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谁家机关算尽,谁家反被聪明误!
清凉山下,北凉王府,听潮亭顶楼内!
李义山端坐于胡床上,桌上摆着的那一盘棋,已经下了大半,只是胜负未分,却已然有了几分的萧瑟之意。
北椋王府如今遇到了,不输当年在西垒壁时的困境,真可谓是人算不如天算。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面对那位武当山上的谪仙人,北椋终究还是棋差一招啊!
徐骁在听潮亭顶楼,不断的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军师,咱这一次可是亏大了,亏了一个闺女不说,那位谪仙人,或许日后,还会同北椋为难?”
“只是这天地下,真的有那般,知上下数百载之事详细的人物吗?”
当年收养春秋兵甲叶白夔孤女一事,哪怕是在北椋王府内,知道的人也不过单手之数。
那位谪仙人,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呢?简直是离谱啊!
李义山也是长叹道:“之前,我还在疑惑,为何太安城那边,要给叶白夔建祠立庙。”
“如今仔细想来,太安城那边,是想拉拢二郡主了!”
“看来当年之事,太安城中也有人知晓,故楚公主一事,万万不能泄露出去啊!”
“幸亏,王爷当时没有,将那位谪仙人的聘礼给拿走,否则现在倒霉的就是王爷您了?”
收养春秋兵甲叶白夔之女,不至于遭离阳记恨,可养着故楚公主一事,一旦泄露了出去,那么北椋-离阳,必然会撕破脸面。
徐骁停下了脚步,一屁股做到了椅子上,大口的灌着茶水,他问道:“这话怎么说,不就是一梦浮生丹吗?”
“本王起于微末之间,莫非连一场梦,都做不得吗?”
春秋之中,虽有三大魔头,人猫韩生宣,擅长指玄杀天象;黄三甲更是以,三寸不烂之舌,挑起了春秋乱战。
可若论在春秋之中,谁人杀伐最盛,那么无人能够出他徐骁左右。
别说是在梦中了,就算是让他再经历一次春秋之乱,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畏惧。
李山摇头笑道:“谪仙人的谋划岂是如此简单,那所谓的‘一梦浮生丹’,若是二郡主吃下去了,自然只是会,回忆起某些事情。”
“可若是王爷吃下去了,恐怕王爷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些道人常说,福祸无门,唯人自招,王爷在武当山其实,已经自己救了自己一命。”
天时不在北椋,计策不成,实乃天命也!
这一局北椋输的底掉,他现在最担忧的还是,那位二郡主,一旦那位二郡主,想要为其亲生父母复仇,那么未来小年的王位,估摸着会坐不安稳。
现在的北椋,真可谓是内忧外患啊!
徐骁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十余岁,他无奈的说道:“武当山上那位谪仙人,暂且不论,单说是渭熊,她恐怕接受不了,当年的那些事情。”
“虽然她是王妃给凤年,留下来的死士,可我早已把她当,亲闺女看待了。”
“没想到,到了最后居然成了,父女相残的局面,还真实可悲,又可笑啊!”
“啊!”
李义山推开了,听潮阁顶楼的窗户,看着那一行征雁,平静的说道:“春去秋来,大雁南飞,二郡主虽然知道了真相,可当年西垒壁一战。”
“叶白夔妻女之死,也非是王爷所为,二十余年的养育之恩,最少也得是个,两不相欠!”
“如今,已到秋收之季,北椋欠收,即使是三十税七,也难以填补,军粮的窟窿。”
“朝廷的漕粮,已经有三个月,未曾入北椋了!”
以粮饷聚兵,是为下兵!
北椋王府虽然不以,这般下等的法子聚兵,可若是没有了粮饷供应,面对北莽的蛮子,北椋三十万铁骑,又能有多少战力呢?
北椋不过是三州之地,却要抗衡整个北莽,实在是力有所不逮。
民,困顿不堪,朝廷却是,担忧北椋起兵造反,如此境地之下,如何北椋,如何能够起兵造反呢?
徐骁叹息道:“只好让凤年,再去一趟武当山了,或许只有凤年,才能让渭熊,先行忘却,当年之事。”
“朝廷那边不送漕粮,无非就是想试探下我北椋,更是一个警告,我这一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够支撑多久。”
“可北椋实则已经是内忧外患,无论是凤年的世袭罔替,还是北椋三州之地的那些骄兵悍将,抑或是北椋的民心,都快要到了,必须要解决的时候了。”
他本就出身于寒微,自然知晓寒门子弟,以及那些寻常的老百姓,到底需要什么。
可是北椋什么都给不了他们,因为只有先苦一苦他们,才能挡住北莽的摧锋。
李义山平淡的说道:“那王爷,您就需要去一趟太安城了,王爷同那位北莽女帝,终究还是有着几分情谊在。”
“王爷不薨,北莽大概不会,对北椋全线用兵。”
“待世子殿下,即位后,攘外安内,民心牢固之下,无论是固守北椋,还是鲸吞四海,皆是事有可围。”
他们这位王爷,的确立下过誓言,绝对不会反叛朝廷,可是世子殿下,可没有答应过,这件事情啊!
北椋王府,已经失了,作为一个臣子的本分!
不反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跟着北椋起家的那些老人,那些将领到最后,估摸着无一人,能够活下来。
功高震主,坐拥三十万铁骑,徐家有造反的能力,这就是徐字王旗,最大的罪过。
他也时日无多,但是好歹还比,他们这位王爷多上那么一点,他得看着小年,坐上九五至尊的位子才行啊!
徐骁平静的看着,棋盘上的棋子,直接将黑白泾渭分明的棋子,搅合得一团糟。
徐骁哈哈笑道:“黑白纵横十九道,本王不擅长,可是本王最擅长的就是,搅乱这一局棋啊!”
“谪仙人也好,武当山也罢,终究还是在北椋境内!”
“凤年没有武功在身,终究是危险了许多,王重楼的大黄庭得传啊!”
或许,朝廷那边,不敢再派人,明目张胆的来刺杀凤年,可是江湖中,不要命的亡命徒,海了去了呀!
朝廷又不缺钱,百密也终究会有一失,唯有凤年接了,王重楼的大黄庭,方才能够坐稳,北椋王的位子。
即便是他,也有着二品小宗师的武道修为,凤年想要压服,北椋的骄兵悍将,最少都得有,一品境界。
李义山却是反驳道:“王爷,此时强压,武当山恐怕不是什么好事,那位谪仙人陈玄,不像是个易与之人。”
“应先让凤年,拜入武当山门下,先行修行武当山的玉柱心法。”
“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到时候,即便是为了,北椋三州之地的百姓着想,王掌教估摸着,也不会拒绝,将大黄庭传给凤年。”
只要让凤年,接王重楼的大黄庭一事,成了武当山的家事,那么那位谪仙人,又能如何反对呢?
徐骁问道:“是否,太过于慢了些!”
李义山摇头道:“一点儿也不慢,武当山在北地,源远流长,北椋王府需要武当山。”
“而太安城,则不那么需要武当山,想必那位王掌教,能够看清楚现状,谁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谁才是锦上添花。”
天高皇帝远,武当山自然不会选择,接受太安城的锦上添花,而丢弃北椋的雪中送炭。
徐骁微微一笑,说道:“那就按军师的意思办,今年正旦,我去太安城一趟!”
“凤年,就让他拜入武当山门下,成为武当山的小师弟。”
“我徐骁的儿子,总不能喊那个小牛鼻子,师叔吧!”
“那样,岂不是乱了辈分?”
那洪洗象还是太不成器了些,若是当年洪洗象,敢下武当山来,来求他的话。
他也不见得会将脂虎,远嫁到江南之地,承受那些年轻士子的汹涌恶意。
李义山微微点头道:“这样最好不过了,只不过切记,千万别让小年,知道了二郡主的事情,否则事情可能会有变数。”
凤年的为人,他最为清楚,一旦让凤年知道,二郡主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恐怕,会将北椋王府,闹一个天翻地覆啊!
——
而在王府哪一方大湖旁!
徐凤年手拿鱼竿,稳坐钓鱼台,笑着说道:“老剑神,武当山的大黄庭,真的有那么玄妙吗?”
虽然他爹早就跟他通过了气儿,可他是十分担忧,他爹这般做法,会不会惹得,武当山那位谪仙人不快。
他二姐上了武当山小半年,但是只有一封书信送回北椋王府,还是简短的两个字,‘无事。’
这其中透露着古怪,按道理来说,她二姐至少也该,半个月一封书信才是啊!
李淳罡吃着,北椋王府采买的瓜果,笑着说道:“天下内功一半出武当,虽然其中有些夸大,但是也足以证明武当山,昔日是多么的庞大。”
“别看你爹现在,敢在武当山耍威风,换做是在大奉时期,你爹要是敢在武当山这么嚣张,信不信武当山的道人,敢拎着刀剑,把你爹给砍死。”
“武当山最为出名的是玉柱心法,但是最为难炼的却是,这大黄庭啊!”
“王重楼两指断江,依靠的就是大黄庭的雄浑内力,不过若是传功的话,也得看时机,究竟能够继承多久,还要看接受传功之人的资质。”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徐小子八成,是要接了王重楼的大黄庭,也不知道,北椋王府究竟给武当山,许下了什么承诺。
才让武当山王重楼,这么小心翼翼,一点儿也不像是武评高手。
不就是个,二品小宗室吗?骤然出手,难道还有人,能够救得了徐骁的小命吗?
徐凤年怅然道:“徐骁跟王重楼谈了一笔买卖,但是貌似这一笔买卖,现在出了岔子,我二姐这一次,可能真的被徐骁给坑了。”
“我那个姐夫,可不是什么善岔啊!”
李淳罡嘿嘿一笑,说道:“你才知道啊!那所谓的谪仙人,我看不透,至少现在的我看不透。”
“但毫无疑问,真要打起来,我必然会输,而且是输得一败涂地!”
徐凤年继续问道:“难道连老剑神,也不是那位谪仙人的对手吗?”
李淳罡淡然道:“呵,你太看的起我老人家了,如果是换做数十年前,我或许还会同那位谪仙人,比拼一下剑道高低。”
“但是现在吗?平平安安就是一切,别想着算计那陈玄了,否则被人家坑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啊!还得连累我老人家,给你们收尸。”
这些蝇营狗苟的算计,或许那位谪仙人不在意,但是当那位谪仙人在意的时候,可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了的事情了呀!
那骑鹤下小莲花峰的手段,不说多么玄妙,但也属实是,让他感到震撼。
这么骚包的出场方式,究竟是怎么想出来呢?
比之他当年,御剑过广陵江,也是不差多少啊!
徐凤年平静的说道:“算计与否,我又能决定什么呢?”
“一切都是我爹,跟我师傅在做,况且现在,北椋王府已经,同那位谪仙人联姻。”
“总不至于,再坑我一把吧!”
李淳罡轻哼道:“你们这些人啊!都喜欢,让别人按照你们的想法去走。”
“可那陈玄,既然号称谪仙人,又怎么可能是个心思单纯之辈呢?”
“看吧!”
“指不定什么,那陈玄的算计,就应验了。”
“那些牛鼻子讲究一个,顺应天命,可惜的是天命,不在北椋啊!”
徐凤年淡然道:“北椋三十万铁骑,难道算不得天命吗?”
李淳罡冷笑道:“天意民心,离阳比北椋人多,这就是民心,有了民心,有些手中刀剑,这就是白了对于你们这些王侯而言。”
“就是在比谁会忽悠人,谁忽悠的人多。”
“但很显然,北椋三州之地,能够画的饼太小了些,也忽悠不到多少人。”
“别说那些慷慨激昂的话,北椋三州之地从军者,多为生计!”
“他们拿军饷,吃徐家的粮,徐家的将升官发财,就是这么个道理。”
“从春秋乱战,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变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