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黑白本无分,皆在‘摇唇鼓舌’间!
人世间,并没有因为,北椋王府的机关算尽,而变得有什么不同。
离阳的处心积虑,也并不能改变什么,在这一片天地间,某些东西注定会存在。
在朝廷的渲染下,坐拥三十万铁骑的北椋王徐骁,就是一个窃国之贼!
彼窃钩者诛盗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
在这个不怎么公道的世道内,谁忽悠的人,谁就是白,谁忽悠的人少,谁就是黑。
世人无辩,而有心人蛊惑之,自然也就分了对错,有了黑白!
站在自身的角度看待黑白,本就无有黑白,既是如此,那么还不如坦诚些。
何必,拘泥于黑白,对错?
但世人愚昧,少有人能够看透,于是在离阳朝廷的宣扬下,春秋国战中,徐骁屠城摧锋,破军之事,也是被接连提起。
六国覆灭,才过去多久?
有的是遗老遗少,为故国添上几分赞誉,这天下间的民心,本就不向着北椋。
更有,若无离阳百姓所缴纳的赋税,安有北椋三十万铁骑,安座!
这其中对错,早已无需辩白,有道是‘胜者为王,败者寇!’
大义,始终像是一座山,压着北椋不敢有丝毫的动弹,春秋诸国的遗民们,对于北椋亦是,恶感满满。
太安城,法界寺,大雄宝殿内!
病虎杨太岁,端坐于蒲团上,手转佛珠,口诵经文,几缕青烟袅袅,飞旋之上。
这时身为帝王师的元本溪,却是独自一人,走进了这大雄宝殿内。
元本溪看着,那口诵经文的杨太岁,言道:“隋珠公主,来消息了。”
“北椋王府二郡主,为春秋兵甲叶白夔之女,陛下无心之举,也算是为朝廷,扳回了一局。”
“如今,给叶白夔建的庙,已经落成,陛下的意识是,在叶白夔的庙里,做一个盛世浩大的水陆法会,以告慰那些,春秋之中,战死的亡灵!”
“终究是一脉同承,非是华夷之辩,陛下有德啊!”
这是他的意思,但陛下又怎么会,拒绝他的意思呢?
有些事情,要么就不做,要么就直接做绝喽,不留下丝毫的生机,否则就别去做。
谋而后动,动则封绝,如何方可,一计定乾坤矣。
杨太岁转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他睁开了双眸,看着巍峨佛像,说道:“阿弥陀佛!”
“陛下有德,只是帝师就不怕,招来北椋王,还有顾剑棠的弹劾吗?”
“徐骁的弹劾倒也罢了,可那位顾剑棠的弹劾,朝中可不会置若罔闻啊!”
陛下的确是有德,但是召开这样一场,水陆法会着实会让,那些遗老遗少们,更为怀念故国。
也会让,军中将校心思不定,总之利弊之间,难以论述。
元本溪走到供桌前,点了三柱香,插入香炉后,微笑着说道:“大事已定,些许跳梁小丑,又能够掀起多少风浪呢?”
“北椋王强行嫁女,倒是嫁出来个,天大的乱子。”
“此水陆法会一开,在春秋国战之中,杀了不知多少人,屠了不知多少座城的徐字旗,会有着怎样的非议呢?”
“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从来都是,我们需要让,朝廷的百姓,知晓唯有朝廷,才是正统。”
“陛下,以仁德,而治天下,非是徐骁能以,铁骑而篡夺之!”
臣子有造反的能力,这便是臣子最大的罪过,最为关键的是,北椋王的小儿子,还是传闻中的真武大帝转世。
由不得,朝廷不去慎重,若是北椋王府子弟,皆是些纨绔子弟,成不了什么大材。
朝廷,或许还会看着,徐骁往日的情分,让他们享尽荣华富贵!
可惜,事与愿违啊!
杨太岁叹息道:“水陆法会,我去联系僧侣,只是北椋那边,还需再多派点人。”
“三万步卒,一万铁骑,共计四万人马,一旦杀出了北椋三州之地,那么朝廷的郡兵,真的能够挡住,虎狼之师吗?”
“两辽边军,真对上北椋铁骑,也不见得会,尽心尽力。”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顾剑棠不会不明白。”
他见过北椋的军威,知晓那是何等的虎狼之师,春秋国战徐家军,灭了六国!
而且还是,骨头最硬的六国,顾剑棠只不过是,跟在徐家后面,捡了个便宜罢了。
不过这样救了徐骁一命,否则真的就是,骑虎难下,唯有造反一条路可以走了。
他们都是棋子,这这一局名为‘江山’的棋盘上,相互的兑子。
朝廷可以错很多回,北椋一次也不能错,所以无论怎么看,优势在我。
完全不需要,行此险招,那徐凤年也不过是个纨绔罢了,连个二品小宗师的修为也没有,最多不过是,几个死士刺客的事情。
元本溪冷淡的说道:“两辽不是北椋,断了顾剑棠的粮饷,顾剑棠的两辽边军,自己就做鸟兽散了。”
“何况顾剑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才能,舒舒服服的活下去。”
“功高但不震主,顾剑棠这个大将军,倒是当得稳当!”
“另外,陛下口谕‘杨太岁,切莫僭越!’”
他那弟子什么事情不知道?病虎杨太岁跟人猫韩生宣,收那一位私生子为徒。
本身就是他那弟子的授意,那同样是一枚棋子,一枚闲置的棋子。
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一枚闲置的棋子,就会给人带来意外之喜。
元本溪说罢,转身离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大雄宝殿,往皇宫方向走去。
法界寺,大雄宝殿内!
杨太岁叹息道:“陛下,已经知道了,咱们做的事情,你确定还要,继续做下去吗?”
“我本已是,天下有愧人,如此一来,我这个有愧人,岂不是愧上加愧?”
钦天监一案,他本身就愧对北椋王府,如今为了徒弟之谋,又是一桩愧疚事。
那巍峨佛像身后,韩生宣从中缓缓走出,他看着杨太岁,缓缓开口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赵楷身负皇室气运,如何坐不得那个位子?”
“只要,徐骁起兵造反,那么一切皆可,徐徐图之。”
“这一次的水陆法会,一定要声势浩大,并且还要传到北椋三州之地。”
“请,那些文人墨客,前往西垒壁故地,为叶白夔造造声势。”
这一次的水陆法会,必然会波折重重,亦会有诸多的文人墨客,殒命其中。
无论真相如何,这一切都是北椋所为,这就是真相,他们给世人的真相。
杨太岁微笑道:“懂了,不过我们不能亲自动手,得找其他人动手。”
“陛下那边,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
韩生宣言道:“这是自然,江湖中的亡命徒,只在乎银钱,是否给足了。”
“风雨将起,北椋终究要,担下这个罪名!”
夕阳西落,暮鼓声重,法界寺内僧人,做晚客的声音,不绝于耳!
有一僧人,在看到那人猫韩生宣,自法界寺离开后,也是去了后寺,放飞了一只信鸽。
信鸽,往北飞去。
这时光明正大的阳谋,就算是北椋知道了,想要阻止叶来不及了。
杀人也要,诛心也要!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武当山小莲花峰上,自北椋而来的徐凤年,也是跟着洪洗象上了小莲花峰。
洪洗象罕见的骂道:“你爹真实各坑货,居然让你拜了,家师为师!”
“北椋王府的算盘,还真实打得叮当响啊!”
江湖不是什么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事故,武当山弟子多是出自北地。
是故,在诸多武当山弟子被自愿下,这位北椋王府的世子,也是拜入了武当山。
成为了武当山的小师弟,辈分也是极高。
徐凤年面色从容道:“对了,小牛鼻子,我二姐跟我二姐夫,到底怎么回事儿?”
“半年多了,也就有一封信,送回了北椋,我寻思着其中,必有蹊跷。”
洪洗象看向了,徐凤年嘿嘿一笑,说道:“世子殿下,真想知道吗?”
徐凤年目光严肃的说道:“当然是真想知道了,难道这还能有假吗?那可是我等亲二姐啊!”
好奇害死猫,可被洪洗象勾起来探知欲的徐凤年,在没有得到真相前,又如何会善罢甘休呢?
洪洗象一本正经的问道:“世子殿下,难道你爹,没有告诉你吗?”
徐凤年一脸纳闷的反问道:“牛鼻子,我爹告诉我什么啊?你倒是说出来呀!”
听闻此言,徐凤年就要朝着洪洗象打去。
洪洗象赶忙护住了脸后,说道:“谁告诉你,徐渭熊是你亲二姐了?”
“你们徐家,还真是喜欢坑人,坑完了这个,坑那个。”
“你二姐可是,春秋兵甲叶白夔孤女,若非你徐家,待你二姐不薄。”
“恐怕,你二姐就要,拿着陈玄,盛水的瓶子、煽火的扇子、煮茶的丹炉,回徐家论个高下了。”
幼时,他也趁着不注意,偷拿陈玄装水的瓶子,偷偷装酒喝,只是装了几百坛子,瓶子里面愣是,丝毫的酒水,那一次差一点,可就被陈玄给坑死了呀!
事后陈玄领着他去了沧浪江一趟,半瓶水就是小半条沧浪江。
滚滚江水,若是从九天而落,北椋王府的高手再多,也都得成了那落汤鸡。
小莲花峰的山道尽头,徐凤年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哭丧着脸,说道:“徐骁,你个坑儿子的爹啊!你可是把我可坑惨了呀!”
见惯了坑爹的孩子,但是坑孩子的爹,这天地下估摸着,还真就徐骁一个啊!
洪洗象朝着龟驮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所以我说,你何必拜入,武当山门下呢?”
“抬头不见低头见,真要是被一剑斩了那项上人头,又能如何呢?”
他清楚陈玄的性情,随心所欲而不逾矩,但是当陈玄逾矩的时候,谁又能拦得住呢?
逾矩与否,都在陈玄一言之间,难道事后还有人,敢站出来骂陈玄,不讲武德吗?
按照陈玄所言,他不练武,如何来的武德呢?
徐凤年看着,小莲花峰顶,那千年松树下,正坐在椅子上的二姐,浑身打了个哆嗦。
“洪洗象,徐骁坑我,你也坑我,你究竟还想不想,娶我大姐了?”
说罢,徐凤年就要,朝着小莲花峰下走去。
千年古松下,正在翻看一本道经的徐渭熊,冷冷的说道:“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走了?”
“怕我,杀了你吗?”
正欲下山的徐凤年,咯噔一下,心已经悬在了嗓子言,可不是怕您老人家,一剑砍了我,但这话又怎么能够,说出来呢?
徐凤年的脸色瞬间一变,笑嘻嘻的说道:“二姐,我这不是,怕打扰了你跟姐夫吗?”
“我先走一步,先走一步,咱们来日再见。”
徐渭熊冷哼一声,只见那一口符剑已然出鞘,犹如羚羊挂角一般,悬在了徐凤年身前。
剑锋,直指徐凤年的眉心!
霎那间!
徐凤年出了一身冷汗,只好硬着头皮,走上了小莲花峰,远处龟驮碑上,洪洗象止不住的大笑。
待到徐凤年,走到了近前后,徐渭熊起身,拧着徐凤年的小脸儿,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徐凤年陪笑道:“刚知道,还是那小牛鼻子,跟我说的啊!”
徐渭熊淡然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她说道:“若是我想复仇,你认为北椋,还能够继续存在吗?”
“光是,那煽火的扇子,就能灭了北椋王府满门,我的好弟弟,你怎么就这么不长心呢?”
而后徐渭熊松开了,徐凤年的脸庞,平淡的说道:“离阳要给我亲生父母,办一场水陆法,我不愿意看着,我的亲生父母,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我知毒士李义山之谋,有多毒辣,可李义山却不知,我那夫君的宝贝,究竟有多少。”
她知道离阳在算计什么,可自从她成为了,那位谪仙人陈玄的二夫人起。
她就已然跟,北椋王府分道扬镳了。
徐凤年心领神会的说道:“那是自然,徐骁还不至于,气量那么小。”
“他敢乱来,我就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