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
“睡吧,待明日,一切便都有结果了。”
疯王揽住闺女,给她足够温暖的怀抱。
所有的疲累,烦躁,都可以暂且抛在脑后,有时候失而复得是个褒义词,然而有时候,有些人却恨不得把复得的东西通通还回去,可再也找不到,那个该归还的人了。
梅听寒入大牢,亲手打开了牢房的门,放出了李斯年的母亲与姐姐,还有所有因为李斯年而受牵连的族亲。
李斯年母亲眼睛已经瞎了,她头发也早已经白掉了,加之这几日的无妄之灾,已经步履蹒跚,形容枯槁,经此一遭,怕是要折寿几年。
自己一生贫苦,省吃俭用,供出来的儿子,竟然被一个当初救下的人给杀掉了。
这样的结局,李斯年的老母亲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自己儿子的。
梅听寒不知该与李家人说什么,幸得李母已经盲了,不然看到梅听寒,说不准直接就被气死了!
梅听寒身上的官袍,还是李斯年穿过的!
梅听寒放出李家人,却只敢蹲在墙角的阴影里目送李家人被送出去,昏暗的灯笼照不清前路,梅听寒如今悔极了,他不该,着实不该把怒火浇燃在李斯年身上。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还在临死前,说什么他就是自己所想的那种人,甚至还能冲着自己笑出来。
“寒哥哥……”
银粟始终拉着梅听寒的手,她感受到梅听寒的手在一点点变冷,好像他的血,都不流了。
梅听寒转头看向银粟,见这个傻姑娘瞪着星眸,把星星都投映在自己的眼睛里,微微笑了下。
“粟儿,你真的是神女吗?”
“对啊!”银粟紧张地看向梅听寒,“我说的都是实话,满嘴谎话的是顾凉月那个臭丫头!她学的都是妖术!”
梅听寒挽住银粟的手,释然地笑了:“你真的,找了我三世了?”
银粟又点头,眼里的星星沉到水里。
“九千年!寒哥哥,为什么你的眼里,不能只有我呢?”
梅听寒笑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梨窝,这个不管辗转几世,从阿团到如今,都没有变过。
“粟儿,你再帮我一个忙,好吗?”
“别说一个,就是十个、一百个,我都能轻易替你实现。”
梅听寒眼睛像是进了灰,竟然有些睁不开。
孙贵妃被重新投入狱中,梅听寒自始自终只问了一个问题:“赈灾银两,在哪儿?”
孙贵妃不答反问:“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做到何等程度?我们有多少胜算吗?”
梅听寒深情冷漠,又问了句:“在哪儿?”
“我纠集的梅家旧部,虽然稀落,但是足够你我东山再起了,既然你和梅晚云都没有死,那不如我们逃出去,带上墨儿,养精蓄锐十年,定可有与顾怀酒一搏的实力。”
孙贵妃开始给梅听寒画饼,可梅听寒根本没听她的话,只是又问了一次:“银子,在哪儿?”
“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孙贵妃神神秘秘地附耳过去,梅听寒眼睛瞪大了。
原来,竟是如此。
“你可以走了。”
震惊之余,梅听寒掏出一个药瓶,丢到了孙贵妃脚边。
“二公子,你这是何意?”
孙贵妃捡起药瓶,她觉得梅家的三个儿子,竟然只有子墨一人是跟着梅老爷子一条心的。
当年梅老爷子就不允许叫梅听寒知道他们所做之事,处处隐瞒提防于他,孙贵妃还以为梅老爷子是在保护两个小儿子。
如今瞧着梅听寒在知晓真相之后,不仅没有维护梅家,反而还想要置自己于死地,这根本就是个傻子。
梅老爷子,是看出来这个儿子太愚蠢,所以提防着吧!
梅晚云是脑子不好使才傻,这个梅听寒是傻到骨头里了!
“二公子,你杀了我,就是断了你自己的后路,你以为这样,疯王就能放过你吗?他若是那般仁慈之人,又怎么会连自己的亲哥哥,自己的王妃都杀掉?又怎么会灭了梅家的九族!”
孙贵妃不信梅听寒想不通这其中关节,除非他不想活了。
“我大哥一生未娶,他待你很好。”
梅听寒突然提到了梅子墨,孙贵妃的愤愤不平逐渐平静下来,她不再苦苦规劝,她眼里却更加不甘。
“你既然知晓我与你大哥的事,为何还要这般对我?”
孙贵妃拿起药瓶,握在了手里,“你为何不愿继承你大哥的遗志,你难道甘愿让凌国朝政被一个疯子把持着?”
“顾怀酒为什么会疯?”梅听寒反问,“你们为了铲除顾怀酒,对一个疯子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做了什么,难道还要我一一列举出来吗?我爹,还有我大哥,他们怎么可以动赈济灾民的银子,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梅听寒低下头,他的手揪着官袍,从小到大,父兄在他面前的谆谆教诲都在眼前浮现又迅速掠过,这些都是假的吗?
既然他们信奉废帝为真理,那为何还不让自己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
想让他独善其身?他能置身事外吗?
他还不如,参与其中,心安理得地被治罪,也好过自己空怀怨恨几年,一直以为梅家是被冤枉的,如今还要面对这种让他无法接受的真相!
“孙轻霜,你好自为之吧,若你觉得你做的一切,对得起我大哥,那你便去做。”
梅听寒离开了刑部,踏出刑部衙门之前,他扯掉了身上的官袍。
这东西,他也没办法还给李斯年了,他的人生被毁掉,还毁了他人的一生,他错了,却无法弥补。
银粟候在刑部衙门口,见梅听寒走出来,她欢呼雀跃地扑过去,挂在梅听寒脖子上。
“粟儿,先出去,先出去。”
梅听寒浅笑着,带着银粟离开。
凤府的马车候在外,银粟拉着梅听寒上了车,车里还有一人,正是梅晚云,不,他其实是李斯年。
“兄长,王爷深夜召你来,可又有刁难于你?”
李斯年如今顶着梅晚云的身份,自然是要叫梅听寒一声兄长了。
“嗯,只是一些旧事,并非刁难。你不必挂在心上。”
梅听寒冲着梅晚云笑眯眯的,他捏住银粟的手,意思就是不叫她多嘴,莫把真相告知给梅晚云。
“你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梅听寒又牵挂起梅晚云的身子。
“好了。”
李斯年觉得梅听寒有点不太一样,似乎身上少了点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