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医师,根本没办法治好疯爹的伤口。
如果她留下,疯爹会死。
如果她带着疯爹走,楚子扬死不死倒是无所谓,半曲是不能出事的,还有外面那些疯爹的属下,以苏野对待妖族的态度,就知道他们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如果要把所有人平平安安地带走,就需要找妖族帮忙。
可是她真的很没用,七年了,她都不曾和妖交下过什么朋友,现在和玄晖也闹掰了。
她不想拖累所有人,结果还是拖累了他们。
可之前疯爹把苏野关进地牢里,没少让他受罪,如今境遇颠倒,苏野能善待他才怪。
就在凉月犹豫不决之时,有个苏氏弟子突然冲了进来,指着外面喊道:“不好啦!赤焰牢里的妖,都跑出来啦!”
“什么?!”
没有了络腮胡长老,剩下的四位长老简直浑然一体,说话都是异口同声,一个腔调。
“它们,它们有的朝这边来了!还有的,飞到城里去了!”
苏野这回也惊住了,他转头看向凉月。
“小孩儿,你又能耐了!”
凉月想说不是她,不过苏野没听他的解释,已经带着苏氏弟子出去围追堵截那些妖了。
危机解除。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暗中帮自己一把,不过凉月还是松了口气。趁乱之际,凉月成功地带着疯爹和其他人离开了苏氏,并迅速离开了颖州。
赤焰牢里的妖对苏氏都充满了仇恨,它们有的是恶妖,可是还有很大一部分,它们只是因为喜欢在人界,便把自己化形成人,与人族和平相处,可是苏氏盯上它们,不仅残杀它们同族,就连与妖交好的人族也要受到牵连。
就如凉月今日被络腮胡长老灌进去的毒药一样,妖化的她连亲爹都差点不认识。
不知道苏氏曾经用这种药,如何蛊惑人们相信,与妖相处也会幻化成妖的谣言了。
当真是细思极恐。
所以这一次赤焰牢里的妖逃出来,凉月以为他们报复人族倒未必,但是对苏氏讨要回他们失去的至亲的血债,倒是真的。
不然苏野也不会如此紧张了。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妖界要设妖判一职的原因了吧?
只要不危害人界,像半夜化成原型出来施展施展拳脚,吓唬吓唬奸邪小人,顺便劫个富济个贫什么的,妖判是不会管的。
因为是同族,可以感同身受。
而苏氏不同,苏野秉承的原则是要将人界里的妖涤荡干净,一个不留。
颖州城外,凉月在马车里,还在为疯王治伤。
“歇一歇吧。”
疯王用帕子为凉月把汗水擦干。
凉月却不肯放松。
“不行,我的时间不多了。”
疯王抓住闺女的手腕,神色又紧张起来:“你又要跑哪儿去?!”
“我不走。”
凉月递给疯爹一个叫他安心的表情。
“我的灵力和听力,都是暂时的。我治好你,我们还要想办法返回京城。所以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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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王这才松了手。
“怎么回事?为什么是暂时的?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为什么要找招魂塔?”
疯王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凉月只是摇摇头。
“那您呢?您怎么认出我来的?您为什么会找到苏氏来?为什么您还带来了一批妖?为什么苏野那么恨您?为什么您的修为被废了?”
疯王也无言以对。
“既然我们都有这么多疑问,那就等到不忙的时候,慢慢掰扯。现在不是时候。”
凉月转而低头专心治伤,她也是缓兵之计,因为疯爹的问题,她也不知道怎么缕出头绪来解释。
“啪啪。”
好像有谁在拍手。
凉月看到疯爹的手握成了拳,她也感觉有什么人的气息,还是熟悉的人。
“谁准你进来的?出去!”
疯王冲着凉月身后低吼了声,却换来对方轻声一笑。
“疯子,我借给你的妖,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是不是应该算一下,与我多少银两?”
润朗的声音一起,凉月便知道是谁了。
“师父?”
凉月没有回头,轻轻唤了声。
鬓边的碎发被掖到了耳后,师父的手永远是凉的。
可是花酿的手又立刻被疯王打开了。
“不许碰本王的女儿。”
“疯子就是事多。”
花酿不管,又掐了下凉月的脸颊,声音温润的盛夏的涓涓泉水。
“徒儿,作得差不多了吧,跟师父回轻罗馆吧。”
花酿随即又道,“这可是疯子,亲口答应的。”
轻罗馆?
凉月终于抬头看向了疯爹。
“你穷死了是吗?留着钱不挥霍,和别人做什么交易!”
疯王却看向花酿,嘴角得意地上扬。
“你输了。”
这什么和什么啊!
花酿耸了耸肩膀,微微叹了口气,两手搭在了凉月双肩。
“徒儿,疯子死不了,倒是苏野,他可倒霉了,这么多妖一齐围攻苏氏,恐怕今日苏氏仙门要血流成河了。”
“把你的脏手拿开!”
疯王又打开花酿的手。
“洗得很干净呀!”
花酿完全无所谓,又摸了摸凉月的头。
两个人就这么你碰我就打,你打我接着再见缝插针,花酿今日也是有耐心,像是故意要把疯王气到吐血才肯罢休。
苏野确实有点冤,因为确实是凉月先与苏野定下的交易。
“但是他要杀疯爹,就不冤枉了。”
凉月这么说,但还是不免担心真的有恶妖伤了颖州城的百姓。
“师父您说,咱们怎么办?”
凉月现在分身乏术,也没办法去救苏野了。
花酿笑了,她终究还是做不到那般狠心。
虽然与从前的妖主相比,确实不够狠绝,但这样的徒儿,反而更叫花酿觉得,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你呀!”
花酿抚了抚凉月的头发,软乎乎的头发香喷喷的,花酿笑着说,“玄晖欠了疯王一剑,此事,就叫他担着吧!”
“哼!便宜他了!”
凉月嘴上硬撑,其实也知道现在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事了了,我们回京。”
花酿只是打了个响指,马车还有马车外疯王带来的所有人就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这就是神,眨眼功夫,就可以传送这么多人。
凉月羡慕不过来,因为她就算耗尽灵力,使用多少符咒,也撵不上花酿的节奏。
“师父就是师父。”
终于,疯爹的伤口完全愈合了。
凉月也脱了力,仰头就倒在马车里。
“徒儿!”
“凉月!”
凉月冲着紧张的二人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