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涪州方向。
虽说后勤补给线被断,但却并没有阻挡住蜀军的脚步。
亦或者说,没有阻挡住张骁的脚步。
涪州城在补给被断后不到五日,张骁便带领帐下士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涪州城。
而高至行则带着一众襄阳军撤到长江南岸,一边造船,一边筑垒。
看那模样,似是想要造船跑路了。
而当传令兵将这消息传到蜀军大营的时候,张骁一众蜀地将领正在商讨着接下来的战术战策。
当他们听闻这消息时,皆是露出了茫然之色。
其中一名参将直开口问那传令兵道:“这消息是真的?”
闻言,传令兵身子躬的更低:“这都是小人亲眼所见,绝不敢欺骗诸位将军。”
听闻这话,场中也是一片吸气之声。
显然,他们也都没搞明白高至行这操作所为那般。
难道这家伙是真的放弃抵抗了?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啊。
其中一名参将抬头看向张骁,道:“将军,您说这高至行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反正不是好药就对了。”
张骁揉了揉下巴,道:“以我对高至行的了解,这家伙此番操作,绝非是为了跑路那么简单。”
说话时,张骁的眼眸也不由眯缝起来。
先前就说过,在当下大唐年轻一辈的将领当中,张骁是绝对的佼佼者。
也就是这一次他碰上的是高至行这个同样优秀的年轻将领。
否则现在,他怕是都能一路平推到苏州城下了。
可如今,高至行竟放弃了与自己对抗,甚至还摆出了一幅要撤退的模样。
要知道,若是高至行这边放弃抵抗,那他可就能直接领军长驱直入奔赴江南道腹地了。
就算到时候李承乾一行人跑的快,自己这些人追不上。
却也可以占据江南道的几大关键城池,让己方立于不败之地。
例如,占据岳州,他们就可以掐断长江,借助长江天险与北方的朝廷官军进入南北对峙的阶段。
而占据潭州,他们更可以打开蜀地的另一条通道,让蜀地有陆路可走,不必在以来水路。
可是,高至行能不知道这一点么?
但既然他知道,又为何这样做呢?
张骁抬头看向地图,眼神时明时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张骁才缓缓开口道:“全军放弃东进,即刻发兵长江南岸,消灭高至行一众!”
闻言,参将满面不解。
他道:“将军,这是何意?”
“因为高至行不是想撤退。”
张骁一巴掌拍在地图上,道:“而是想如李承乾封堵东部叛军一样封堵我军……”
润州之战张骁虽不曾参与。
但那边的消息却也都是一字不落的传到了他们这边。
李承乾如何击败的东部叛军,张骁也清楚地很。
不就是将叛军拦腰斩为两端,让东部叛军南北不能相顾吗?
而如今高至行这样的行径自然也是差不多少的。
以当下的战略目光而言。
高至行所占据的位置可真是个绝佳之处。
进,可威胁到蜀军的后勤补给线,同时也能在关键时刻封堵叛军退路,让走出了蜀地的叛军再无回头路。
退,他们同样可以在己方陷入劣势之时,当下渡过长江返回山南道,在最大程度上保障己方的人员安全。
张骁眯缝着双眸道:“高至行果然是个好对手……”
……
另一边。
襄阳军大营。
高至行同样也在翻阅着地图。
涪州城被攻破,这其实是在高至行的谋划当中的。
毕竟从一开始的时候,死守涪州城就不是他的目标。
高至行是个聪明的将领,也很清楚两方的实力差距。
自己的襄阳军虽说也有贞观炮,但根本无法与蜀军相提并论。
而在火器的战争当中,谁拥有的贞观炮多,谁的经验丰富,谁才有发言权。
蜀军早年与南部诸国交战,在运用贞观炮方面的经验以及军中储备贞观炮的数量,几乎与凉州军不相上下。
在这样的前提下,若跟蜀军打守城战争,那与找死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当初李承乾给高至行的要求,就不是让他死守涪州城。
李承乾是让他切断蜀军的后勤补给。
同时尽可能的延误蜀军的进攻脚步,给他争取消灭东部叛军的时间。
而如今,高至行的第一步已经算是成功了的,蜀军的脚步已经成功被他拖住。
不过,就在高至行准备率军沿途向东转移时,李承乾的第二个命令就传过来了。
而李承乾的命令也很简单。
正如张骁所料想的那般,让其将蜀军拦腰斩断,利用手里一切能够利用的阻击蜀军。
而听闻了这命令之后,高至行虽然没觉得有什么。
但他帐下的那些参军将领可是着实慌得不行。
在前几场战争中,他们已经见识到蜀军的厉害了。
让他们跟蜀军硬刚,那就等同于是去送死。
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哪怕是这些行军打仗的将军元帅也是一样。
手底下的士卒都是他们看着成长起来的,那都是手足兄弟一般。
谁忍心让自己的兄弟去送死啊?
襄阳军的行军总管徐朗忍不住开口道:“高将军,若说别的,您做就做了。”
“咱们兄弟也不怕陪您一起去冒险。”
“可是要让弟兄们凭借这些木板搭建的堡垒抵挡住蜀军的猛攻。”
“这可着实是有些开玩笑的嫌疑了……”
徐朗道:“您也知道,我们襄阳军多年来都是后备军团,真正登上战场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蜀军可是跟南部诸国打了足三年的仗啊。”
“咱们跟他们的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而且多年来蜀军都是亲儿子,朝廷的装备武器都优先给他们用。”
“我们就算是在武器方面也是比不上他们的呀……”
徐朗这番话虽然不中听,但却都是实话。
高至行也知道。
但如今李承乾的命令已经下来了,他能说什么?
“不瞒您说,我也不想打这场仗。”
“但这是太子殿下的命令,我能怎么样?”
高至行直看着徐朗道:“若不然,你找太子殿下说去?”
找太子殿下说?
徐朗哪有那个胆子。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而高至行则是微微一笑。
他道:“放心吧,殿下可不是让我们送死的。”
“将我们安排在这里,自然有殿下的说法。”
“而且蜀军与襄阳军相比也并没有那么大的差距。”
“襄阳军的士卒也不见得就比蜀军差多少。”
高至行直看着徐朗,幽幽道:“再者说,咱们都是军人,为国尽忠,为百姓死战,乃是我们的职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