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点之后,我叫皎伊和出黎去集上买些干粮预备着让黎偃玥与清水落上路用,正张罗马车的时候,风尘仆仆的黎偃玉便撞开了大门,上气不接下气地问:“玥儿呢?”
我看他狼狈慌张的模样,不由指了指黎偃玥。
黎偃玉上前一把抓住他就要往外走,边道:“玥儿,快跟我回去!”
黎偃玥挣扎着,回头望着浅涟漪,十分不舍。
“等等,”我唤住他,道:“清水落同你们一同上路。”
清吟也追上去道:“路上用的东西还没备好,黎庄主再稍等片刻……”
话音消失在黎偃玉凶狠地瞪视中,清吟不禁退了一步,看着他。
我皱了皱眉头,走上前道:“黎偃玉,这就是你的态度?”
黎偃玉双眼布满血丝,竟似好久都没有休息过了,他怒视她,“浅涟漪,这一切都怪你!”
我还没说话,黎偃玥就猛地推了他一把,大声道:“不准你说涟儿!”
黎偃玉看着黎偃玥时痛心疾首,眼中隐约有水光浮动,我心中一惊,便问道:“是不是黎老夫人出了什么事?”
黎偃玥听她这样说,将目光投向黎偃玉,迟疑问道:“大哥,奶奶还好吗?”
黎偃玉摇头,他害怕失去唯一的弟弟,现在却要失去奶奶,而黎偃玥同样控制不住,不知哪天就会爆发,然后……
深吸一口气,他努力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才道:“玥儿,奶奶不行了……”
我哑然,黎偃玥竟然将黎老夫人伤的这么重?!
黎偃玥上前拉住黎偃玉的衣袖,惶然道:“大哥,奶奶她怎么了?”
黎偃玉看着他,“玥儿,跟我回去见奶奶最后一面吧!”
我看着两人,黎偃玉悲痛自抑,黎偃玥茫然不知所措,两人相依而立,看不见的羁绊竟然这样深。
“清吟,把千年果取一粒来。”她开口道。
黎偃玉倏地张大眼睛,看着她带着一丝不信,她竟然连千年果这样的圣药都有!
清吟匆匆便出来了,将装好的药放入我掌心。
我将药递给黎偃玉,道:“药在这里,人能不能救回来,只能看运气。”
黎偃玉咬牙接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拉着黎偃玥便奔了出去,清水落连忙跟上。皎伊与出黎回来的正及时,赶得上把东西交了,一行三人便匆匆上了路。
我目送几人远去,半晌才收回视线。
“嗷呜……”桃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脚边,一只爪子爬着她的衣摆温柔地叫。
蹲身把它抱起来,我摸着它的头顶道:“你的情人呢,去哪儿了?”
“喵呜!”三丫在房顶上中气十足地叫唤。
“你们都来了……”我下意识四处环视,却没有看到意想中的身影,不由的有些失望。
桃花正伸爪子逗着她肩上的琉璃,见琉璃不理它,急得直叫。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拧着琉璃扔到地上,又放了桃花,“你们仨一边儿玩儿去!”
几乎是下地的同时,桃花与三丫就齐齐地朝琉璃扑了过去,琉璃拽着胖胖的身体飞奔如梭,在院子里窜来窜去,愣是没让两只狼得逞。
“公子……”皎伊犹豫着走上前来,看着她道:“方才我和出黎在集市上,无意间听说逍遥王府要办喜事。”
我背脊一僵,听她说下去:
“他们都说是逍遥王要迎娶琼玉国的长公主……”
我淡淡勾起唇角,并没回头,径直走出院子,走出很远才听她低声说道:“他要娶,便娶吧!”
清吟几人有些难过,原来她昨夜彻夜未眠是因为风雾月。
墨青衣提着一壶花雕与两只酒杯到了荷塘中的八角亭,在我背后温了温笑容才走过去:“前两日诗言送过来的酒。”
将两只玉杯铺开,他一一倒满,一股浓郁的酒香从杯中倾泻而出,我深深吸了口气,笑道:“原来诗言还藏了这样好的酒。”
见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墨青衣并未劝阻,而是默默为她添满。
“你可能不知道,诗言有孕了。”墨青衣含着浅笑道。
眸中惊喜闪过,“浅殷动作够快啊!”
墨青衣浅酌杯中酒,道:“诗言想为孩子取个乳名,来过两次了。”
我点点头,提起酒壶给自己添酒,想了想便道:“给小孩儿取名字不能大意,改天把老黄历什么的翻出来,选个良辰吉日再定。”
墨青衣一笑,“你竟然也信这个?”
“就是讨个吉利,”我再添酒,抬眸看着他,“雁卿有什么好提议?”
墨青衣终于忍不住按住她的手,取下她手里的酒壶道:“我不该带酒过来。”
我促狭笑笑,“这样的好酒你想一人独吞?”
墨青衣看着她,喉结涌动,有什么话似乎要破口而出,但终于在她想笑容下吞了回去,他将手放开,温柔地看着她,“我陪你一起喝。”
我颔首,将两只杯子满上,又抬手碰了碰他的杯子,道:“雁卿,我是否是孤身一人?”
墨青衣连忙摇头,急道:“你怎么可能是孤身一人,我……和清吟他们不都陪在你身边吗?”
我转着酒杯低声笑了笑,长舒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仿佛自言自语,“凡人之所以称俗,便是不能割舍七情六欲,而古往今来,能断情者多,能断欲者少……”
墨青衣将桃花关在笼子里提到了逍遥王府,一脚踹了正在挂彩的大门,冷煞道:“叫风雾月出来见我!”
王府里的下人楞成一片,有人拿棍棒来赶,但都被墨青衣一一打了回去,这样旁人便不敢冒动,有人急急忙忙跑进府里去向风雾月禀报。
没想到最后出来的却是墨风,他冷着面目道:“王爷正在筹备大婚之事,无暇见你,有什么话,我代为转达。”
墨青衣怒不可遏,但又觉得如果在此失了面子,那边丢的是浅涟漪的脸,也是敛下了怒气,将桃花扔到地上,道:“劝你们王爷将自家的猫管好,不要随便上来纠缠,纵然三丫对它有意,却也不是它能拿乔的资本!”
桃花裹在笼子里滚了两圈,无比委屈地哀嚎了两声。
墨风打开笼子放了它出来,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他的话中话,便道:“我知道了,我会一字不漏地回禀王爷。恕不远送。”
墨青衣只觉得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但又没有无理取闹的理由,胸中暗暗赌了一口气,拂袖便离开了逍遥王府。
墨风抱着桃花穿过院子,敲开了书房的门,见风雾月眼中带着异样的光芒,一时不忍,但犹豫片刻还是说道:“王爷,是墨青衣将桃花送了回来。”
风雾月心头掠过一抹失望,招手将桃花抱起,垂着眼眸道:“他没有说别的了吗?”
“只叫桃花以后不要去找三丫。”墨风想了想,还是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风雾月失了兴趣,挥挥手让他退下。
风雾月一人坐在书房里,看着桃花百般讨好地舔着他的手,再叹了口气,从皇宫回来那夜,他便知道浅涟漪离开了。他与皇帝说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因为这样,她离开了吗?
“浅涟漪,你真的不回来了吗?”握住桃花的爪子,他低声问道。
五日之后,黎偃玉传来了黎老夫人救了回来的好消息,并允诺欠浅涟漪一个人情。
我收起飞鸽传书,将纸片夹在书中,轻轻一笑,“等黎偃玥的事情解决完再说谢也不迟吧。”顺便吩咐人送几瓶补助疗养的丹药过去。
清吟和皎伊端了一碟蒸饺进来,后者道:“小姐,刚蒸好的饺子,快来尝尝!”
清吟也带着笑,放下汁水小碗,道:“小叶白菜,包了最上等的肉。”
皎伊夹起一个沾了些汁喂到她唇边,一脸急切道:“小姐,你尝尝!”
我看着她的模样一笑,张口把饺子吃了,点头道:“味道不错。”
皎伊心里的大石落地了,她是瞧她这几天没有什么胃口,才变着花样儿来做小吃,就为了让她开心,现在见她笑了,欣慰许多。
“小姐多吃一点儿,待会儿还有炸的,又脆又嫩,可香哩!”她说完放下筷子就匆匆走了出去。
清吟到桌旁坐下,又拌了一个推到我面前,道:“小姐再多吃一个吧。”
我依言吞下饺子,打了个哈欠道:“深更半夜的,让皎伊明天再做吧,做出来我也吃不下。”
清吟顿了顿道:“我们都挂心着你。”
“我知道,”嘴角带上一抹笑,“不用担心我。”
清吟轻笑点点头,“我倒是不急,只是上官公子这几日寝食难安。”
我托着下巴用筷子叉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让皎伊把饺子送些给他,他成日成日的练功,也很辛苦。”
清吟点头,又道:“桃花这几天都不在,想是回逍遥王府了。”
“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我低骂道,末了又问:“三丫呢?”
“早出晚归。”清吟言简意赅地说道。
我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我这样算不算棒打鸳鸯?”
“算,”清吟认真地点点头,“但若是从洞房里把逍遥王抢出来,应该算不得棒打鸳鸯。”
“坏人姻缘要遭天打雷劈,”我想了想又纠正道:“坏猫姻缘……”
“做人不能不厚道,我觉得有必要让这两只苦命鸳鸯终成眷属。”
“我也这样认为。”清吟笑道。
伸了伸懒腰道:“那就这么决定了,清吟你准备只麻布口袋,明天我把风雾月打晕了从洞房里拖出来。”
“好!”清吟起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合上房门时对在躲在门边听墙角的几人说道:“口袋越结实越好。”
皎伊与出黎欢呼雀跃,连忙撺掇着浅殷与想容几人去准备东西。
我在房内听到外面的动静,无声笑了笑,俯首吹灭烛火,和衣上床。
远远躲在树上的墨雨听到院内掩不住的喜色,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原以为浅涟漪喜欢他们家王爷来着,没想到她听到王爷大婚的消息竟然无动于衷,风月别院还跟办喜事一样,比他们王府还热闹……
那他们王爷,这回是不是打错算盘了?
“我说,这样看起来,王爷是不是有些可怜?”他悄悄问身边的墨风。
墨风也是怒发冲冠,在他眼里,风雾月成天抱着桃花在书房里画浅涟漪的画像分明就是对她情根深种,这么痴情的种子别说是帝王之家,就是放眼天下恐怕也难找到第二个,她浅涟漪竟然身在福中不知福,就……就这么抛弃了他?!
“倒不如让王爷娶了琼玉国的公主,”墨风咬牙切齿道:“好歹人家还是个公主!”
王府里一片火红,风雾月也换上了新郎官的吉服,不同于平日的散漫,整个人看上去器宇轩昂,精神十分好。
墨风与墨雨心中憋了气,看谁都不顺眼,一早上因为早点、轿子、吉服的事情没少骂人,弄得整个王府愁云惨淡。
参加喜宴的宾客逐渐到了,王府里一片熙熙攘攘,众人就等着拜堂,墨风墨雨却发现风雾月丝毫没有要去城外接轿子的意思,独自坐在新房内自斟自酌。
他不出来,也没人敢冒然去叫他,于是王府里就这样等着,宾客也觉奇怪,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就是不见新人出来拜堂,但碍于这是皇家婚宴,便也只能揣着疑惑等了。
王府上上下下忙成一团,我就拿个只麻布口袋,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走了进去,绕过后花园直接来到与东风园毗邻的写意园。
暮色渐至,宾客窃窃私语却不敢离开,眼疾手快地穿过院门,然后猫着腰到了新房,瞅着旁边没人,飞快拉开门闪了进去。
房内红烛摇曳,风雾月穿着一袭大红吉服伏在桌前,手边还倒了几只酒壶,熏得满屋子都是酒香。
我正纳闷,轻手轻脚走过去,正要碰他,却被突然被他擒住手腕,还没等她反击,风雾月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她的穴道!
瞪大眼睛看着他嘴角的坏笑,我错愕,“我擦!风雾月,你阴我!”
风雾月揉了揉手腕,笑道:“涟儿,这叫兵不厌诈。”
他说完就去解她的腰带,动作流畅不带一丝阻滞。
我拿眼珠子戳他,“你干什么?”
风雾月利落地剥了她的外衣,将床上的凤冠霞帔取过来穿戴在她身上,满意地看着她为自己穿上了一身红,他才道:“娶你。”
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今天不是要成亲吗?”
“是啊……”风雾月抱臂看着她,蹙了蹙眉,又转身从梳妆台上取了胭脂过来,食指沾了一点抹在她唇上,看着她的唇变得殷红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张口想咬,却被他躲过,抽过盖头放在盖在她头顶,风雾月将房门拉开,吩咐道:“拜堂!”
墨风和墨雨最先赶到,腾然看到淳于燕房里多出了个新娘子,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但看他满脸春风得意的模样,又连忙压下心中疑惑去扶人,这才发现,新娘子是被点了穴的。
两人满背冷汗,该不是他们王爷被浅涟漪抛弃之后所以破罐子破摔自甘堕落随便绑了一人就要成亲吧!
风雾月眼神扫向两人,连带着都要温和许多,“有疑问?”
“没有!”两人连忙摇头,又叫来喜娘背着新娘子出去。
我是被人按着头拜完了堂的,听着风雾月在一片恭贺声中得意周旋,她就恨得牙根痒痒!
喜娘背她进了房间,扶着她的腿让她坐在床沿上,又正了正她的盖头,也琢磨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了,于是语重心长道:“姑娘,一朝嫁入王府,那可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我劝你也别犟了,安安心心做了王妃吧!”
喜娘嘟囔着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就走了,拉开房门正见风雾月进来,连忙谄媚一笑,“王爷急了?新娘子在里面呢,不会跑的!”
风雾月吩咐墨风打赏了喜娘,这才走进房内,喜娘乐呵呵地关了门,吆喝着房外的丫头们走了。
听着沉稳的脚步声走到自己身边,我真想破口大骂,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胸口喘气。
风雾月走到她身边,没有急着掀盖头,而是折回桌旁,倒出两杯酒来端到她身旁,挨着她坐下,轻声在她耳边道:“爱妃,该喝交杯酒了。”
喝你大爷!我冲不开穴道,从盖头下面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恨不得狠狠咬他两口。
“爱妃行动不便,那本王来帮你吧!”风雾月仰头将两杯酒喝下,将酒杯随手一抛,抬手就抽下我的盖头,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放倒在床上,俯身对上她的红唇,将酒一滴不落地渡进她口中。
琥珀色的眼瞳别样幽深,他撑起手臂,指尖抚着她的唇,上面的胭脂已经被他吞噬干净,唇瓣已经被他啃咬到比胭脂还红润。
接收她愤怒的目光,风雾月一声低笑,解了她的哑穴,“涟儿,我解开你的穴道,你安心当我的王妃如何?”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啊……”
几乎在风雾月解开她穴道的同时,她就抬腿扫了过去!
风雾月抽身急退,立在桌旁,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道:“涟儿,我们说好的。”
我双目一沉,飞身打了上去,“你说的,我可没说!”
风雾月不疾不徐地避开她的攻势,抓起桌上的酒壶道:“不如我们再来喝一次交杯酒?”
我每每都是擦他衣边而过,打不上挨不着,真是心也痒手也痒。
风雾月喉间滚出一声低笑,他提着酒壶仰头喝了一口,红衣一晃便扑到了我跟前,双手一勾,将她压上了床榻,制住她的手脚,狠狠吻了下去。
不过这次就没有那么顺利了,酒沿着我的唇角流出不少,滚落在鸳鸯戏水的被褥上。
手脚动弹不得,我又被他掏干了肺里的空气,只能喘着气怒视他,“风雾月,你放开我!”
风雾月眸中有火苗跳动,擦过她的嘴唇,将吻落在她唇角,舔舐过她颊边的酒渍,缓缓向下移去,埋入她的白皙的颈子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