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曹操绝路

袁、曹双方的划地对峙持续了非常漫长的大半年，但分出胜负的关键出现后，局势的变化又极快无比。

随着曹军被分割成左右两部，袁军还没有来得及合围右路，右路局势就演绎了一个兵败如山倒，数以万计的军队投降袁绍。

而离孙策更近的左路虽然没有崩溃，但也形势转危，再不复能与袁、孙联军对峙时的恢宏气度。相反才短短数日，这一路就败退的十分狼狈，断粮加敌军的追杀，使得曹军损失惨重。

尤其是河北的胡骑，不断骚扰曹军，使得曹军士卒多披创伤，盘跚而退。

孙策连夜派是仪携车马、仪仗前往迎接曹操，但很快是仪就返回复命了。

见到他面露遗憾的表情，以及略显仓皇的仪态，孙策就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是仪一开口，就传来了一个不利的消息。

“禀将军，我已见到了曹孟德，力陈将军欲聘其为上将，分郡县予其以养兵马，然曹孟德怒发冲冠，言将军与其有灭族之仇，其宁死不屈于将军之下！待我返回之际，曹操已经西进至中牟一线，如今算路程应该已至荥阳-敖仓一带。”

这里有此前朝廷准备的粮仓，以迎曹操供奉。

曹操如果夺下了这一带，不论是稳住形势，还是向天子称臣，形势都会更从容。

袁曹对峙的战场距离河南实在是太近了，几乎就是一步之隔，曹军只要向西转进几十里，就能进入天子治下。

这对袁绍、孙策而言其实都非常不利，孙策这种诸侯，自然不会将一切都指望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上。

本来曹操南附的可能性就极低，所以在派遣是仪前往迎接曹操的同时，孙策也已经让部下星夜兼程向陈留进军，在周瑜、吕蒙、张辽等人麾下集结了五千精骑，准备袭杀曹操。

如果曹操不肯归附，那就一举将其铲除，来一次当阳之战的重演。

这也是他麾下大量文武的主张，这么大的势力，当然不可能只有一种声音。

有张纮、贾诩这种主和纳藩的派系，自然就有周瑜、吕蒙这种主战的强硬派系。

曹操如果成为江东的藩镇，那当然会极大的影响江东武将们的利益。

这世界上能征善战的将领难道只有他曹操一人？

周瑜、吕蒙、张辽、张飞等人都强硬主张，宜趁其败，疾击之，以除此大患。

铁骑一日一夜三百里，不论何时出兵都为时不晚。

此时周瑜等将领已经在开封城内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开拔。

开封即河南尹最东南角的县邑，距离许县只有三百余里，距离陈留的郡治陈留县更是只有不到百里。

大军粮草后勤都已经备齐，只待孙策一声令下，立即迅捷出击，斩杀曹操。

铁骑一日一夜三百里的情况下，曹操率领大军主力可能还没转进几十里，阵脚还没有稳住。

如今是仪传回曹操答复，那就是铁骑出击的时刻了。

现在唯一的顾忌和掣肘就是曹操已经退到了天子治下，不论哪个时代地方诸侯和割据强藩，明火执仗的带着部队攻击天子京都附近，这都是一个有失天下之望的举动。

江东治下还有不少的文臣武将都有着匡扶汉室的理想，比如赵云、魏滕等人。

孙策如果称帝，再与汉室开战，或许阻力还会小一些。

在没有称帝的情况下，很多人都以为孙策是效仿桓、文霸业，尊王攘夷。这时候冒然攻击天子治下，总会让人疑惑，是不是欲效仿董卓、郭汜等人，动摇社稷，危害天下。

孙策正在犹豫，刘晔这位皇室宗亲却忠烈慷慨，厉声进言，说道：“将军，曹贼祸害天下，荼毒朝廷郡县，一路劫掠西进，我等正是追杀溃兵、乱军，为朝廷除大害也！”

他这位皇室宗亲尚且态度坚决，孙策立即不再迟疑，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己等只要打着为天子除害的名义，就算稍有逾制，也无碍于大局。关键还是在于除掉曹操！

曹操被除，哪怕天下稍有物议，也已经无碍于大势。

所以孙策立即下令，说道：“让周瑜、吕蒙、张辽、张飞等立即领铁骑五千全力追杀曹操！”

刘晔继续说道：“只恐天子会出兵接应曹军啊。”

如果天子出动两万朝廷军队在荥阳一线接应，五千铁骑纵然击破曹军怕是也难以斩杀曹操。

孙策看向是仪，问道：“袁军如今追到哪一线了？”

是仪立即回道：“大概在原武、汴水一线，即河南尹北部，沿黄河一线。”

那这正好与江东大军在一南一北两个方向上追杀曹操。

铁骑从开封出发，是沿鸿沟以南向敖仓一带疾行。

将来袁、孙两军也很可能以鸿沟为界，南北中分天下。

孙策还在思考铁骑追杀是否会跟天子兵戈相见，是仪接着又说道：“将军，袁绍追杀的态度极为坚决，该部不仅有胡骑追击，传闻亦有数万大军正一路西进。”

闻言，帐内诸人皆是一惊，袁绍这是不满足于击败曹操，欲以席卷之势继续破天子于三河一带？

雒阳这块地方，可并非什么适合防守的要地。

他没有关中之险，自北而东，都有大片的平原可以进攻。

如果袁军趁大胜之威，继续西进，很容易就可以拿下河南、河内两地。

天子的两万军队绝对挡不住袁绍的兵锋。

而这无疑是有利于孙策的。

朝廷的权威越动荡，孙策越容易称王称帝。

都到这个时候了，天下已经没有多少诸侯，孙策就算韬光养晦，也藏不住他庞大的体型了。

如今他的疆域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南朝的面积，他就算不想进，他部下的无数人也会推着他往前走的。

这么庞大的势力，就再非孙策一个人的基业了。

这也是很多豪杰、很多大族共同受益的集团，难道吕蒙当了将军，其他人就没有当将军的野心？

他孙策只是一个前将军，怎么封其他人继续担任大将？

所以这次追击，也是拉拢麾下强硬派与称帝派的人心。

孙策对刘晔说道：“那就以卿为督军，亲自传令给周瑜，令其全权决断战事，军中敢有不从将令者，卿可执行威禁，以正军威！”

选一个主战派的将领为主将，孙策是什么态度就显然易见了。

刘晔立即拱手，说道：“某必将君侯之令宣示诸将。”

随着孙策的军令下达，周瑜、吕蒙等人立即率军星夜疾驰，兵出开封。

他们铁骑几乎刚动就越过了中牟，抵达鸿沟沿线。

这个速度着实是曹操所比不了的，要知道曹军从战败就往西退兵，用了数日才狼狈的越过中牟，而江东五千铁骑不顾马力，不惜代价，只是几个时辰就跨过了中牟县。

距离追上荥阳一带曹军主力，最多也就一天的时间。

但周瑜所部大军刚越过鸿沟，抵达汴渠沿线，就见到了满山遍野的溃兵从前线溃退下来，一路正向东奔溃。

铁骑队列中吕蒙立即眉头一簇，对部将甘宁下令道：“去抓几名溃兵问问怎么回事！”

很快甘宁就带着铁骑抓回几名仓皇逃窜的乱兵，对吕蒙说道：“将军，这些都是袁军逃兵，据说在前面打了败仗。”

汴渠这里往日是京畿附近最重要的产粮之地，如今却稍显荒凉，仅有的几个里、聚也被乱兵大肆劫掠，这些溃兵打不赢战事，但抢百姓钱粮却是手到擒来。

他们眼下这军纪败坏的情形，不用多说，周瑜、吕蒙也看得出来。

只是两人对视一眼，有些难以理解，袁军不是携大胜之威西进吗？怎么又溃败了。

周瑜亲自向前，对一名都带帻斤的袁军士卒问道：“你是何人部下，身居何职，怎么会大败而归？”

这个人没有任何盔甲，证明他要么是一个不足为道的小卒，要么是一个有盔甲兜鍪的大将，只是被他丢盔弃甲，全给扔了。

对方见到周瑜身后铁骑雄壮，皆甲胄精良，也不敢怠慢，连忙答道：“某乃袁公麾下大将蒋义渠营骑督，奉令追杀曹贼，然中了曹贼奸计，被其设伏所败。”

听闻此言，江东军中所有将校皆眼神一亮，精神大振！

张飞策马上前，问道：“汝刚才是说，曹贼亲自伏兵在后？”

对方连忙答道：“我看的清晰，的确是曹操旗号。”

吕蒙立即断言道：“此时进军，必可大获全胜。曹军此前新退，追兵在侧，则曹操必自断后；袁军虽精，将既不敌，彼士亦锐，故而必败。今其时势，前路难测，必轻军速进，纵留诸将断后，亦军心混乱，我等铁骑击曹军败兵而战必胜也。”

“如果兵进神速，甚至可能生执曹贼！”

事实上曹军的情况比吕蒙所说还要严峻许多，曹军中路崩溃之后，曹操仅率数千疲敝之兵南归，至济水南岸，入部将史涣营地，至帐下，把其手言：“孤以首领相付矣。”

史涣闻言大惊，连忙避帐而处之，使曹操于营中宣令。

曹军闻曹操在左路营中，稍复集，军心略安。

曹操乃率军连夜弃垒而退，一边向西进军，一边遣使上表朝廷，请内附雒阳。

但朝廷此时再一次显现出了其腐朽、保守之态。

朝廷竟派使者至曹操军中，令其屯军于成皋以东，不得西进！

使者的回复直接将曹操气晕过去，他本就有头疾，闻朝廷这昏聩之言，他气血上涌，一连两日昏迷未醒，这才有袁军铁骑一路追杀，曹军的狼狈不已。

他醒来之后，强撑病体，指挥着数千精锐埋伏了一仗，才打退了袁军的追击。

可是朝廷的闭关拒纳，让曹操所有的盘算尽皆落空！他只感觉身体冰冷，日暮西山。

朝廷如此昏聩、迟缓，而江东那位年轻诸侯却又英武果决，断不会错失如此良机，他曹操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朝廷拒纳曹操，是令袁、曹、孙三方的文臣武将都没有想到的！

不过这也实在怨不得朝廷，朝廷的禁军皆在河内，仓促间难以撤回，若曹操数万大军进入朝中，把持了雒阳和天子。

那岂不是再一次重蹈武夫乱国的覆辙？

所以朝廷宁肯不接受这支军队，也要曹操率部屯扎于成皋以东，也就是雒阳八关的旋门关外。

同时朝廷急遣使节前往袁绍、孙策军中调停这场战事，请袁、孙息兵止戈。

就在周瑜等人星夜进兵的第二天，孙策这里就迎来了老熟人、天使赵彦。

而等赵彦传达了天子诏令之后，孙策更是大喜，毫不客气的下令把天使请到军中休寝，然后直接撕毁了诏书，下令前线必须不惜代价的进攻曹操所部，必取曹操之首级！

可以说是在孙策下令的同一时刻，前线战场上，周瑜、吕蒙、张辽等大将也已经率部追上了曹军后队。

气凌三军，志轻疆虏，怯于小战，勇于大敌，此之谓猛将。

登高履险，驰射如飞，进则先行，退则后殿，此之谓骑将。

江东军队这五千铁骑虽然人数不多，可全是骁将锐卒组成的精锐！

前锋张辽更是壮勇的如同神鬼，见到曹军殿后的部从，立即挺槊大吼一声：“诸将士，随我摧锋陷阵，一战破敌。”

数百精锐玄甲铁骑，立即狂呼酣战，阵型展开，如狂潮般席卷一切。

精锐已经离开的曹军，骤然见到这地动山摇的一幕，军心动摇之下，无数人直接崩溃。

这是江东铁骑最酣畅淋漓的一次冲锋！

数百铁骑直接凿穿了数千人的曹军后阵，曹军根本没有稍微坚决的抵抗，就全军崩溃。

溃卒四散而逃，抢离道路，窜入田野之中。

这些人是早已经看出了曹操败亡已定，此前就欲逃亡，只是未得其机，如今敌军铁骑骤至，死忠于曹操的将领和精锐又不在，这些人可谓是正趁机而动，四散奔逃。

尤其当中很多人都是豫州人士，并不愿远离故土，逃往关西，见到江东旗号，他们知道豫州已经在江东治下，干脆就跪地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