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了扯身上的行头,转头问皎伊,“我的衣服放在哪儿的,裙子穿起来太不方便了。”
“不行,”西域圣女拦了一下,“与可可多亚部族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但是天明时分就要向天请愿,不能耽搁!”
我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带了片缕讥诮,“现在还说这个?”
西域圣女又怎么会看不懂她眼神里的含义,心中不由一突,收回了拦住她的手,道:“天命者的确有藐视上天的权利,但世间万物都逃不出一个理字,一切皆有因由,你不相信也罢。有因有果,是你给天女城带来了杀戮之孽,但也能解救天女城。天女城子民依旧看日升日落,可可多亚部族依旧征伐四方部族,只有你身上沾了罪孽,救下天女城上千条性命,罪赎相抵,不过是你一人以命左右天意!这便是天命者,篡改天意而不受惩罚,就算改遍你身边所有人的命格,你到头来也是孤身一人,世间万物因你改变却不会为你停留。”
离的近的人都听到了这番话,沉默着看向我,改变万物到头来孤身一人,如果不是诅咒,那便是恶毒的箴言!
风雾月禁不住握紧我在袖中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早已攥紧,骨节扎人!
“呵!”花惊澜冷笑一声,“世上生灵无数,每一个都与他人无关,我所做的,不过是为了我自己,他人留则留,去则去,与人何尤,与己何尤?!”
“你那样笃信天意,就让上天来救你如何?看看三十年前那股黑风会不会那么巧又卷到了你天女城下!”
她转身便要走,却被西域圣女大力扣住,以无可撼动的力量封住我的动作。同一时间,身后的清吟、杜衍等人已经纷纷拔剑,西域圣女周边的侍女也上前护住她,一时气氛紧绷。
西域圣女手腕的怪力我不是第一次尝试了,她不会蠢到以为这是神的赐予,既然这个世界存在着众多不可思议的种族,西域圣女与扎依一样,极有可能是兽族后裔,听力、嗅觉、视觉、力气甚至感知都有可能超出普通人很多倍,也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她们才受百姓膜拜。
“放开。”她回眸冷视着她。
西域圣女蹙眉,手却是颤颤微抖,她不过是为上天传达旨意的人,如何能与天命者抗衡?
五指尽松,她只能目视绯衣圆拂而走,看浅涟漪消失在人群之后。
风雾月早已眉目冷肃,他举目望着浅涟漪红色的背影,却对身边的西域圣女道:“若不是涟儿坚持,谁也不会留下保护天女城,纵然是她为天女城带来灾祸又怎样,你既说她有篡改天意之能,那违背天意让可可多亚部族屠城又如何?就算只有我们,一样能走出沙漠。涟儿,永远都不会孤身一人!”
他言罢,追浅涟漪而去。
皎伊红着眼圈跑到前面,怒视西域圣女,“公子好心救人,你却那么咒她,你……!”
“不得无礼!”侍女上前推她。
“皎伊!”扎依过来拉人,“不要冒犯圣女!”
皎伊却狠狠推开她,直推的她倒坐在地上,“我真后悔让公子救了你,如果不是你,公子又怎么会惹上那些野蛮人,平白惹来祸事她可曾怨过一句,到头来你们全都来指责她!圣女有什么了不起,天意有什么了不起,公子就是公子,只要她开心,做什么都没关系!”
“公子说的对,什么人都能做,就是不能做好人!”墨青衣冷笑。
“天命者?”清吟一声冷笑,眼光如毒刺向西域圣女,“自己无能,要将事推给别人做还要把责任推给别人担!”
“我们走吧,这种人,不救也罢!”想容带头离开,皎伊、出黎,杜衍、墨青衣、清吟,华浓、群玉、瑶台,还有浅殷五人,玄机、悲风相继跟上。
他们走后,仙墨绯将大伞别在背后,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众人正在面面相觑的时候,却听唐清言轻声笑,“唐门受风月公子恩惠颇多,恩情不可不报,唐门,永远站在风月公子一方。”
他说完,也与唐汾一起携唐门众人离开。
“雾家唯风月公子马首是瞻!”雾威沉声说道,旋身,雾家也跟着离开。
浅涟漪一走,也把高手全部带走了,剩下的,武功稍高的,恐怕就只有魅渡,其余全是武功平平,别说救人,自保都难。相反另一方,却是高手云集,一行人只是要离开沙漠而已,很容易。
西域圣女不可置信地看着离开的人,难抑澎湃的心绪,天命者一向被认为是独行者,承受天意者不应该被世人理解,为什么却有那么多人选择跟随她?
此时扎依也万分难过,事是因她而起没错,在沙漠里,如果浅涟漪不想救她,就不会默许她跟在马队后面……
“你不必难过,”西域圣女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澄澈的双目看着她道:“一切皆是因果循环,是你带来的天命者,而天命者注定要在天女城中传达天意,你是上天选定的指路人,这是无上的荣耀。”
扎依咬住唇,道:“但是他们要走……”
西域圣女抬眸看了看天,“他们不会走,天会挽留他们。凶悍部族,可可多亚,跟随天命者来到天女城,向天询意,总需要祭品,譬如牛羊。”
扎依震惊地看着她,祭品?是牛羊……还是可可多亚部族?!
我已经换回了白衫,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又出现在众人眼前。皎伊站在门前的阶梯下,含泪看着她,“公子……”
我把脸一板,“都看着我干嘛,自个儿该干嘛干嘛去。”
“公子……”清吟踌躇着。
我走过去捏了捏锦儿的苦瓜脸,轻笑如风,“还愣着干嘛,收拾东西准备闪人!”
众人见她笑,皆是松了口气,喜笑着就各自回了房。
风雾月来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肩膀,道:“还是白色好看。”
“红色很难看?”我挑眉问他。
“也不是,”风雾月难得一本正经地说道:“只是看得人太多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我爱听。”
风雾月没顾着旁边有人,伸手就圈住她的腰,“以后给你听。”
“咳咳!”墨青衣在旁边咳嗽了一下,道:“刚才城门那边传来了消息,已经能看到可可多亚的人马了,数量好像比想象中多。”
“来的这么快,”我顿了顿扬声道:“出发!”
“姐姐!姐姐!”一个小女孩捧着碗马奶酒奔到我跟前,满脸喜悦地高举起来,“你喝马奶酒吗?”
一旁一男一女夫妻模样的人连忙跟了上来,对着浅涟漪弯腰鞠躬,“孩子不懂事,冒犯天命者了!”
“姐姐要出去打仗了吗?”女孩子天真无邪的看着她,“姐姐喝了马奶酒再去好吗?”
两夫妇连忙惶惶作揖,“古莎,快把马奶酒端走!”
一旁的民众也纷纷看着,手里捧的全是马奶酒,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是见小女孩的父母在斥责她一时也不敢上前来。
小女孩停了一下,依旧倔强地立在浅涟漪跟前不肯走。
我向前走了一步,却听风雾月在喊道:“涟儿!”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十分清楚地说道:“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弯腰接过小女孩手中的马奶酒,她仰头一口喝尽,又把空碗塞给了她,“谢谢!”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眸中闪过一丝温暖的笑意,回身看着众人,笑道:“不好意思,我又变卦了!”
锦儿最先响应,“反正你就没正常过!”
皎伊掐他脸,“回头不给你饭吃!”
“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不问缘由。”风雾月眸沉如海,包纳着她的一切。
一众人在城民的拥簇下到了城门口,浅涟漪环视众人一眼,道:“上城门!”
火把丛点,城民欢呼如潮,我踩着石梯上了城楼,远望弥漫飞开的沙尘,清冷的月光也显得有些浮躁。
“还是保持之前的安排吗?”仙墨绯在后面问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瞥了一眼跟上城楼来的人,其中浅魅雾三家竟然也跟着一块儿来了。
看着由远到近的马队,我道:“我们先回避。”
风雾月颔首,让自己的人退到了后面。他们一行人在路上已经和沙鹰有了过节,现在露面不是上策。
我返身走去人后,瞟了眼迎面走来的西域圣女,与之擦肩而过时,却听她低声道:“天命者,你逃不掉的。”
我挑眉,逃?她从来都没想过要逃,面对不能战胜的敌人,回避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如果逞英雄会让人丢掉性命,这个英雄不当也罢!
尘嚣逼近,骑着黑色骏马的绿眸男子勒马而止,黑压压的人马就与天女城隔水而驻。
“来人可是可可多亚部族之王!”西域圣女遣侍女高声问道。
沙鹰身旁的侍卫走出来,道:“可可多亚大王前来,天女城还不开门相迎!”
“可可多亚一族收服各小部落,乃天命所归,天女城愿意归顺,还请可可多亚王不要伤城中一人一马!”侍女又道。
沙鹰一双绿瞳紧紧地盯着城楼上,城楼上站着很多异国之人,但却没有那天的白衣女子,他眸色一沉,招来侍卫耳语几句。侍卫打马向前,高声道:“我王说了,只要天女城交出从雲越国来的白衣女子,绝不伤天女城一人一马!”
我听的想笑,却又听那侍卫接着说道:“其他由各国来参拜圣女的人,我王皆可放行!”
城楼上一瞬便寂静了,只要交一个人出去,便省了战事,这笔买卖太划算。
“休想!”风雾月眸色晦暗。
我按了按他的手臂,对西域圣女道:“说我不在天女城。”
一旁的侍女点点头,又道:“天女城中并没来过一位白衣女子!”
这也不算谎话吧,至少她现在穿着男装。
这边话刚落音,沙鹰便打马上前,将手臂上的黑鹰放出,那黑鹰沿着城楼盘旋一圈又回到了他身边。
“她就在城楼之上!”沙鹰嘴角噙着冷笑,“如果不把她交出来,天女城今日不活一人一畜!”
“圣女在此,岂容你放肆!”侍女高声道:“违背天意要受上天惩罚,可可多亚部族若不想被上天抛弃的话就应收敛!”
“哈哈!”沙鹰讥诮大笑,“顺我者可活,逆我者一死!上天若是不满,便让它来惩罚我沙鹰?可可多亚!”
“交出那个女人!”
我拨开人走出去,冷眼睨着他,“你是想单打独斗还是双方群殴?”
沙鹰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眼中便绽出了异样的光彩,他从怀里掏出一方红丝带让黑鹰携着飞向了城楼。
我伸手接过头顶飘下的红丝带,这是什么东西,挑战书?
“黄沙为证,我沙鹰?可可多亚,要迎娶城楼上的女子为我的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