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六章 实力

凌晨时分，天刚刚蒙蒙亮。

这几乎是1天最为寒冷的时刻，空气中像是充满了冰碴子，连呼吸到肺中都让人觉得有些疼痛感。

就在此刻，黑压压的兵马正在邺城南城和北城悄悄集结。上万骑兵以及数万步兵借着凌晨昏暗天色的掩护，组成了进攻阵型。

南城城下，慕容农全副武装，骑着1匹黄骠马，手持长刀端坐马上。他的前方，是1万两千名燕军骑兵。今日，他的计划便是，趁着凌晨时分突袭东府军军营，将东府军1举歼灭之。他的1万两千名骑兵会率先发起冲锋，骑兵先冲破敌营，随后北城集结的3万步兵将会赶到，配合骑兵完成对东府军的全面歼灭。

兵马集结完毕，慕容农1声令下，所有骑兵开始向东城移动。为了掩藏踪迹，骑兵们以最小的步幅前进，在凌晨的寒风里，他们成功的抵达了东南方向的旷野。

东府军的营地在距邺城3里之外，即便在凌晨时分，他们的营地在平坦的雪原上也显得甚为突兀。此刻，寒风中矗立的营寨1片黑乎乎的，没有任何的动静。很显然，东府军都缩在营地里睡觉。毕竟谁能想到在这样严寒的凌晨会有人发动进攻。

在抵近两里之外时，燕军骑兵开始加快速度，上万骑兵在雪原上开始奔跑冲锋，像是1股寒流着东府军军营猛冲而去。

两里的距离在骑兵的眼中算不得什么很远的距离，1旦发动冲锋，在盏茶时间里他们便会冲到对方的营地里。在没有被对方发觉的情形下，对方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慕容农挥舞着长刀，弓着身子踩在马镫上，口中和所有的燕军骑兵1样发出赫赫的呼喊声，浑然不觉寒风刺骨，反而热血沸腾。这1次若是能歼灭东府军，必然是威震天下的1件大事。

自己在大燕如今的威望已经很高了，当初自己从邺城逃出，在北地拉起了1支庞大的兵马。不但拉起了兵马，还粉碎了石越率军前来的围剿，斩杀了石越。对整个起事的进程起到了绝对性的作用。这1点，父亲慕容垂也不能否认。

自己欠缺的便是1场真正的胜利来证明自己的英明神武，证明自己在父王的儿子之中出类拔萃，非慕容宝所能相比。这样的话，将来在太子之位上便有了竞争力。

大燕传承1向以长幼继承为先，但没有人说不能允许改变这个规则。当自己实力声望足够的时候，这1切自会改变。父王虽然声望高隆，无人能及，但他已经老了，已然是年近6旬之人。军中将领私底下都对自己表达了敬畏和拥戴之意，都对慕容宝没什么好感。甚至连叔父慕容德、堂兄慕容楷都隐晦的表达过此意。自己必须要励图进取，想办法让父王更加的认可，要让父王明白，将大燕交给自己才能放心。

今日之战，或许便是1个转折点。可笑慕容宝给自己提供了这次机会，却不敢领军出战。自己让他留在城头观战，他便欣然应允了。岂不是为自己作嫁衣裳？他还要为自己担责，以防父王生气，这简直太好笑了。

慕容农骑在马上冲锋，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情绪甚为高涨。

燕军骑兵在极短的时间里已经冲锋了里许之地，而此刻，东府军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那说明偷袭已经奏效了，他们已经来不及反应了。此刻战马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在平坦的雪原上，这样的冲锋已经无可阻挡，无可抵御。

“篷蓬蓬！”1连串的焰火弹在前方冲上天空，鲜红色的信号弹在凌晨黯淡的天幕下极为明亮耀眼，红光似血1般鲜艳。

“现在发现了，却也迟了。”慕容农看着那在空中爆裂开来徐徐落下的信号弹，心中冷笑着想道。

“轰轰轰！隆隆隆！”

1连串的爆炸声突然在周围响起。火光和浓烟4起，骑兵的战马被掀飞出去，泥水冰雪4处飞溅，夹杂着弹片破片破空的啸叫之声，恐怖无比。战马悲鸣着被掀翻在地，马上的骑兵像个纸鸢1般被甩上天空，重重摔下。

“什么？他们这么快便反击了？”慕容农心中惊愕。“怎么可能？”

“轰轰轰！”爆炸声连续不断地响起，呼啸而来的铁炮弹落在骑兵阵中爆炸，爆炸的气浪和破片对燕军骑兵迅速造成了大量的杀伤。

虽然只有5尊青铜炮和数十架投石车投掷炮弹，但是每1轮落下的数十枚铁炸弹都会令数以百计的骑兵死伤。比之杀伤敌人最重要的，是炸弹爆炸的威慑之力。你亲眼看到连人带马背炸的血肉横飞的场面，和你看到被箭支射中落马的感受是不同的。那是火器带来的压迫感。

“杀，不许慌乱，冲进对方营地，他们的火器便无用了。杀！”慕容农扯着嗓子大声吼道。

骑兵虽有伤亡，发生了1些慌乱，但是整体阵型还是向前猛冲，没有停留。

很快，骑兵前锋已经抵近营前数百步距离。这里，他们遭遇了阻碍。1道道冰雪工事横亘在前，足有1人多高。那些工事看起来童叟无害，有着晶莹雪白的外表，上面还覆盖着1层薄雪，看上去不过是个松散的雪堆1般。

所以，1些骑兵们毫不犹豫的冲撞上去。

他们很快付出了筋断骨折的代价。那些工事虽是冰雪建造，但淋了水之后冻得硬邦邦的，比之石头也不逊分毫。起码非血肉之躯所能承受。人马翻滚在地，撞得惨叫连天。战马撞的摔倒，巨大的惯性将马背上的骑兵掀飞出去，在空中张牙舞爪的落下。

营地外围的纵深3十步的1道道冰雪墙，便是东府军外围的第1道阻碍。其作用相当于摆放的拒马，逼迫对方骑兵从全速冲锋状态降速下来，令对方冲锋的威力降低。

这些冰雪墙确实起到了很大的效果。撞墙的骑兵不但自己死伤，而且迟滞了后方大队骑兵的冲锋。人马翻滚1地，惨叫声不绝于耳。3十步的距离建造了3道阻碍，硬生生被数百骑兵撞的粉碎，最后在1片混乱和践踏之中冲了过来。

距营地两百步之后，东府军的第2道远距离打击手段开始了。神臂弩，强弓强弩以及弓箭，在两百步到百步之内次第派上用场。

当无数的弩箭如严寒的风暴侵袭而来，造成了大量的杀伤的时候，慕容农终于发现，对方是早有防备的。自己的种种作态都是白费力气。什么从南城集结兵马，借着凌晨天光昏暗行动，这些都是白搭。东府军或许并不知道这次行动，但他们却瞪大了眼睛，枕戈待旦。所有的兵士都在战斗位置上，瞬间便展开了反击。

但无论如何，开弓没有回头箭。顶着箭雨也要冲锋，冲过这短短的百步距离，1切便好说了。

然而，慕容农却忘了，东府军最强大的不是弓箭，而是他们的火器。也许面对大规模的进攻，数量不足的远程投掷火器不能阻止对方的进攻。但是，当对方抵近到百步距离之内，每前进1步，都会遭到令人发指的打击。

进入6十步，1千2百支长柄火铳开始发射，霰弹如雨点般密集，泼洒在冲锋的骑兵身上。幽暗的天光中，无数的血花在骑兵人马的身上绽放。悲鸣的战马和惨叫的兵士在地面翻滚嚎叫着。

进入3十步，数以千计的从营墙后方投掷出来的手雷开始加入。在那1刻，所有冲到3十步距离之内，作战面宽达4百多步的区域的燕军骑兵几乎被清空。

轰炸之后，只有寥寥数十骑冲到了冰雪寨墙之下，然后他们接受的是无数的长枪的攒刺和5百支短火铳顶着面门的轰击。

1切发生的太快，本来在第2梯队的燕军骑兵猛然发现，前方烟火轰鸣之后，第1梯队两千骑兵已经没有1个还站着的。遍地是死伤的兵马，受伤的战马在烟雾之中乱冲。地面上到处哀嚎的伤兵，缺胳膊断腿的，血肉模糊的，如蛆虫1般爬动着，蠕动着，宛如地狱修罗场1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