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我们一直在错过

“所以你就怀孕跑了？渺渺,你知不知道,那是个误会啊！”

误会？我愣了愣,似乎在戚芸以前给我的邮件里也提到过这两个字。

“唉,顾少那家伙,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他在撒旦的铃铛里安装了窃听器！然后呢,就每天监听你在顾家说过哪些话……应该也是在那天吧,你告诉他怀孕之前,你不是跟戚芸打了通电话吗？说了些关于我的问题……”

说着,简逸达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结果顾少就误会了,以为你在电话里讨论的是他,他很生气,你又撞到枪口上说怀孕的事,他也是一时冲动,才会说那么绝情的话！”

他的话让我彻底懵了,简逸达没必要向我撒谎,可这误会,为何偏偏如此凑巧呢？

已经过了四年多,那些零碎的记忆早已拼凑不齐,我只隐约记得那天的确跟戚芸通过电话,可具体讲了些什么,已全然记不清了。

顾言城居然会在傻蛋那个铃铛里装窃听器,这也让我感到十分意外,那也就意味着,曾经对傻蛋的自言自语,他也都全部听到了？

我真的……无言以对。

“反正事情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简逸达耸耸肩,“等顾少接到消息的时候,你估计已经下飞机了！他知道是我和戚芸协助你逃跑的,我为了保护戚芸,差点儿没被他给弄死！”

简逸达心有余悸地捏捏脖子,继续说:“戚芸实在忍不住,骂他不是人,闹了大半天才知道一切都是误会,可已经太晚了……他发了疯似的找你,你却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渺渺,你逃走的第一年,他很少去公司,全都把心思放到找你上了！”

误会,误会……

这个词语反复在我耳旁盘旋。

原以为自己足够聪明,才会在顾言城采取强制措施之前逃之夭夭,兜兜转转一圈,结果全特么是误会？

不对！当时他明明有承认,自己是为了梦……

所以,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如果当时他能直接挑明对我的感情,而不是一味赌气,或许之后的种种,也就不会发生了。

特么的,都是成年人,居然也会犯这么幼稚的错误。

我和他,彼此浪费了足足四年多的时间。

我缺失了女人最艰难的那段时期应该得到的支持与关爱,顾言城则少了初为人父的欢喜和感悟。

而损失最大的,还是无辜的乔宝灵。

她本该有个很富足的婴儿时期,有爱她的爸爸妈妈,衣食无忧,空了还可以上个早教什么的,而不是跟着我颠沛流离,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

可如今,流逝的时光无法倒转,我和顾言城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也许再过一天,两天,她连叫声“爸爸”的机会都没有了……

刚不容易平缓下来的心情再次悸动,我狠命地掐着自己大腿,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哭。

简逸达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却什么话也没说。

“如果,你找到了戚芸,你打算怎么做？”我抬起头轻声问。

简逸达立马紧张了起来,他很认真地想了想。

“当然得让她知道,她自始至终都是属于我的！”他的言语很肯定。

我微愣:“难道不该先道歉吗？”

“道歉？干嘛要道歉？”简逸达一脸正经的样子,“拜托,是她先逃跑的好不好？更何况我找她找得那么辛苦,当然应该得到补偿！”

难道说顾言城在酒店里对我所做的一切,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我错愕,哦不,应该说是极度的震惊。

仔细想想,除了刚开始的言语挑衅,他并没有对我做出粗暴的举动,反而很温柔的,一步一步引领我走向快乐的巅峰。

难怪,像顾言城和简逸达性格悬殊如此之大的人都能和睦的相处,两个人的思维,在某些方面真是诡异的雷同。

见我迟迟不说话,简逸达苦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可能不会接受……没办法,谁叫我从小就被宠坏了呢？特别在感情里,要让我先认错,那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略显夸张,我隐约看到了从前那个简逸达的影子,可眼神里的哀伤,却是化不去的浓。

“妈,我吃饱了！”

宝灵的一声叫唤,把我从沉思中唤醒。

我不想出去,便让简逸达帮忙着把垃圾收拾出去,然后他又命人抬了两张简易的行军床过来,再简单布置了一下,好歹也算有了些样子。

弄好了屋子,我松口气,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敞开的门外。

小峰的身影在远处徘徊,不时做些停顿的动作,应该是在向这里张望。

我顿觉毛骨悚然,赶紧对简逸达说:“五年前大闹我婚礼的那个女人,你还记得吧！”

或许是我说得太绕,简逸达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就是……嗯,当然记得！”他点点头。

“顾言城一直把她儿子留在身边,这会儿成了他的专职司机！就屋外来回走那个！”我伸手朝外面指了指。

简逸达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往外张望,回头看我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吃惊的表情。

“不会吧？顾少竟然给他派了这么重要的活儿？”

“很重要吗？”我皱起眉头。

“当然重要了！顾少未来一周的行程安排,司机都会知道！更何况接送他的司机一般都是同吃同住的,关系可以说是很亲密了！”简逸达回答得很认真。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也越来越不舒服。

顾言城那么精明的人,难道就看不出小峰居心叵测？

我不信,可为什么……

赶紧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帮我找人看着他,绝对不允许他靠近我和宝灵！”我一脸郑重地说。

简逸达点点头:“明白！你们就一直待这儿吧,如果要上洗手间,就让人跟着,放心,漓城是我的天下,谁也不敢拿你们怎么样！”

有了简逸达的这番承诺,我终于能够放宽心。

之后,他又出去跑了一趟,给我们带了些洗漱用品什么的,门口的警卫也添了两倍。

忙碌一阵下来,夜已经深了。

好不容易哄宝灵睡着,我松了口气,缓步走到玻璃墙边。

顾言城的呼吸依然很轻,尽管隔得比较近,却看不到他胸口的起伏。

机器上的数字仍然低得惊人,执守的医生已经换了一拨,看来今天晚上注定将是不眠夜。

如果,他就这么突然睁开眼,那该多好……

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忍不住脑补出这样的画面。

他全身都被包裹得很严实,能看清楚的,只有他的下巴。

棱角依旧犀利,内划的弧线带着完美的角度。

我痴痴地看着,怎么看也看不够。

而就在不到二十四个小时里,我还跟他有过缠绵,细碎的吻从他的眉骨一直滑到下颚。

细腻,饱满,还带着男人特有的刚硬……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整个掌心紧贴玻璃,隙开的指缝间,是他未被挡住的余影。

就好像这么做,就能离他更近。

“顾言城,如果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喃喃地低语,在一片空寂中,显得尤为灵动。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他回答,结局我早就已经知道。

宝灵还小,我当然不可能弃她而去,只是未来的人生,将不会有色彩。

我,只会做一个尽责的妈妈,其他什么都不是。

否则,纵然去地下见他,也会脸上无光。

“顾言城,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能听到吗？”

就这么静静地守着,沉沉地望着,居然比任何时候都感觉到踏实。

仪器上的小红灯依然不断亮起,医生和护士仍旧在第一时间展开抢救,然后转危为安,再陷入沉寂。

如此反复循环,就像上好的发条一般。

我的心,也不断地悬起又落下,一度时间我都不敢再看,可又舍不得挪开视线,于是狠狠心,一咬牙,又把头转过来……

不知不觉,竟然熬过了一整个晚上。

当换班的医生进入ICU时,我才惊觉,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这间改造的观察室没有窗户,沉闷得一塌糊涂,宝灵沉沉地睡着,额头上满是汗水。

我赶紧找出她箱子里的一本杂志,给她扇风,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病床上的顾言城。

他的各项指标仍然很低,只是数据渐渐趋向于平稳。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格外庆幸,庆幸他还活着。

敲门声忽的响起,很轻。

我赶紧开门,是简逸达。

他似乎也没睡好,眼眶里布满血丝。

“刚才医生说,顾少闯过了第一道生死关,接下来还有两天,如果他能撑得住,就有希望活下来了！”

尽管简逸达把声音压得很低,可语气里的兴奋怎么藏也藏不住。

我有些不敢相信,害怕是自己过度的意念产生了幻觉,居然傻傻地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胳膊,是真的。

“渺渺,顾少有救了！”简逸达并没有在意我的无理,只是再次强调了一遍。

有,有救了？他能活？

犹如久旱的枯土突然注入一汪清泉,阴霾至久的天地终于出现阳光,绝境中的希望,让我忍不住产生脱胎换骨般的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