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你爱的人，是我顾言城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指的“下面”,竟然是那个位置……

“痒！”忽的,很轻地补了一个字。

顾言城一直没有睁眼,脸上表情如旧。

就好像刚才说话的那个人,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真是哭笑不得,那个我得仰头瞻望的男人,在这一刻又跌落神坛,让我对他的畏惧减少了些许。

既然顾言城开了口,我当然得照做,于是又拧干毛巾,拈起裤腰伸手进去。

那玩意儿很软,轻轻搓着跟肉丸子似的,不过是一团超大号的。

想笑,又不敢,怕被顾言城听到。

看他平静淡然的脸庞,我突然就产生恶作剧的冲动,悄悄把毛巾拧个圈,然后故意反复揉搓他的小兄弟。

顾言城终于躺不住,很艰难地往反方向侧了侧身。

“戚渺渺,别闹！”

……

这就是他醒过来的第一天。

医生说,顾言城的生命力和恢复能力都是十分罕见的个例,所以,第一天,他还只能简单说一两句,第二天就可以说一长串,第三天拔掉导尿管,第四天就可以坐起来了。

简逸达成天忙着找线索,每天来报个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宝灵仍然怕顾言城怕得要命,只要顾言城醒着,她就很坚决地待在小房间里,怎么哄也不出来。

每天来探望顾言城的人络绎不绝,而顾言城一个也不见,还得靠我打发,作为助理的林曼茵完全不见人影,顾言城又不肯给我她的手机号联络。

他不肯用护工,所以凡事都得我亲力亲为,我忙完大的,还得忙小的,弄得晕头转向,却无比充实。

大部分时间顾言城还是在睡觉,偶尔醒着或坐着的时候也不说话,只是用目光追随着我的身影。

不管我倒水也好,叠衣服也好,总感觉到背后有灼灼的视线,盯得我浑身发紧。

渐渐的,对他的莫名恐惧又变成郁闷,我以为他会向我忏悔,甚至滴下鳄鱼泪,可是,什么都没有。

我不明白,他整整找了我四年多,现在好不容易能够朝夕相处,他难道就对我无话可说吗？

还是说,顾言城对我的热情,已经在酒店纵欢那次用光了？

偶尔觉得烦躁,然后故意找些小事借题发挥,顾言城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旧默不作声。

那一枪明明打中的是心脏,难道连脑子也跟着坏掉了？

每每这个时候,我真的很抓狂。

他明明知道,我们之间的误会就是从缺乏信任和沟通开始的,可眼下的状况,似乎比当初还要差。

我甚至有些怀疑,简逸达他们口中的顾言城,和病床上躺的顾言城,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什么快废了,什么疯狂的,反正在我眼中什么都看不到。

他不开这个口,我当然也不会开口,所以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这凭空浪费的时间,又让我有些心疼,因为等他伤好之后,我也就再没有理由继续留在他身边……

矛盾复杂的思绪就像一条慵懒的毒蛇,一点一点侵蚀着我的理智,终于有一天,我爆发了……

医生说,顾言城可以吃些流食,于是我让简逸达带了电磁炉和大米过来,干脆就在小房间里熬煮。

简逸达买的是八十一斤的进口大米,所以当稀粥熬好时,一揭开锅,香味简直让人垂延欲滴。

“妈妈,我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米粥呢！也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乔宝灵头也不抬,依旧看着她的图册。

我一听她这话,就知道什么意思,于是忍住笑,给她盛了一碗。

“喏！”她的桌子实在太乱,我扫了一圈,实在没找着地儿放,于是端着碗在她面前晃了晃。

“随便放哪儿吧！我想看再会儿书！”她微微皱眉头,似乎很不满意我的打扰。

我真是无语,只好随手把米粥放在床柜上。

“宝灵,我们出去看看爸爸,好不好？”

“不好！”她摇摇头。

我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她拒绝了,只好叹口气,盛好另一碗粥,等放晾了些,再端着走出去。

离开时,我故意把门隙开一条缝,装作走开,很快又倒回来。

透过门缝,我看到宝灵几乎是冲到床柜前,小心翼翼端起碗,轻轻抿了一口,随后长舒一口气,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这丫头,装什么高冷……我苦笑着摇摇头。

哼,都是从那家伙身上遗传的！转眼一想,心情瞬间阴郁。

这个时候,顾言城正跟人通话,似乎在安排工作上的事情,见我来了,立马挂断电话,然后把手机扔在床上,迅速闭上眼。

目睹了整个过程,心里一股无名火冒起,我特么招他惹他了？凭什么这么对我？

不爽归不爽,想想他还是重症病人,于是只好暂时压住这口气。

一屁股坐在病床上,我单手托着碗,递到他面前。

“看你精神不错嘛,左手能用吧,自己吃！”我毫不掩饰自己的生气,咬牙切齿地说。

顾言城很缓慢地睁开眼,什么也没说,就真的用左手拿起汤匙。

因为是第一天进食,所以我只舀了些上层部分,几乎整碗都是米汤。

尽管顾言城已经很小心,可不习惯用左手的他还是洒了些汤水在衣服上,几乎可以说是舀一勺,洒半勺,再吃半勺。

回忆里依稀记得那个场景,他也是坐在病床上用左手吃饭,狼狈而可笑。

心忽的就软下来,我一把夺过汤勺。

“还是我来喂吧！”尽管先妥协,可话里边儿还是满满的怨气。

“戚渺渺,你在生气？”他眉头轻蹙,眼眸深不可测。

哇靠,谢天谢地,你终于发现了……

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千言万语,就只汇成了一个字。

“嗯！”

“为什么？”话音未落,另一个问题又接了上来。

特么的,故意跟我装傻吗？

我很不服气地望向他,却见他面色凝重,刚有了丝血色的薄唇抿得很紧,“该生气的,难道不是我么？”

“为什么？”我无比错愕,下意识地反问。

顾言城的目光骤然下沉,说话的语气也放冷了几分:“你把我们的女儿交给不相干的陌生人,还骗我说她是别人的孩子,我难道不该生气？”

“陆萧凡不是陌生人,他是我的未婚夫！”我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

“戚渺渺,你一个有夫之妇,哪儿来什么未婚夫？”

“好吧,既然谈到这件事上,那我问你,当初说好假结婚一年,怎么突然结婚就成了真的？”

“我从来没有说过假结婚,只约定过契约婚姻一年！”顾言城似乎也不含糊,反应极快,“你逃跑的时候还不满一年,所以这婚是真是假,由我说了算！”

靠,居然还带这么强词夺理的……

越想越气,我干脆把碗跺在床柜上,继续质问:“那你为什么要在傻蛋身上装窃听器？这根本就是小人的行为！”

“个人爱好而已！”顾言城气势突然弱了下来,眼神闪过一丝哀伤,“撒旦它……已经死了！”

满满的怨气瞬间放空,这消息来得太突然,我呆呆地看着他,不时如何接话。

那条傻不隆冬,只知道咬东西的小家伙死了？

“什,什么时候的事？”终于反应过来,我却有些语无伦次。

“就在你走之后的第三年！”顾言城看着我,目光柔和了许多。

仔细想想,其实也正常,在我认识它时,傻蛋就已经属于高龄狗了。

可不知为何,眼泪还是不可控地流了下来。

我还很清楚地记得,在婚后的那个家里,傻蛋是我唯一的慰藉,说它傻,其实它很聪明,总会想办法躲过刘妈的监视,然后见缝插针地陪我高兴和不高兴……

“戚渺渺,你现在怎么动不动就哭？”顾言城皱起眉头,语气很淡。

我赶紧抹去眼泪,没想到下一拨泪水又盈出眼眶。

我有些懵,因为这好像是身体自发的行为,大脑并没有做出任何指令。

他数落得没错,自打生下宝灵之后,我的确变得很容易动感情,什么渺渺,现在都快成泪多多了。

“对了,吴妈和何伯怎么样了？”对我好的人,我一直会铭记在心。

“他们现在已经回了家……”顾言城忽的收住口,如漆的眼眸荡漾着柔和的波光,“就差你和宝灵！”

话题转得太快,我丝毫没有心理准备,慌忙移开视线,不敢看他。

彼此陷入静默之中,我有些心慌,却不敢擅自挪动,可总觉得顾言城在看我,强烈的压迫感令我越发紧张。

“是因为那小子？”隔了许久,顾言城终于发问。

我没有犹豫,用力点点头。

“戚渺渺,你看着我！”他的语渐重,浑厚低沉中带着不可轻视的威严。

我知道,如果不照着他的话做,下场会不好,于是慢慢偏转头,目光正视他。

顾言城的脸色比我想像中平静,很明显这种平静是强压下来的,就像狂风骤雨前的风平浪静,底下早已波涛汹涌。

“你听清楚！”他一字一顿,每个音都咬得很重,“戚渺渺,你爱的人,是我顾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