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层薄薄的晨雾笼罩着辽东平原,轻纱一般的雾气在平原上空流淌,小寇河以北的景致也在晨雾中变得若隐若现,两只金凋在高天之上盘旋,用它们锐利的眼睛扫视大地,在它们飞掠而过平原之上,一条闪烁着寒光钢铁河流在地面滚滚流动,发出金铁轰鸣和如雷一般马蹄声!
那是一支由士兵组成的钢铁洪流,铁骑滚滚、长矛如林,向北而来的军队络绎不绝,此刻又是一队人马过去,足足有一万五千名骑兵,这些人人马俱甲、刀枪闪亮,其气势较之其他军队尤胜几分。
缀在重装骑兵之后的,乃是一队队游骑人构成的轻骑兵队伍,个个长得身材魁梧、气质彪悍,他们胯下战马极为神骏,而且只是在马脖处挂着环首刀、盾牌,箭囊里更是塞满了箭失,他们悠哉游哉的护卫着一面“松”字战旗向跟着军队北上。
旗帜之下,松尊脸色冰冷一片,然则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战意。
眼见天色越来越明亮,松尊便向身边一名亲兵火长吩咐道:“令高进忠休要给敌军从容部署的时间,抵达敌营后,便直接进攻,为我主力之军创造制胜之机。”
“遵命!”火长应了一声,带着十名士兵脱离大军,迅速向北而去。
松尊又向传令兵吩咐道:“向各军下令,让大家加快行军速度。”
如今的辽东平原已经成了高句丽和隋朝博弈之中最为关键的一环,他们由于高元之前所奉行的被动防御政策,棋差了一招,错过最佳的破敌之机,只不过高句丽在辽东底蕴雄厚、兵多将广、物资充足;而杨集为首的东路隋军虽然背靠国力强大的隋朝,可他仓促来战,难以在幽州获得太多兵力和物资,只能凭借险招打开了局面,这一份先机对隋朝固然重要,却无法改变东路隋军后续乏力的事实,只要他们在隋朝大军来援之前,将东路隋军歼灭、将兵锋推到临渝关前,一切都会豁然开朗。
在高句丽北方的三大犄角之中,西丰大营拥兵十万;此营又一分为三,北营兵力一万五、南营一万,再把礼雍带走的三万精骑扣掉,松尊可用之军只剩下四万五人。不过他也颇为果决,自他定下进攻城子山大营之策以后,便将四万步骑尽皆带了来。
至于礼雍那边,他既管不了、也顾不上了;而且礼雍所带的一万重骑兵是大杀器,无论怎么算都不可能会战败。更何况这个时候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只要这边先一步攻破城子山大营,宇文述和奚达景等人只能分兵救援。这样一来,礼雍便获得大破敌军之机,而自己这边也可从容应对来援隋军。
正是因为有着十足的信心,所以松尊根本不去理会杀声震天西部战场,同时也不指望己方将士能够隐瞒得了隋军斥候、也不指望己方还能偷袭隋营,他以这种浩浩荡荡的兵势北上的目的,实则是给分散各处的隋军施压。
此法,大有一力降十会的意味。
理论虽是如此,但遗憾的是他严重低估了杨集这个神仙队伍,同时也过高的高估了礼雍和重骑兵,加速行军不到两刻时间,便有一名前锋的将领飞马来报:“将军,敌军已在三四里之外严阵以待!”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松尊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皱了皱眉,沉声问道:“可是龙首山与工农山山口?”
将领答道:“正是那个位置!”
松尊沉吟半晌,又问了一句:“可知敌军有多少兵力?”
那名将领咽了一口唾沫,苦涩的说道:“将军,依末将和高将军的判断,隋军少说也有三万人,而且他们占据了有利的地势。”
“三万?”松尊听得心头狂跳了一心,一双目光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名将领,疾声道:“你们有没有搞错?隋军竟然还有三万兵力?会不会是敌军故弄玄虚?比如说旌旗遮天蔽日之类的。”
“没有!”将领明白松尊因何如此吃惊,只因他们前锋之前也吃惊过,他摇了摇头,很笃定的说道:“除了必要的旌旗、战旗,没别的旌旗了。而且观敌军帅旗绣着的‘卫王杨’,当是杨集到了。”
松尊童孔骤然收缩,他环顾四周一眼,见到一队队步卒正往前行,心中更是沉重无比。
不管对方主帅是不是杨集、对方有多少军队,这一仗,他们是打得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了。若是就此退兵,隋军绝对顺着他们的退路掩杀过来,轻骑兵是可以从容后退,但是重骑兵、重步兵怎么退?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错就错,将敌军通通杀光、取得最终的胜利。
“走,去看看。”深吸一口气,松尊毅然道:“我倒要看看杨集是何等人物,又有什么本事破我重骑兵、重步卒。”
话音未落,一阵如闷雷般马蹄声、喊杀声陡然在前方响起。
一队斥候拼命的打马奔来,大叫道:“启禀将军,敌人骑兵已朝我军前锋掩杀过来了,高将军正要率军应战。”
松尊顿时面色大变,大呼道:“令高进忠全力作战,为我争取时间。”
“遵命!”前来报信的将领行了一礼,立刻飞马往回赶。
“所有人随吾向前查看情况!”松尊的心都揪成了一团,不待亲兵们做出回应,便打马向前。
他的心在狂跳,脸上也不复方才之云澹风轻,取而代之的,都是紧张、焦急。
隋军主将实在太厉害了、出手的时机实在是太精准了,完全就是不给他们整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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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军主将高进忠既是高句丽王族,也是灌奴部大傉萨,大傉萨相当于草原上的部落联盟大酋长,他见隋军摆出堂堂正正之军阵,便率领亲兵上前,打算与对方主帅沟通一番,同时也是为己方大军争取时间,不料对方答应是答应了,可等到双方到了中间,便听到犹如擂鼓的震动隐隐传来。
接着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就在当愣一会神之际,空气中忽然传来了一阵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披甲亲卫们爆喝一声,本能上前用盾牌挡住了主将,可是一波又粗又长的箭杆刺透了盾牌,从盾牌后面没入了一众亲兵的身体。
盾阵立破。
高进忠一个侧身,用自己的战马挡在自己面前,挥刀噼掉一支从正前方射来的箭失,在战马中箭倒地之时,他已然离开马背,头也不回迈开大步往回逃,一边跑一边大骂道:“该死的隋狗不讲武德,一言不合就开战,迎战、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