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绡荭瞧着跟前这人,穿着打扮都是不俗,举止也颇有大家风范,相貌堂堂皆是上乘,言谈也十分得体,不由之间已然心花怒放,打了这么久,总算能碰着个顺眼的。
抬眼,苗茴湘也满意地冲她点点头,粉衣一摆,她拱手道:“公子赐教!”
蓝衫公子将手中折扇一收,冲浅绡荭一笑,踏地连走,翩然袭向她。浅绡荭退步入阶,背后九尾狐爪牙尖利,玉臂一伸,架住他的双腕,扣手一拧,向左推去,蓝衫公子借力一让,退开两步,又反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有机会退开。
浅绡荭抽手不得,娇嗔抬眸,却发现对方正对她眨眼,她粉颊一红,正脚一踢,蓝衫公子切过,反勾住她脚踝,往上一提。浅绡荭惊慌之余向后倒去,却在半空中被人扣住了细腰,一双大手贴在她腰上,仿佛带了温度,烧得她满脸通红。
这哪是比武,分明是调情!
吐了一颗葡萄籽出来,淡淡道:“浅殷,帮帮他们。”
正在场中比武的浅殷听见她的话,当即一脚将面前的对手踢飞出去,不偏不倚地朝着浅绡荭与那蓝衫公子飞去,好巧不巧的就撞在了蓝衫公子身上,两人抱作团滚下来擂台,浅绡荭“哎哟”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连忙翻身起来,才有些气急地看着擂台的人,比武规定,凡落下擂台者皆失去资格!
她猛地回头,狠狠看着我,一口浊气冲了上来:她是故意的!
又抿了一颗葡萄,勾唇一笑,“赏!”
这赏的人自然是浅殷,他走至台前,向浅绡荭拱了拱手道:“拳脚无眼。”
“绡荭!”浅绡荭差点就压不住脾气,旁边銭潆泓沉了一声,“专心比武!”
接下来,但凡是浅绡荭看得上眼的,都会被莫名其妙地打下擂台,每每她看到稍微中意的人,都要提防浅涟漪那边出阴招,可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得完,眼见着打擂台的人越来越少,她怎么能不急!
“爹!”她羞愤欲泣,跺跺脚冲浅临相喊道。
浅临相扶住椅子的手一动,一拍而起,身如轻燕掠向我的方向,不说二话,举掌便劈!
他动作时,浅玉衍与浅清弦也同时跟了过去,这围在两边看擂台的人不明白怎么这两处打着打到一块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声吆喝,就跟着浅家人去了花楼擂台处。
浅临相是直接冲进了帘子里,抬手将茶杯扔出,挡了一下之后抓住锦儿的手臂扔给一旁的大武,双足一点,整个人旋身飞起,避过了浅临相的硬掌,但那椅子却没能幸免,应声便四分五裂了。
跃到擂台之上,广袖一扫背到身后,微微一笑,“浅临相,坐不住了?”
浅临相面容冷峻,双足落地,与她相对,精光赤目,眼中不定的光芒似乎在审视着我。
“我曾说过,等我回来的时候,京城将再无浅家容身之地,”眉目中并无几分波澜,平静地仿佛在叙述着一件于己无关的事,但那口气中不屑却教人听得分明,“你猜,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擂台之下顿时人声窃语,揣测着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可还是有眼尖的人认出来了,指着台上的白影道:“那不是被浅家废了武功赶出京城的浅涟漪吗?!”
一石惊起千层浪,人头攒动,推着挤着想看清楚浅涟漪的面目,半年之前浅涟漪震惊武林的场面想必看过的人都不会忘,而浅家的那点破事儿,也是街知巷闻,这么一个武学奇才被废,多少验证了浅涟漪在浅家没有地位一说,偏偏那浅绡荭又是个刁蛮任性的主儿,不少人便抱了看戏的心态看着这出祸起萧墙,浅涟漪很明显是回来报仇的,可她武功被废,这仇,要怎么个报法?
浅清弦见去身边黎偃玉与黎偃玥都不在,便明了今日这场仗浅涟漪必输无疑,他连忙上前一步,“涟漪,今日浅府有喜事,不想与人动手,你且现行离开吧!”
抿唇一笑,道:“我也不想与浅家动手,可先出手的,不是花百相吗?”
浅玉衍冷睨着她,“你武功早已被废,九霄山庄的帮手又不在,选在今日来挑衅浅家,并不是明智之举。”
“呵!”微微一笑,猖狂道:“我浅涟漪何需帮手,只要有我在,浅家上下永无安宁!”
最后一句,并非威胁,而是警告。
“好!”浅临相定身入阶,额头青筋暴涨,沉怒看着她道:“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个孽子如何让我浅家永无宁日!”
冷眼看着他背后升起的青色凤凰,暗暗将全身之力压向丹田,右腿抬步后移,比开力拔山河之势。
浅临相双目一睁,难掩心中震惊,浅涟漪竟在入阶!
“她怎么可能……?!”浅清弦瞠目结舌,他亲眼所见她武功被废,怎么可能入阶?!
一旁的浅玉衍同样的眉头紧锁,浅涟漪,太出乎他的意料,她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正在众人以为双方要开打之时,一个白发白胡子的老头突然跳上了擂台,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
顿时一顿,散去周身气流,蹙眉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第五道吹胡子瞪眼,指着她的鼻子道:“你这丫头真是不孝,竟然甩了我偷偷下山!”
凉凉抱臂,挑眉睨着他,“我不是留了字吗?”
第五道跳脚,“‘我走了’叫留字吗?!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第五道正兢兢业业地教训着我,这边的浅临相却散去了兽形,皱眉看着他的背影。銭潆泓拄着拐杖连忙走到台上,向第五道拱手道:“敢问这位高人如何称呼?”
“我费心费力帮你恢复内力,你倒好,一句话不说就跑了,你这叫忘恩负义!”第五道显然没搭理她,径直对着浅涟漪喷唾沫。
不过这句“恢复内力”却让銭潆泓与浅临相眼前一亮,如若浅家能得此高人相助,武林魁首一位势必是他浅家囊中之物。
捅了捅耳朵,撩起眼皮道:“我求你了吗?”
“涟漪,不得无礼!”銭潆泓当下一声喝,“怎么可以同前辈这样说话……!”
冷哼一声,微微冷笑,见有利可图又来套近乎了?!
“我跟我徒弟说话你插什么嘴?!”第五道转过头去就是一阵抢白,“我徒弟早跟你浅家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了,你套什么近乎?!她现在是我的徒弟!”
銭潆泓老脸一阵难堪,但见第五道鹤发童颜,心知今日机会可遇不可求,又道:“高人远道而来,想必十分劳累,如不嫌弃请到舍下稍作休息,老身銭潆泓,敢向高人请教。”
第五道真正有些不耐烦了,“哪根地上的葱,不认识!”
“你是什么东西?!”最没眼力劲儿的浅绡荭冲出来道:“敢跟我奶奶这么说话,就是天清山四使见到我奶奶都得客客气气的!”
冲她比了跟中指,第五道也像模像样地冲她比了中指,两人同仇敌忾又不说话,弄得浅绡荭一时恼怒不已,刚要开口,只见第五道单手一挥,一股看不见的力道破空扇向她的脸,打得她直滚下了擂台!
“绡荭!”浅玉衍与浅清弦连忙去扶。
銭潆泓与浅临相都被这深不可测的内力惊了一下,心中难免添上一丝惧意,此人行为乖张,若是惹恼了他,难保他不会成为浅涟漪的帮手,于是反而呵斥起浅绡荭来。
舔舔牙齿,笑道:“老头儿,这招不错!”
第五道一喜,凑过去道:“叫我声师父我就教你!”
下巴一扬,“趁火打劫?”
第五道急得围着她团团转,行为举止犹如孩童一般,“我都被你骗了六个月了,你怎么也得让我赢一回吧!”
“嘿嘿”一笑,“我不想给你关门。”
关门,就是关门弟子的意思。
这样的对话,听得銭潆泓与浅临相是又惊又怒,听得浅玉衍与浅清弦是又嫉又妒,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她浅涟漪竟然不要!
擂台下的一干人等何尝又不是这样的心理,只差上门吼一句:你不拜让我拜吧!
扇了扇袖子道:“你没事先走,我把这儿打完再说!”
第五道眼睛一鼓,“你的内力还要一月才能恢复,擅自动武,你想这辈子都变成废人吗?!”
他说完就抓住她的手腕,道:“这个月你得老老实实听话!”
话音刚落,只见两道人影一晃,眨眼之际便失去了踪迹。
銭潆泓跺了跺拐杖,道:“回府!”
这边,被第五道扯出来的我笑眯眯地说道:“老头,挺聪明的嘛!”
第五道放开她,洋洋得意笑道:“那是!”
“还有半个月,到时候可得还浅家一个大的。”邪邪一笑,只需半个月,只需半个月她的内力就能恢复如初,第五道故意说成是一个月引浅临相上钩,而浅临相,一定会在这一个月之内想尽办法逼她出手,借此废了她的内力。
“现在回雪顶泉?”她问道。
第五道摸了摸胡子道:“不,我们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哪里?”
“圣宗山。”
浅府,浅家众人端坐一堂,皆是一声不吭。
浅绡荭捂着红肿的脸,泪流满面地看着浅临相,颤颤巍巍说道:“爹,您要为我做主!”
苗茴湘心疼地位她擦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道:“老爷,你看那个小蹄子马上就要翻天了,你可真是要管管啊!”
浅临相本来藏着一股火儿,这她这一点,一巴掌拍在桌上,惹得两人立马噤声。
“临相,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做?”
浅临相起身道:“娘,这件事您别管了,我会处理的。”
他说完转身,对浅玉衍与浅清弦说道:“你们跟我到书房。”
浅清弦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所以一到书房便道:“爹,我不同意。”
浅临相看了他一眼,倒没有急着训斥,只道:“清弦,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你就能看着绡荭终身不嫁?”
浅清弦蹙眉,也不能否认,浅涟漪是他姐姐,浅绡荭是他妹妹,都是骨血亲人,他也不能一味地护着浅绡荭。
“爹只是要废去她的武功,你也看到了,她身边能人众多,纵然她没了武功,一般人也难以伤到她,而相反,一旦她卷土重来,遭殃的就不知道绡荭一个人了。”浅临相叹息道:“浅家屹立百年,爹也不能让它毁在我手里。”
浅玉衍扶住浅清弦的肩头,道:“二弟,只要在一月之内逼她出手,所有的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浅清弦垂着眼睛,道:“她说不定已经离开烨城了,我们怎么找到她?”
“她人虽然走了,但踏雪阁还在,我会想法寻个机会找上去,他们总有办法联络到浅涟漪。”浅玉衍面色如常,对浅涟漪,当真是没有半点情谊。
浅清弦脑海中闪过浅涟漪的面容,终于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