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相见,各有哀愁。
“是你!”
众人还在关心着虚弱的麦冬,谁也没想到刘家大小姐会忽的一声惊呼,唬得众人朝她看去,却见其泪眼婆娑,神情哀怨。
这是在说谁?
连翘看向刘夏,毕竟这二人是姊弟,除了他也问不到别人了,而后者却蹙着眉头,只低着头也不言语。
正当连翘不知所以之时,却见刘兰扯住了狼头的臂膊。
“是你!真的是你!”
虽然狼头布巾蒙面,可那眉眼,刘兰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她等了多年的桑牧。
狼头显然有些不自在,眼神躲闪,挣脱了刘兰。
“姑娘自重,认错人了。”
可刘兰哪里肯依,蹒跚追上,双手死死地扯住狼头的衣袖,如何也不肯撒手。
“哪怕你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你!”刘兰泪流满面,声音中带着哭腔,“是我啊桑牧,我是兰儿啊,你不记得了么?”
嘶!
连翘暗自一阵吸气,这话怎么说呢?什么叫化成灰?两人还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可看刘夏的样子,也不像是同那人有什么过节。
啧!
大家族的爱恨情仇,这可比看话本还要精彩呀!
在闲云居的那段时间,连翘没少在灵香的小书库里待,还真别说,当真是有意思极了,怪不得灵香总喜欢看这些个小话本。
连翘一面噤声,一面叹息——若是现在能有个瓜子儿小食的,那才好呢!
若是知道了连翘心底的这些个小心思,刘夏怕是得气得升天,可他现在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呵!男人!关键时候可真是一点都靠不住!
连翘瞥了一眼刘夏,继续看戏。
“姑娘,你真认错人了,我是魔族之人,与你并非同类,想来只是轮廓有些像罢了。”
“魔族之人?既是如此,烦请公子扯下面巾,也好让我死了这份心。”
若是寻常时候,如此苦苦相逼,已很是失礼了,但刘兰笃定自己不会认错,便是违背了自小学的规矩,也不能放开眼前的人。
“我……”狼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蹙着眉头撇过脸去,眼神隐忍。
见狼头这副样子,刘兰心知肚明,她松开狼头的衣袖,长吸一口气,拭去了面上泪水,转头对刘夏说道:
“四弟,此行危机重重,该要多加小心才是。”
被点到的刘夏一脸莫名,似乎还没回神,只懵然地应了一声。
见刘夏这副神情,刘兰很是不满,掸了掸衣袖又道:“灵香姑娘于我有恩,这次深入魔域去救他,合该算上我一份才是。”
“不……”
刘夏下意识地便要否定,可看到刘兰的眼神,顿时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忙改口道:
“不错,大姐说的是,我刘家儿女,岂是有恩不报之辈……”
话还没说完,狼头却连忙开口:“不行!魔界那种虎狼窝,你怎么能去?岂不是送死?”
“这位将军何出此言?难道是在小瞧我?小女子好歹出身将门,便是不通功法,兵书也是看过的,排兵布阵更不在话下,必要之时还有自保之法,不劳将军费心。”
见刘兰神色坚定,狼头顿时便慌了,忙抓住了她的肩膀。
“魔界那里到处都是魔兵,便是寻常的魔族子民,也是极厉害的,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徒。”随后恳求一般说道:“听话,不要去!”
“听话……”
刘兰一时有些恍惚,这语气与当年一模一样。她低下了头,得逞一笑——竟还不承认。
“将军,你我素不相识,你又何必如此忧心?我命由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我……”
狼头手上一松,却没放开刘兰,想着该做何解释,才能劝动刘兰。
就在这时,刘兰猛然抬手,趁着狼头出神之际,一把扯下了他的面巾。
面巾落下,露出了骇人的下颚,惨不忍睹。
“你……”
刘兰愕然地捂着嘴,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而刘夏亦是撇过了脸去。
刘夏曾见过狼头的模样,那下颚的伤口和缝合的怪物,真可谓触目惊心。
一见到刘兰眼中的惊愕,狼头这才从面巾掉落的诧异中回过神来,他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刘兰,拳头紧握,却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不知道如何以现在的面目来面对刘兰。
狼头……
不!是桑牧!
桑牧眉头深锁,即便面目狰狞,也无法掩盖他眼中的痛苦。
这么多年,桑牧一直隐忍着自己的情感,他无时无刻不思念着刘兰,可现在他这个样子,又如何配得上她?
他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就在桑牧悲伤之际,一双手环上了他的腰间。
“我曾幻想过很多种再见面的情形,也想过你或许会落下伤痛,却从未想过见不到你。”刘兰贴着桑牧的背,声音轻柔,语气坚定:“因为我相信,你一定还活着,我一定会再见到你。”
刘兰并没有哭,只是笑着叹了口气,可唇角却在颤抖。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桑牧,我这一辈子,只有你,也只是你。”
听着刘兰的诉说,桑牧仰面,可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滑了下来,他闭上双眼,心中依旧挣扎。
他们还能继续么?他还配么?
刘兰眼中蓄满了泪水,她紧贴着桑牧的背,不想让泪落下来,却浸湿了桑牧的衣衫。
“你……”刘兰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是放下了身上的多年的重担,“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听着刘兰的哽咽,桑牧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猛然回身,将刘兰抱在怀中,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
多年的思念,恨不得将怀中的人揉进身体里,可又怕力道大了伤着她,只轻轻的拥着,重复着歉意。
看着期期艾艾的两人,连翘撇了撇嘴:“就这?就这?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她实在搞不懂,不过是面容有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懂什么!”刘夏抹了把眼泪,“桑牧本就不受母亲待见,所以才会从军,结果落得这个样子,母亲便更不愿意将姐姐许配给他了。”
“不就是脸么,这有何难?”
听得此言,刘夏惊喜问道:“你有法子?”
“我没有。”连翘理所当然道。
刘夏白了他一眼:“那你还说什么?”
“是!我是没有,可半夏可以啊!”
“半夏?”
“对呀!她可是有判官笔的人呀!”
先前在宗门之时,半夏曾向连翘展示过她新学的幻视之术,若是佐以她的镜花水月,改变面容自然不在话下。
“半夏……”
刘夏心中一紧,看向腰间的八卦盘,盘上的灵丝极为清晰。
半夏,你那一缕魂魄,原来在幽冥……
等我!
我这就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