沈木虽然一直是沈凉墨的随侍,但是他一直也都自有一股傲气,行事沉稳,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依仗外人。
不过沈家的男儿,本身就应该要有这样的担当才行。
虽然沈木的身份,不久前才被沈凉墨所知晓,不过沈木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气概,都是沈家男儿应有的气概。
现在又知道他是沈家的嫡孙,当然更是与众不同。
沈凉墨作为年长一些的大哥,勉励了沈木几句。
两人都挂断了电话。
沈木笑了笑,对沈凉墨依然充满了感激。
言蓉刚离开一会儿,沈木还没有来得及去吃午饭,就有人来汇报:“沈经理,言太太来了。”
“跟我有关吗?”沈木不以为然地挑眉。对于言太太控制言蓉的事情,他实在无法对言太太生出什么好感来。
本身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可是言太太次次限制言蓉的自由,剥夺她的幸福,让沈木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言太太作为母亲这个身份,真的太过压人了。
“沈经理,言太太说……专门来找你的。”下属汇报说道。
沈木拧眉,沉吟了片刻,说道:“那让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沈木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沈木是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但是并不大,面积和空间比言蓉的小很多。
不过也足够他一人办公了。
但是当言太太带着王阿姨、人事部经理和财务部经理齐齐出现的时候,还是显得沈木的办公室,太过逼仄了。
“沈经理……”言太太拖长了音调。
沈木的声音则是干脆利落:“言太太过来,有何贵干?”
“没有什么贵干,只是通知沈经理一件事情而已。”言太太对人事经理说道,“你来告诉沈经理到底是什么事情吧。”
人事部经理有些为难,看到言太太逼视的目光,却只好擦擦汗说道:“沈经理,因为,因为那个……我们公司因为公司发展决定,现在要裁员,所以你现在被裁员了,我们会按照你的工作年限,给你提供补助金和最后一个月的工资的。”
财务部经理在一旁补充说道:“你的项目提成,我们也会全部结算给你的。”
沈木听出了这其中的意思,知道这一切,都是言太太搞的鬼,言太太为了不想让他和言蓉在一起,这是要逼他离开了。
沈木不动声色,淡淡地说道:“我是言大小姐招来的人,一切事情,我只跟大小姐谈。抱歉我现在要工作了,请你们可以先离开了。”
言太太一脸傲气地看着沈木:“沈经理,你跟言蓉谈也没有用。言蓉只是我聘请的一个管理公司的职员,而整个公司的是属于我们言家的,我有绝对的话语权。我现在命令你离职,马上!”
言太太将一沓证件摔在沈木的桌子上。
证件上的名字,表明了公司为言太太和言以莫共同所有,而因为言以莫生病,言太太掌管一切。
言蓉,只不过是代为掌权。
言太太随时有可以留下任何人,和开除任何人的权利!
而言蓉之前因为根本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不,是因为她从来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是这样的人,会这样对待自己!
用最卑劣的方法和手段,来夺取她的自由和幸福!
人事部经理劝道:“所以沈经理,我劝你还是离开吧,不要闹得太难看。言大小姐和言太太是母女,言太太说的话,也代表着言大小姐说的话,你就不要再多想了。”
沈木扭头看着他:“那么请问,公司现在遇到了什么问题需要裁员?如果裁,为何从我裁起?是因为我办事不力,还是不遵守公司章程?你是人事部经理,你来告诉我!”
人事部经理被沈木的咄咄逼人吓得后退几步。
他作为人事部经理,当然知道沈木根本没有任何过错。不仅没有任何过错,还在公司里力挽狂澜,做了很多事情让公司的发展更好。
不管从哪一方面说,都没有理由裁掉沈木。
沈木收回目光,看向言太太,轻蔑地笑了笑:“就为了达到你操纵女儿的目的,为了你的私心,限制自己女儿的自由和幸福,你连公司的前途都不顾,让自己的卑劣私心,高于整个公司的利益,高于整个公司所有员工的利益!言太太,请你以后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时候,不要后悔!”
“沈木!”言太太生气地喝止了沈木,“你算什么东西,我做什么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公司在我名下,我想怎样,就能怎样。你不要太张狂,自视甚高,觉得公司离开了你就没有办法运转!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地球都能照常转动!现在,你,马上给我出去!”
言太太的手指朝向门口的方向,指着门口。
沈木却没有按照她的想法出去,而是坐回了椅子里:“见到言大小姐之前,我不会离开我的办公室。”
沈木也不想给言蓉找麻烦,让她心里难受。
但是言太太欺人太甚不说,还严重危及到公司的正常运作。沈木知道,只要自己一离开,马上商务部的其他人就会被言太太全部赶走,以后公司还怎么发展下去?
公司已经上了正常的轨道,他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前功尽弃?又怎么可能看着自己和言蓉的心血毁于一旦呢?
“今天你不离开也得离开了!”言太太挥手招保安。
沈木冷厉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言太太。言太太被沈木的目光看得心头发毛,沈木的神色太过冷厉,全身散发出的气息,让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保安站在言太太身后,看着这样的沈木,竟然脚步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不敢上前,更不敢去赶沈木离开。
言太太在沈木的目光中,竟然也无法撑太久,讪讪了好一阵子,指着沈木说道:“好好好,好你个沈木,那我就等到你今天下班!”
言太太走出了公司,坐在大厅里等待着。
整个公司都被沉重的气氛压制着。
言太太强制专权,员工们都知道。而相反,言蓉对于公司员工的管理,就更加的合乎情理。
之前言家失势,言太太还没有生病之前,就由言太太来掌管,大家已经见识过她的脾气。
今天又见到她来赶走沈木,无一不战战兢兢。
沈木可是对于公司立了大功的人,各方面的能力都非常不错。
大家都不知道言太太又是哪一根筋搭错了,出来找沈木的麻烦,还要开除沈木。
不过大家也都不敢多说什么,在言太太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没有什么事情,也装着异常忙碌的样子,不敢多说多言。
下午,沈木照常,将自己的工作完成,才下班。
出办公室门的时候,见到言太太还坐在大厅里,沈木不由拧了拧眉。
言太太起身站起来,两人都并没有说话,但是言太太目光中火花四溅,好像恨不能将沈木剥皮抽筋。
言太太这一生,极少得到丈夫的关爱,还有一个言湘庭一直作为一根刺一样的,存在于她的生活里。
虽然刺已拔掉,但是她也损失了最最喜爱和最最寄予厚望的二儿子言西城。
这无疑在她的心头捅了一把刀子,伤口别说结痂了,现在都还血流不止,)痛得锥心。
所以看到沈木,她绝不可能有言蓉那样的好态度!
沈木却没有再多看她,径直往外就走。
言太太的眼睛恶毒地眯起,无疑,沈木轻蔑的态度,让她更加的愤怒,视为仇敌的人,却对她不屑一顾,好似她根本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对他无法造成任何损失。
沈木离开后,言太太将电话打给了大表哥。
大表哥不正当竞争的事情,已经被言蓉和沈木提交了诉讼,但是一时之间,法院还没有展开调查。
失去了拿到美国公司的那个项目,大表哥正气得在公司里大发雷霆。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能力,竟然连一个小小的言家公司都抵不过!
接到言太太的电话,大表哥语气不善,“喂!”
言太太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想要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言家的公司,已经开除了沈木。你的钱,什么时候到我账户上。”
“言蓉竟然允许你开除沈木?”大表哥平息了怒气,饶有兴味地问道。
大表哥想要挖言家的墙角,将沈木挖到自己的公司,可是沈木却回绝了。所以他才会勾结言太太,想言太太从中想办法。
言太太虽然已经看透了大表哥一家,但是将沈木赶出公司,却正和她意。
之前她一直没有强硬地将沈木赶走,是因为沈木还勉强有作用。留着沈木,还能给公司带来利润。
现在拿下了美国公司这个大项目,言太太觉得公司有了大的起色,已经用不上沈木了。
既然这一次,大表哥愿意出钱,她乐得和他一起勾结。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
言太太笑道:“哈哈哈哈,你真是说笑了,公司在我的名下,什么事情,我做不了主?开除一个区区沈木,还需要蓉蓉同意吗?”
“那就好。”大表哥应道,“钱,我会转到你的账户上的。”
大表哥放下了电话。
言家的公司虽然失势,但是在他看来,其庞大的资产,和先进的管理理念,和各种资料,还是有利用价值,要是收到囊中,可谓是如虎添翼。
可是没有想到这个沈木来了之后,言家反倒重新站起来了。
现在,还更是从他手里,夺过了美国公司的大项目。
只要言太太赶走沈木,让沈木对言家失心,大表哥就有把握得到沈木。
不仅如此,离开了沈木的言家公司,一定会残缺不堪,无法继续运作。
到时候,不光是言家公司,还是美国公司的项目,无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大表哥想到这,刚才的愤怒一扫而空,顿时重新意气风华起来。
言太太的手机上,很快收到了来自大表哥的转款到账提示。
她看着手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没有想到这个沈木,还真的值钱。
这,就当做是她失去儿子的补偿吧。
言蓉很早就到了医院,不过医生说检查结果还要一阵子。
言蓉坐在医院的长廊里,知道结果也许真的会如她所想一样的糟糕。
之前医生就已经说过了,只能听天命,尽人事。
言蓉知道,凤卿那边,也许也是这样说的。
虽然沈木说凤卿那边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但是言蓉已经有了预感。她知道,也许是沈木担心她知道真相伤心,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把凤卿的反馈告诉她。
想起父亲,和破败的整个家庭,言蓉的情绪便有些低落,连得到美国公司项目的事情,也无法激起她的情绪。
这一两年来,她先后失去了爷爷、奶奶、二哥,还差失去大哥,现在又要失去父亲了……
她看着手机,想了很久,却没有给沈木打电话。
沈木现在,一定很忙,公司里一摊子的事情,只有沈木是尽心尽力地帮她在做。
他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工作上了。
现在拿到了美国公司的项目,还有更多的考验在等待着沈木。
生意不光是谈成就成功了的,还是按时按量,做得漂亮,才能是真正的成功。
所以言蓉不想随时随地,都用自己的心情去打扰沈木。
不知不觉,言蓉就坐了很久了。
“言小姐?言小姐?”医生的声音将言蓉,从沉思中唤醒起来。
言蓉忙抬头,站起来说道:“医生,结果出来了吗?”
医生说道:“言小姐,你跟我到办公室里来吧。”
言蓉见医生神色郑重,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心中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悲哀,面对着生老病死无能为力的哀恸。
言蓉跟着医生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医生叹息了一声说道:“言小姐,很遗憾……”
言蓉的心突地一跳。
医生接着说道:“我们已经用了最先进的仪器检查过了,言老先生的病,我们确实无能为力。”
言蓉虽然早已经预知到这个结果,但是还是站立不住,难受的感觉充斥着心头。
医生安慰道:“言小姐,言老先生这么多年,一直待我不错,我也一直负责他的身体健康和规划。他这个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有可能,我也真的很想帮他。但是现在他的病,让疼痛一直折磨着他,连最好的镇痛药都毫无作用了。所以……也许不再治疗,反倒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言蓉的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襟,才能避免自己大哭出来。
医生说的话,又何尝不是这个道理。
但是作为女儿,要用平常心来对待,她又如何能够?
医生让言蓉坐下,毕竟医生也跟言蓉打了许多年的交道,虽然没有什么私交,可是看着她难受的样子,还是于心不忍。
医生倒了一杯热水给言蓉,说道:“言小姐,你歇一会儿再走吧。”
言蓉只是机械地头,握着水杯不说话。
一个护士来找医生有事,医生见言蓉的情绪不太好,便说道:“你先休息,我一会儿再回来。”
医生离开了。
言蓉孤零零地坐在他的办公室,神情有些呆滞。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看着医生书桌上的病历本,她翻阅了一下父亲的检查单子,其实这样做,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但是好似她多看一眼单子,便能找到一些安慰,便能多留父亲几天一样。
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看进。
好一会儿,言蓉才平复了心情,放下父亲的病历本。
但是她的目光被另外的病历本吸引了眼光。
原来另外一本病历本,是言太太的。
言蓉知道,以前家中有很多医生,给父亲看病的这一个,不算是很好的。
不过算是这些医生中最善良,也是最懂得感恩的。
所以言家失势后,言承瑞和言太太,就固定在他这边来检查身体了。
想起母亲也是身体不好,言蓉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想看看母亲最近的情况。
她一直比较忙,每次母亲都心疼她,不让她陪着来医院,都是王阿姨陪着来的。
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知道母亲的详细病情是什么了。
言蓉翻开看了看,言太太第一次生病主要是去年的事情,言蓉直接翻到后面。
奇怪的是,翻到后面,言蓉只看到一些简单的检查,例如血压之类的,开的药也很简单,主要是以维生素为主。
言蓉觉得很奇怪,医生一直都说母亲的病很重,母亲的样子看着也是奄奄一息的样子,可是为什么病历本上的情况却如此简单?
她不停地往前翻,翻了好多页,除了第一次的病情之外,后面的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病。
正在这个时候,医生重新走了进来,言蓉不由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医生被言蓉一问,便知道言蓉已经在怀疑了,不由说道:“言小姐,这个不是言太太正规的病历本,正规的病历本我放在别的地方了……”
“医生,我母亲到底生的是什么病?”言蓉直视着医生的眼睛。
医生被她的气势逼得没有别的话应答,想要说谎,却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谎言。
医生曾经受过言太太的恩惠,所以才答应了言太太帮她装病的事情。
虽然言太太没有说为什么要装病,但是医生知道她是为了瞒住自己的女儿。
不过至于言太太为何要骗自己的女儿,医生却不得而知了。
“医生!”言蓉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医生只好说道:“这件事情,我想,要不打电话给言太太,我们当面说清楚吧。”
“我母亲,是不是早就病好了,根本没有其他的问题,是不是?”言蓉继续质问道。
医生摇头说道:“病情是病人的隐私,我无权向你提供具体情况……”
言蓉被气得笑了:“我是她的女儿!我可以关心父亲的病情,怎么不可以关心母亲的病情?”
“这个……”医生看样子并不像言太太一样,那么善于撒谎,他也有慌,“我给言太太打电话吧?”
医生的一切反应,都在证实一个事实,言太太并没有真正的生病,也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
这么久以来,她都是在装病。
她吃的那些大把的药,也都只是维生素片而已。
言蓉咬唇:“你不准给她打电话!这件事情,我亲自问她!”
医生被言蓉吼得退后了一步,摆手说道:“我不打……我不打。”
言蓉拿着母亲的病历本,紧紧地抓在手上,朝医院外跑去。
她要去质问母亲!她要去问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做!
言蓉将汽车开了出去,最开始的时候,她气得全身都在颤抖。
后来,她慢慢地平复,知道了母亲这样做的原因。
再后来,她的心里被一层悲哀所笼罩。
心头苦涩蔓延,痛苦的滋味一的浸入四肢百骸,让她觉得难以为继。
她的头脑里没有办法思考别的,一心想要早回去,想要撕开母亲伪劣的假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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