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心就说出来。”
风缄将大氅披在凉月身上,将抬手将风雪隔绝在他们十尺开外。
“小妖主,人界的事,你还是少管吧!你管不了,也没有那个本事能管。”
风缄不是在说风凉话,“其实你早就知道的,就算你那疯子爹不登上皇位,在世人眼中他依旧是名不正言不顺,小皇帝只是个傀儡。”
凉月坐在玉笙院外,一口热茶没喝下,已经泛了冰碴。
“我知道,当年顾粲因为自小在冷宫里长大,才躲过了废帝的杀戮,疯爹要顾粲做皇帝,确实也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如今看来,根本是多此一举,当初就应该自己登上皇位,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
“哦?现在你知道自己拖累了你爹了?”
风缄挽起凉月的小手:“罢了,往事不可追,还是先顾眼前吧。”
凉月将那冰冷的茶水往桌上一放,信誓旦旦地说:“你说得对,我不应该自怨自艾,就像大白将军说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万事有因必有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要杀要剐,尽管来就是!”
说罢,凉月又来了精神,骑上山药,就飞出了王府。
“欸?”
风缄还以为这丫头会泄气,掉几滴眼泪呢!
本来肩膀都准备好给她靠了!
“唉!失策了!”
风缄急忙追了上去:“你去哪儿?”
“你猜呢?”
凉月轻巧地落在轻罗馆的房顶上。
“怎么又回来了?”
风缄不太喜欢这里,这里曾经是花酿的地盘。
凉月回头看了看风缄:“我都不嫌弃你弄脏我师父的地方,你还矫情上了?”
凉月不管风缄,自己跳了下来,冲着前院喊了一嗓子:“我回来了!”
一时间,在前院忙活生意的众小妖们都把自己手下的活先放下了。
“主子,您可回来了!”
黄掌柜婆娑着两只眼,脸上的皱纹上都挤满了喜悦之意。
众妖叽叽喳喳地把凉月围在中间,好不热情。
风缄抱着胳膊斜眼睨了会,见还个完,不耐烦地轻轻嗓子:“差不多得了啊!”
结果,根本没人理他。
凉月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与黑影说:“你的伤好些了吗?”
“早就好了!主子,您是不是有任务派给属下?快点快点!我在这儿整日闲得骨头都快生锈了!”
凉月嘿嘿笑了两声:“那就不好意思了!麻烦您去宫里当个小差呗!”
“进宫?”黑影表现出显而易见的喜出望外,“太好了!我愿意去!”
“呵!你美什么呀!小皇帝还没成年呢!后宫凋零,你看不着美女!”
有只雀儿落在凉月肩头,数落起黑影,“主子您可不知道,您不在的这些日子,黑影可是给咱们轻罗馆多拉了好几个大单子,什么尚书家嫡女的婚服啊,什么侯爷夫人……”
“唉唉唉?这些琐事拿来叫主子烦心做什么!”
黑影窘得脸都红了。
“看不出来哈!”
虽然但是,这事除了黑影,凉月也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
“凉月,别听雀儿瞎说,它们逗你呢!”
还是顾北斗出来打圆场,凉月才把这差事放心交给了黑影。
众人又寒暄了一阵,凉月便和顾北斗上了楼。
“那个人,怎么不进来?”
顾北斗隔着窗子,打量着楼下抱着胳膊好像心情不太美丽的某人。
凉月坐在榻上,歇了口气,才说:“他呀!嫌咱们这庙太小了!”
顾北斗点点头,没有再理会风缄。
“这次回来,能呆几日呢?”
谷淈</span> 顾北斗问道。
“怎么?你舍不得我走啊?小表哥?”
凉月故意调侃道。
顾北斗点了点凉月的小脑袋:“和你对着干吧,你不高兴,如今关心你,你又不喜了?”
“我喜!好赖我还分不出嘛!”
凉月这才言归正传,说:“我察觉到玉夫人他们的气息,就在京城。”
顾北斗摸了摸自己的剑:“回来找我帮忙的?”
凉月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玉夫人对我,对轻罗馆有些很强的恨意,所以她蛰伏在京城,肯定是伺机找轻罗馆的麻烦。”
凉月揉了揉眉心,打了个哈欠。
顾北斗给凉月倒了杯浓茶:“提提神,你好像没怎么休息。”
“可不是嘛!宫里也不消停,还好只是虚惊一场,没什么大事。”
凉月又接着说,“趁着疯爹这阵子不在京城,没有人约束我,我正好连带把京中那些背地里捣鬼的恶妖一锅端了!”
凉月顿了顿,又说,“这样才能有足够的精力去考虑妖界的事情。”
“仅仅是这样?”顾北斗看得出,凉月肯定别有目的。
“就这样。”
凉月平静地答道。
顾北斗又转头看了眼窗外的那人:“那人看着有点面熟……”
“哦!是天帝嘛!”
凉月伸了个懒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补个眠。
顾北斗点点头:“哦!难怪看着眼熟……嗯?天!帝!”
一声惊呼,房上的瓦片掉下来一块,就砸在了风缄的脚边。
顾北斗超长的反射弧这时候才将他的脑袋和思路放在正确的一条线上。
“你不是……你不是恨他吗?怎么现在和他在一块?还让他进轻罗馆?”
凉月半眯着眼睛,她倒是想撵人,也要能打得过撵得走才行吧!
“不用惊讶!就当是应了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吧!”
顾北斗觉得凉月真是心大。
而外面的那位,心更大!
“如果你师父和外面这家伙同时掉河里,你救谁?”
顾北斗问道。
凉月抬了抬眼皮,指了指自己:“随他们去,反正他们谁也淹不死。”
下一刻,凉月便进去了梦乡。
风缄在顾北斗准备离开的时候走进来,二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擦肩而过。
顾北斗欲言又止,却不知该从何开口,问点什么都觉得不恰当!
最后只好在跨出门槛的一瞬间,问了一句:“那个,您喝什么茶?”
风缄本来想说不必了,可他突然想起,这里是花酿的地方。
那个土财主生活一向很讲究情调,一定私藏了不少好茶叶。
“花酿平日里用什么,本尊就用哪个。”
顾北斗扯了扯嘴角,他就不该问。
“好的!您稍等!”
顾北斗还是陪着笑去准备茶水了。
风缄的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想象着这里的每一块木板上,都印着花酿那家伙的手指印,便又嫌弃地把手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