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涟漪!”玳楚冲出来挡在玳衣浓跟前,眉心紧蹙,眼神中带着哀求,“我求你,不要伤害我奶奶!”
玳衣浓早就豁出去了,认定自己要死在浅涟漪手上,将玳楚往旁边一推,怒道:“浅涟漪,别人怕你我不怕,要杀要剐你尽管冲着我来!”
“奶奶!”玳影寒也上来拉她,“不要意气用事!”
“你们放开!”玳衣浓拿拐杖打着两人,“给我放开!”
这真是稀奇的闹剧,我冷冷别过眼,“真难看。”
玳衣浓三人动作戛然而止,笑话,笑话,玳家上下全都成了笑话!
“浅姐姐,我想跟爹他们聚一晚再走,行吗?”雾怜笑着说道。
“可以,”我面上终于带了一丝笑意,“我让宫行止等你。”
雾怜闻言,小脸一垮,道:“浅姐姐不跟我们一起吗?”
“是啊,公子留下来吃个便饭吧。”雾威也道。
我抿唇一笑,她倒想,只是怕有个人等不及了。
“公子,逍遥王来了。”杜衍上前来说道。
“我先走了。”我冲雾怜一笑。
雾怜虽然失望但也理解,便道:“浅姐姐要常来看我。”
“好。”我应了下来,那红纱马车已经走了进来。
“涟儿,你又要走了吗?”黎偃玥追上她,道:“这次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要跟着你!”
黎老夫人与黎偃玉都跟着黎偃玥来了,抬眼一见红纱马车上的绯衣男子,心中便明了浅涟漪的心意不在黎偃玥身上。
“玥儿,跟奶奶回家去。”黎老夫人尽力放缓语气道。
黎偃玥看着风雾月,仿佛也明白了什么,竟然眼眶一红,哭了起来,“涟儿说过要做我娘子的!”
我心中顿时难过,但小孩子心性又最难哄,我转头看了看风雾月,见他对自己点点头,心中松了口气,便对黎老夫人道:“老夫人,先让黎偃玥跟着我吧,过些日子我会送他回去的。”
黎老夫人一向是犟不动黎偃玥的,听浅涟漪这样说了随即点点头,看了眼黎偃玥,叹息道:“请风月公子好好规劝我孙儿,老身在此谢过了。”
此“谢”字是为救他黎家两条性命。
我会意,便道:“老夫人放心。”
走过去擦干净黎偃玥脸上的泪水,轻笑道:“跟我走吧!”
黎偃玥破涕为笑,牵着她的手道:“涟儿,我要吃糖葫芦!”
“好。”我应道。
“涟儿,我还要吃云片糕!”黎偃玥又道。
“好。”我又应。
“涟儿……”
两人一说一应,白衣飘飘便带着清吟一行人出了谷,余下一群尚未从震惊恢复过来的人目送他们远去。
出了谷,仙墨绯追上马车,道:“风月公子,大恩不言谢,家父遗言有两事需我去做,如今第一件已成,接下来便是第二件,如此,仙墨绯就在此告辞。”
“京城一约还未作废,你可要记得。”我含着笑道。
仙墨绯点头,“就此别过。”
目送桑不归离开之后,马车才又重新走起来。风雾月瞥了一眼对自己饱满敌意的黎偃玥,道:“从抑天塔下放出来的那两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我有些懒洋洋的,窝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道:“先放着吧。”
风雾月笑了笑,从身旁抽了一张毯子出来盖在她身上,道:“路还长着,先睡一会儿吧。”
我放下身体,将头枕在他腿上,唇角带着笑便闭上了眼。
黎偃玥在旁看了他们一会儿,然后挪到我身边,学着她的样子把头搁在她腿上,缩成一团。
我眉心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黎偃玥笑了,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睡起觉来。风雾月看得一阵窝火,却又不能发作,顿了一会儿,还是认命地又拿了一张毯子盖在黎偃玥身上。
看着怀中人的睡颜,风雾月爱怜地抚着她的青丝,唇角始终噙着一丝笑意。
马车走的极缓,已入深冬,在雲越国倒是极少见雪,不过雨却是终日不断。
让风雾月与浅涟漪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们踏入京城管辖境内,皇宫里就来了人,宣了一道圣旨。
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道圣旨竟然与月小满有关!
“月银钩重现江湖,没想到这么快月小满就被引了出来。”杜衍竟似感叹的一句让我顿了顿,她问道:“这两样东西,有什么作用吗?”
杜衍摇头,“关于这两枚玉佩,我知道的也不多,据说这两枚玉佩牵连甚广,我也只在十多年前见过,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再见到这两枚玉佩。”
我从没有说过玉佩是我从浅家的密室中取得的,而杜衍也没有告诉她,他认识这块玉佩。
杜衍抬头撞上她的目光,微顿一下,道:“公子可是有疑问?”
“你说见过玉佩,当时带着它的是什么人?”我问道。
“一位友人,十年前他还曾写信给我,只是后来杳无音讯了。”杜衍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心头一松,密室中那个名为“眉霜”的女子书信落款是十二年前,与之时间不合,若是杜衍的那位友人十年前还活着,那这月银钩就有可能是之前流到了“眉霜”的手中,而杜衍所说的这位友人,极有可能是这具身体的母亲。
“月小满竟然在西域圣女手中……”风雾月自从接下圣旨眉头就没舒展过,此时他喃喃出声。
“有什么问题吗?”我转过头去问道。
“皇帝下旨让我们三兄弟都去西域求月小满,得到月小满的人便是太子,但,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风雾月道:“从风怜夜密封两玉极为谨慎来看,这一双玉必定牵连着什么东西,可能与王室有关。先是天宫阁的人觊觎着玉佩,后有蒙面人出来抢夺玉佩,现在又是西域圣女……如果双玉是雲越国所有,又怎么会辗转流落到他国?”
“说不定上面藏着一个惊天的宝藏,”我天马行空,“或许是前朝前前朝留下的金银财宝,在这双玉上绘制了藏宝图之类,又或者是开启宝藏的钥匙,自然有人来抢。”
风雾月沉吟片刻,道:“雲越是五国最富有的国家,如果真的只是财宝,根本不用以太子之位相搏。”
“能让一国统治者趋之若鹜的东西,不是战法兵书就是农商之道……不过这样的东西天宫阁要去又做何用?西域圣女既然得了月小满,为什么还要拿出来?”我托着下巴道。
“西域圣女十年出关一次,能预言天下大势,能预言个人吉凶,不管在朝在野,都会竞相前往。”风雾月又道:“皇帝不问大势,只问月小满……”
杜衍眸光沉了沉,道:“欲窥究竟,去去便知!”
“现在猜,在哪只碗里?”我得意地瞟了瞟眼前两只碗,对三个趴在桌子边的萝卜头说道。
“这只……!不!是这只!”锦儿拍着脑门哀叹一声,转过头去问黎偃玥,“你刚才看到了吗?”
黎偃玥垮着脸摇摇头,又将目光投在风紫宸身上。
风紫宸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在两只碗上转啊转的,撑着下巴又望了我一眼,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到一点端倪,但却无功而返,他把心一横,指着右边那个,道:“在这个下面!”
“选好了?”我笑眯眯地问道:“不改了?”
风紫宸跟锦儿对了对眼神,重重点头,“不改了!”
“答案揭晓!”我将碗一翻,将空空的碗底露给他们看,“哈哈!没有!”
风紫宸脸蛋都急得有点儿红,忿忿道:“怎么会没有呢,我刚才明明看到在这个碗里的!”
我又把另外一只碗翻开,将里面的骰子推到他们面前,笑道:“心服口服了吧?”
风紫宸拖拖拉拉地把荷包里的银票掏出来放到我那座小山上,又翻了翻空空如也的荷包,“全都输光了……”
锦儿同样一脸败相,身上输的连个铜板都没有了,撇着嘴看着我,“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赢?!”
我数着银票,得意的模样看得三人心痒痒的。
“公子,该用晚膳了。”清吟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把银票往荷包里一放,拍拍袖子站起来,笑眯眯道:“今晚加菜。”
风紫宸与锦儿嘟起嘴垂着脑瓜跟着她下了楼。
风雾月与风少寒已经在楼下了,美味珍馐摆了一桌,整个大堂还弥漫着一股酒香味儿。
“有好酒!”我坐到风雾月身边,端起他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风雾月提过酒壶又为她满上一杯,“想不到乡野客栈也有这样的好酒,别着急,慢慢喝。”
我又饮了一杯,瞟了眼心不在焉的清水落,道:“你这几天怎么了?”
清水落放下筷子,道:“前几日接到我师弟传来的书信,族里出了点事。”
我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他的师弟是那个叫欧阳东庭的弦术师,她顿了顿道:“你不是背弃师门了吗,还管那么多干嘛?”
清水落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我也是人好吧,师门有难我怎么能无动于衷!”
我抿了口醇香的酒,柳眉一挑,“不好意思,一时忘了。”
清水落真是哭笑不得,面前美酒佳肴也难以下咽,终是叹了口气,他起身道:“各位慢用,我先失陪了。”
我夹了一筷子菜放进锦儿碗里,“你看着他干嘛,专心吃饭。”
锦儿“哦”一声乖乖吃着菜,风紫宸抿紧唇瞪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碗,抓着筷子不肯动。
一旁玲珑七窍心的慕容薇见状夹了一个丸子放进他碗里,“五弟,吃个丸子。”
我眼皮都没抬一下,又夹了两根青菜放进风紫宸碗里,“小孩子要多吃青菜少吃肉,不然只长肥肉不长脑子。”
“你才只长肥肉不长脑子!”风紫宸气哼哼地瞪了她一眼,却把青菜喂进了嘴里。
慕容薇见自己的肉丸子被冷落了,面色有些僵,这一路上,浅涟漪在风紫宸面前出尽了风头,风紫宸对她现在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这个女人,分明是和她过不去!
笑容不改,她转身为风少寒盛了一碗汤,道:“王爷,这什锦五彩汤做的不错,您尝尝。”
“公主有心了。”风少寒接过来,如法炮制为她布菜。
“涟儿,我也想喝汤。”黎偃玥期期艾艾地说道。
风雾月原本笑着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利落地盛了汤放到他面前,半警告半威胁地道:“自己乖乖喝了。”
黎偃玥不满地看着风雾月,但见我完全没有理他的意思,也就乖乖地捧起了面前的碗。
“涟儿,多吃菜,你这段时间太瘦了。”风雾月自己没吃下多少,一晚上光顾着我了。
不过他说的倒是实在,接连跃阶,她身体是有些吃不消,瘦了是瘦了,不过脸没瘦下去,反而身上某个部位变小了。
这就是我的隐痛了,人活两世都撞上个胸小的,看看旁边的慕容薇,堪堪一个抵俩吧!
想到这儿她不禁感叹了,真是同人不同胸!
风雾月低头见她戳着碗里的菜,没多少兴趣的样子,便问道:“菜不合胃口吗?”
“雾月,我胸是不是太小了?”
“噗!”
“噗!”
“噗!”
……
喷饭声此起彼伏,还没等众人发表意见,就听一个阴测测地声音说道:“谁再发出一点声音,我就准备三桶白饭让他吃一晚上。”
众人捧碗的捧碗,夹菜的夹菜,通通维持原样,眼皮都没人敢抬一下。
风雾月面不改色心不跳,“再小我也喜欢。”
我满意了,一边的慕容薇稳不住了,“这样说……”也太粗俗了!
果然是民间女子,这等难以启齿的事她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遮拦的说出来,不知羞耻!
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公主少见多怪了,我说笑而已。”
你说不说笑胸都小!
慕容薇这句话生生梗在了喉咙里,浅涟漪那双眼,真能冻死人!
风少寒假咳了一声,连忙拉下慕容薇。
于是,一顿饭都在诡异的寂静氛围中结束了。
饭后我去了清水落的房间,才见他已经收拾好了包袱。抱着胳膊倚在门口,“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