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李承乾以为自己这话说出来,旁人就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谁知道,他这话音刚落。
魏征便迈步出列道:“太子殿下且慢。”
“不过就是写水匪而已,何必派遣正规军?”
“当地的官府若连此等小事都解决不了,养他们还有何作用?”
“再者,这水匪已经出现半月有余,当地才刚刚上报。”
魏征直看着李承乾道:“这难道不该追究一下当地官员的责任吗?”
李承乾也是真没想到,此刻竟然会有人站出来反驳自己。
他也是愣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当地的官府的确是有义务解决此事。”
“但听闻长孙大人所说,那水匪并非寻常之辈,远非官府衙役能敌。”
“再者,当务之急是解决匪患,追责之事,日后再说,难道不行?”
听闻这话,魏征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说的也不无道理。”
“的确,追责之事可以留到日后再说。”
“但大军过境,总归还是要先给百姓一个交代。”
“别忘了,固然我大唐十数道是个整体,但总归是有地域之分的。”
“如今江南道有事,却用山南道的兵马平叛,百姓会怎么想?”
魏征摊手道:“他们是否会觉得当地的兵马无能,当地的官府无能?”
说真的,听闻魏征这连珠炮一样的话,李承乾都有些懵了。
当然了,李承乾也知道,这倒也不是这家伙故意卖弄。
他的本性就是如此。
平素里,就算是李世民提出政治政策的时候,魏征有不满的地方都会当面说出来。
要不然,他怎么会被李世民称之为人镜?
就比如现在,追责也好,解决麻烦也罢,他都说的头头是道,无一处不合理。
而瞧着李承乾被魏征给说的尬在当场。
长孙无忌亦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也不由在心中暗暗责怪,魏征这家伙太没眼色。
李承乾固然是一直听朝不假,但总归他是第一次站在这个位置上啊。
而主持朝政与参与朝政,那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毕竟满场可是一百多号人,只要一句话说不对了,就不一定会有多少人站出来了。
此时此刻,李承乾所面临的就是这种局面。
随着魏征开口后,十数人紧随其后的出列,附议魏征决策。
若是平时,李承乾或许还真就能跟他叫板。
只可惜,这家伙自作自受,在出征新罗时,将朝堂内大半的年轻将帅都给派出去了。
可以说,如今的朝堂之上,唯有高至行一个人是他的心腹嫡系。
但高至行又是那种典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此时此刻,不论李承乾怎么给他使眼色,这家伙都不吱声。
没办法,最后他也只能求助似的看向长孙无忌。
见此情景,长孙无忌也是无法,只得再次站出来道:“魏大人,您的话说的固然有理。”
“可这天下只有一个朝廷,就是大唐。”
“而这天下也只有一支军队,那就是我们的大唐甲士。”
“平时固然有地域之分,但如今匪患猖獗,江南道兵马都在整备,无力平叛。”
“我们总不能逼着那些新卒上战场吧?”
“再者说,就算是当地人对此会有抵触。”
“待他们知晓具体事宜时也是会理解朝廷的做法的。”
长孙无忌直看着李承乾道:“故而,下官支持太子殿下的决策。”
长孙无忌在朝堂上,那可是真真的一呼百应。
此时他一开口,立马便有数十人出列,跟着一同附和李承乾。
而同一时间,一个让李承乾意想不到的人也开口了。
只见卢国公程咬金缓缓出列道:“俺也觉得长孙大人说的有理。”
“毕竟这天下都是大唐的,哪里有这道那道的分别。”
“就算有,那也是一些有心人在其中撒泼搅浑,故意破坏咱大唐的和谐。”
“况且,此次出兵,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不也是为了打破地域隔阂的么。”
程咬金直看着魏征道:“魏大人,您就别坚持了,你一个文人,难道比咱们武人更懂如何打仗?”
这话若是旁人说的,魏征非得出来跟着呛几句不可。
但偏偏,这话是程咬金说的。
而程咬金是谁?
那可是大唐的第一浑人。
跟着家伙纠缠,到最后往往都得不到什么好处。
当然了,魏征也不是怕这家伙,主要是懒得跟他辩驳。
所以此刻,他干脆也就顺了对方的意思,不说话了。
而见到此情此景,李承乾那也是朝着程咬金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李世民这坑人的套路也着实是将他给祸害的不轻。
本来他就接近一夜没睡,头晕目眩的。
而当下又被那些个大臣们七嘴八舌的一吵,更觉得头都快炸了。
得亏是有长孙无忌与程咬金这两个,在关键时刻出来为他打诨,将这事儿给压下去了。
要不然这家伙是真的想直接罢朝,调头回去睡觉去。
可当李承乾的目光看向程咬金的时候。
程咬金也是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显然,这家伙站出来,可不仅仅只是帮忙那么简单的。
而李承乾也是知道这老家伙的无利不起早。
他当下也是满脸惆怅的回给了程咬金一个,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无奈眼神。
“既然魏大人没话说,那此事就先如此。”
随之,他方才缓缓转过头道:“诸位,可还有事要奏?”
接下来,倒也有几个人上报了一下各地的民情。
但这些都不算重要,也就不多赘述了。
半个时辰后,这场曲折又神奇的朝会,便圆满结束。
在台上生生站了一个时辰的李承乾,此刻也是腰酸背疼腿抽筋。
幸而李恪瞧出了这家伙的困苦,在散朝时特意晚走了一会,方才避免了这家伙的尴尬。
而两人一同进入的太极殿,出来时也是一起出来的。
李恪直瞧着李承乾道:“你觉得,上朝的感觉怎样?”
“怎样?”
“你觉得呢?”
李承乾直接没好气的说道:“天可怜见,你皇兄我在哪站了一个时辰根本没说几句话。”
“我就觉得我整个人就跟跟特娘摆在门口的石雕一样呆。”
听见这话,李恪也是忍不住连连摇头。
有时候,我还真就不太理解你这家伙。
旁人想当皇帝相当的要死,可这家伙却好,避之如洪水猛兽。
早前他以为这家伙是装的,但随着与这家伙的关系越来越好,他方才发现,这家伙是真的不喜欢。
而想到这些,李恪也是笑出了声。
他直朝着李承乾道:“得了得了,你也别抱怨了,如今我们不是逃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