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信奉以牙还牙,这招百花刃味道怎么样?”我邪邪一笑,“名字是我刚取的,是不是很应景?”
姬天衣笑容有些怪异,“百花刃……?”
“就是你说的,一化二,二化四……”我说着将剑一挥,几道气刃同时打出,击碎几方大石!
怎么可能!姬天衣在心底咆哮,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这一招?!
我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接下来,是该好好回敬你一下了!”
姬天衣的震颤尚未消散,我又以不可抵挡之势攻去,一时间让他有些手忙脚乱,气势也大不如方才。
我却掖着笑意,拔地而起,当空一斩,几道气刃劈向他的头,姬天衣人倒是避开了,脚下的山石却断裂开来,他脚下一滑,身子一歪,险些滚了下去!
他扭过头来,满脸的如临大敌。
我看着看着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见姬天衣顺便变得莫名其妙的脸笑得更欢了。
姬天衣从悬崖边上走进来了一些,拧眉看着她,“你笑什么?”
我拼命忍住笑意,“没笑什么。”
姬天衣看着她顿时就有些怒了,握紧手中的剑,“浅涟漪,你以为你天赋异禀就能为所欲为?”
“我可没这么想,”我舔舔唇,“而且是很认真地在和你打。”
姬天衣现在可没从她脸上看到半分认真!
“姬天衣,你真相信这世界上有长生不老药?”
“为什么不信?”姬天衣反问,“百花谷中的人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我摇摇头,叹道:“这么说吧,如果百花谷的人可以长生不老,又为什么会有人降生?降生的人如果能长生不老,为什么还能长大?”
“会生长就意味着会死亡,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看不明白?”她敛下笑,“为这样荒唐的理由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不觉得很荒谬吗?”
姬天衣怔了一下,片刻之后才静静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耸耸肩,“无碍,我只是想说明,就算你杀完了百花谷的人,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动百花谷一个人。”
姬天衣唇角有笑漾开,“浅涟漪,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好人。”
狂岚剑呼啸而出,我纵身逼上前去,朗声道:“我以为这两个字一直写在我脸上!”
心境不同,姬天衣感觉手中的剑也轻盈起来,与浅涟漪这场对战,才更加酣畅淋漓!
一个山头几乎被两人毁坏殆尽,偶尔踩一下,山边就会有簌簌的石头滚落,两人却打得浑然忘我,压根不理会其他!
回头看一眼天边升起的明日,姬天衣整个人朝崖边掠去,我追上,广袖翻飞时,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东西飞出来……竟是几道气刃!
脚下岩石被击中,他脚下一空,整个人失重下落!
我箭步上前,扑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提在了悬崖上!
脚下石头滚飞,姬天衣抬起头来,看着浅涟漪道:“我总算明白你刚才笑什么了。”
我感觉手臂都要被扯断了,身边岩石又松松垮垮,随时都有可能坍塌,“我说你要能动就给我上来,不把月银钩交出来连死都别想!”
“呵呵!”姬天衣低笑,“百花刃……我还真是被你唬弄住了!”
“没错,狂岚剑上的气刃由始至终只有一道,多出来的,全是我挥剑时手带出去的。”
“不过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姑且用了,”姬天衣另一手攀上来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外推,“月银钩我不会交给你。”
我眉头一皱,眼见身下是石头就要坚持不住,“姬天衣,月银钩比你的命还重要?”
姬天衣但笑不语,手下一用力,重重掰开她的五指!
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下落,我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心绪,崖边的石头已经在滚落,她连忙飞身远离。
她刚刚起身,崖边就塌了一半,巨石骨碌碌往下滚,余音久久。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过头去,无奈地道:“人跑了。”
风雾月看着这塌了一半的山顶,伸手揭过她颊边的乱发别在耳后,道:“天宫阁的人也离开了。”
“长生不老?”我嘲讽一笑,“明明都知道不可能,却还要痴心妄想。”
风雾月笑了笑,“天明了,我们该离开百花谷了。”
山下已经被弄得一片狼藉,我没想到的是山谷里还多出了一个人:女相秦扶。
来来往往的士兵正在收理山贼的尸体,而秦扶正和翟老爷说着什么,想容几人也围在一边。
见到我,秦扶转过身来拱手,“逍遥王,王妃。”
“女相多礼了。”风雾月虚扶一下,道:“既然女相到了百花谷,我们也该告辞了。”
“姐姐,你们要走了吗?”绮罗握住我的手,仰着小脸满脸不舍。
翟老爷领着百花谷众人上前来,对着风雾月与浅涟漪重重一拜,“多谢逍遥王与王妃搭救之恩,百花谷无以为报,请受我三拜!”
我抬住他的手臂将他扶起来,笑道:“三拜就不必了,我家锦儿想跟你讨绮罗做媳妇。”
“我没有!”锦儿炸毛,“我没有!”
我捂住他嘴巴,笑咪咪地看着翟老爷,“行不行?”
翟老爷乐呵呵地摸着胡子,道:“绮罗才十岁,不如等绮罗及笄之日再来迎娶……”
我擒住锦儿乱挥的爪子,“那就这么决定了!
“女相大人,令千金长的漂亮吗?”锦儿哭丧着脸奔秦扶跟前,指了指绮罗道:“有她漂亮吗?”
秦扶一怔,弄不明白怎么又扯到自己女儿身上了。
“哈哈!”风紫宸指着绮罗笑得猖狂:“这小乞丐肯定没有秦桑好看!”
“你才是小乞丐!”
绮罗也不干了,三个小的掐成一团,我冲满头雾水的秦扶摆摆手,道:“小孩子,不用理会他们,倒是女相,怎么连夜赶到了百花谷。”
“早前一直在追踪天宫阁的人,得知他们大举行动,便带人来捕,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秦扶有些汗颜,“幸好逍遥王与王妃在此。”
“想容前几到相府去看望你,赶的正巧。”我笑道。
秦扶点点头,“既然逍遥王与逍遥王妃途经楼兰国,一定让楼兰一尽地主之谊!”
我回头以眼神询问风雾月,他笑了笑,走上前来,轻揽住她的腰才道:“女相大人客气了,想容四人随本王与王妃四处奔波,能让她们与女相母女相聚,本王与王妃也稍能宽心。”
想容四人喜不自胜,上前来一拜,齐声道:“多谢王爷、公子!”
既然碰到了一起,他们自然也是与秦扶一同上路,离开百花谷时,百花谷众人出谷相送,而秦扶为防天宫阁再次来袭,安排了暗哨在谷外。
离开百花谷不久便是楼兰城,风紫宸从没来过这里,一路上又听锦儿卖弄,心更是痒,还没进城就在问城里好吃的好玩儿的在哪儿。
“楼兰城?”秦扶一笑摇头,“楼兰城早已改名了。”
“改名了?”我奇怪地看着她。
秦扶满含笑意地看着她,“你可记得楼兰城唐门与依托族在城门下几欲开战?”
我点点头,“那又怎么了?”
“当日我楼兰子民被困群兽之中,王妃用狂岚剑震慑百兽,使驭兽与兽两族不战而退,楼兰子民又怎会忘记王妃在城下说的那句‘两族止步于狂岚剑下’,随后楼兰城便改名为止步城。”
经她这么一说,我好像记得在涟梅湖上大战宫行止时,他也说过这话,不过当时我跟仙墨绯两个人都被宫行止打的头昏脑胀,哪还记得那么多。
人声渐多,秦扶撩开车帘指了指城楼上的大字,“王妃请看。”
我抬头,果然看到“止步城”三个大字,不由笑了笑,现在的小老百姓真实诚!
马车入了城,老百姓见是秦扶的旗帜,便夹道欢迎,足可见秦扶在楼兰国威望不低。
入了茶楼,秦扶先点了一壶碧螺春才道:“逍遥王妃此次见到天宫阁阁主姬天衣了?”
我知道她想问月银钩的事,便道:“月银钩并未拿回。”
秦扶目露失望,“月银钩在天宫阁手中,月小满已为婆娑门所得,两个门派都难以觅其踪迹,看来本相是难对女皇复命了。”
我听她提起婆娑门,便好奇问道:“婆娑门又是什么门派?”
“婆娑门行事极为低调,从不显山露水,出现在江湖上十余年几乎无人知晓他们的所在,似乎是在五国漂泊不定,没想到也会为了月小满现身。”秦扶叹道:“这比天宫阁更难找了。”
秦扶曾说过月小满与月银钩是楼兰国国主所有,婆娑门夺走月小满时也说这双玉是为婆娑门所有,而实际上这双玉十多年前是在叶眉霜身上,五国都在找玉尚且不提,那叶眉霜是不是与婆娑门有关系?
如此想了想,我便道:“天女城婆娑门夺玉时曾言说月小满是他门所有,而依女相之言,双玉又是楼兰国之物,这……”
秦扶笑着摇头,“婆娑门只创门十余年,而这双玉,的确是多年前从楼兰国流落出去,婆娑门为何要这样说我不清楚,只是女皇一直都在寻玉却是真的。”
我思索一阵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便道:“若是女相大人找到天宫阁阁主的下落,还请及时相告。”
“这是自然。”秦扶颔首。
众人一起用过饭,便各自入屋休息。
“你看秦扶的话,有几成是真的?”一进屋,我便忍不住问道。
风雾月剑眉微蹙,“不好说,雲越国也有双玉的图卷,楼兰国在找玉并不能说明什么,不过婆娑门却值得深究,说不定能找出你母亲的身世。”
我倒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别人看来她是叶眉霜的遗孤,但她不过是借用她女儿身体的一缕孤魂而已。
“涟儿,”风雾月握住她的手,“说不定查清婆娑门的事情还能找到你的家人。”
我却笑,“若是她真有家人,十多年前就该找到浅家来了,而不是要我去找他们。”
“人生在世,缘由种种,也许他们不是不想找你,而是找不到你。”风雾月点点她的眉心,“最近皱眉的次数太多,年纪轻轻哪来许多忧愁!”
我推开他的手指,转头看到窗外明亮的灯火,便起兴道:“不如我们去街上走走吧,带着风紫宸他们一块儿去!”
风雾月自然是满心同意的,差人去叫了锦儿和风紫宸,只他们四人便出了驿站。
城里入夜便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白天忙着劳作的人也趁夜里出来偷偷清闲,我对着手哈了一口热气,道:“这天儿,好冷!”
风雾月将她裹的紧些,“要到年关是每年最冷的时候,等开春来就好了。”
我双颊绯红,抬头看着他,“年关了,过年要跟皇帝皇后一块儿过?”
风雾月将她的披风系结实了才道:“说是与他们一起过,不过是一起吃宴而已。”
“倒是我们这些皇子,不但能多休息几天,还能领到双倍的俸禄。”
我忍不住一笑,“你本来就是个闲散人!”
“是是,”风雾月也跟着笑起来,回头一看风紫宸和锦儿跑远了,便牵起她的手道:“人太多了,你抓稳我的手。”
十指交缠,我感觉一股暖意从掌心渗透进她的血液中,刚才还冷风肆虐的天也变得有些可爱起来。
风紫宸和锦儿守在卖糖人的小摊前面,睁大眼睛看着老伯手里的一勺勺麦芽糖变成娃娃,喜欢极了,转过头来便要买,老伯从风雾月手里接过铜板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弥勒佛,又接着去忙活。
风紫宸看着新做出来的猴子,满眼羡慕,“三哥,我还想要那个猴子……”
风雾月摊摊手道:“问你嫂嫂。”
“嫂嫂……”风紫宸有些怯怯地看着我。
我今晚上心情却是出奇的好,给了老伯一些碎银子,让他多做了好几个。
“谢谢嫂嫂!”风紫宸握着糖人欢道。
“谢谢公子!”锦儿也跟着道。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马上又被其他的东西吸引走了,一路蹦蹦跳跳,可乐得不得了。
风雾月看着两人的模样,不由道:“若是我们以后有了孩子,一家人住在世外桃源,既圆了避世的心愿,又能共享天伦之乐,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我抿唇一笑,故意装作没有听懂他话里的含义,捏了捏他的手道:“两个小家伙跑不见了。”
风雾月无奈,只得跟上她的脚步。
“救命!救命啊!”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啼哭,在这闹市里格外抢眼,瞥见风紫宸和锦儿挤在人墙里,两人也走了过去。
“臭娘们儿,还敢跑!”一个面相丑陋的男子拖住女人的手,大声叫嚷:“你爹把你卖给我了,竟然敢跑,老子回头打死你!”
他说完又冲周围的人瞪眼睛,“看什么看!”
周围的民众一缩,目光有些闪躲。
“走!跟老子回去!”男人拖拽着女人。
“不!我不跟你走!”女人猛地推开他,扑地就是一跪,哭诉道:“各位善人行行好吧,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女人身上伤痕斑斑,看起来是遭过毒打。
“臭娘们儿,还花了老子五两银子!”男人一脚踹在她腰上,“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一个傻帽就站了出来,大喝一声:“你住手!”
她回头一看,傻帽有点眼熟。
男人贼眉鼠眼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公子哥儿,口气不善道:“你想怎么样?”
“不过五两银子你就把这姑娘打得遍体鳞伤,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白面书生义正言辞的呵斥道。
“王法?!”男人大笑,“老子打买来的女人,天经地义,王法也管不到!”
“公子!”那女人却突然挣开男人的手往白面书生脚下一扑,抓着他的衣摆哭道:“公子,你救救小女子吧,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你救了小女子,小女子为你做牛做马都甘愿那!”
白面书生犯难了,但见女人十分可怜,便对男人道:“我要买她,多少银子?”
男人眼珠子一转,便道:“反正是个贱人,喂不熟的,你要买也可以,五十两就卖给你!”
白面书生眼睛一瞪,“刚才不是说的五两吗?”
“五两那是我买她的价钱,现在价钱不一样了!”男人蛮横道:“五十两,就是五十两!”
“公子,小女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女人说着竟然在地上猛磕起头来,撞得石板“啪啪”作响。
“这女人真可怜……”
“小伙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买了她吧!”
“是啊,买了她吧!”
……
周围感叹声一浪接着一浪,白面书生本就是想打抱不平一下下,没想到惹出这么多事来,五十两银子,他总共只有五十两银子,全给了这贼子,他不是要喝西北风?!
但是如今势成骑虎,他好像没有退路……
“哎哟!出血了!”有人指着女人的额头道。
众人低头一看,地上果然一摊红色。
白面书生一惊,连忙去扶女人,“姑娘请先起来!”
那女子十指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道:“公子不救小女子,小女子宁愿磕死在这儿!”
白面书生一顿,只能道:“我救你便是。”
那男人一搓手,道:“钱拿来!”
白面书生刚摸出钱袋来,一道身影便快速闪过,那钱袋也跟着不翼而飞。
“你……!”白面书生转过头来看着我,不由一顿,随即惊喜道:“是你!”
我晃着钱袋,指着两个眼珠子跟着钱袋转的人道:“小丫头,出来行走江湖也不把眼睛睁大点儿,这两个是骗子。”
这白面书生便是女扮男装的薇言。
薇言接住钱袋,不由一惊,回头看着地上的女人,有些不信,“但是……”
“血是吧?”我指了指地上的一滩血渍,笑道:“那不过是染料而已。”
“染料?!”薇言睁大眼睛。
“你胡说!”那女人反驳道:“我不是骗子,我是被我爹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