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风雾月来,我才真正吃下了些东西。等到这日傍晚的时候,第五道也终于赶到,配合在百花谷找出的药引,将药材融成了一碗水给黎偃玥服下。
感到手下的脉动又逐渐恢复生气,我欣喜发狂,转身拥住风雾月叫道:“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风雾月心口的大石也终于放下,拍拍我的肩膀道:“现在终于可以安心了。”
杜衍与浅殷将黎偃玥从冰棺里搬出来,前者问道:“黎公子能否醒来?”
第五道摸着胡子,不置可否地笑笑,“这便要看天意了。”
他说着转过身来对我道:“天水国有一处藏水峰,你可将黎偃玥送到峰下由兽族人照看。”
我一喜,“这么说黎偃玥还有苏醒的可能了?”
“机缘天定,这事说不准。”第五道白须轻拂,神色从容而淡,“天水国必有一行,你且带他去试试吧!”
我笑了笑,心中平静许多,来到雲越约一年时间,烦恼之事层出不穷,躲避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唯有强大,不仅仅是力量上的,更是的心理上的!
也唯有强大,才能走的更远!
“那好,”我点头,思索片刻才抬起头来道:“先回京城。”
“涟儿?”风雾月微愕,他以为……
我舒心一笑,“既然玥儿已无性命之忧,你也不用再奔波劳累,先将京城的事解决了,我们再去天水国也不迟。”
心中阴霾一扫而开,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竟然在此刻舒缓下来,风雾月定声道:“事不宜迟,我们上路吧!”
一行人走出山谷,我没料到楼兰尔雪的队伍还没离开。见她出谷,楼兰尔雪亲自下了马车,由宫人扶着走上前路来,立在风中忍不住握拳轻咳。
她面上带了笑,凝着我道:“可是要回京城?”
我见她面色苍白,思及之前自己的态度,不由有些歉意,便道:“有事,需回去一趟。”
楼兰尔雪看了眼红衣如火的风雾月,眼神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道:“我前日说过的事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她停顿片刻又道:“京城异动不断,想必与逍遥王有关,此行回去,人益少不宜多。”
我转过头去看风雾月,后者沉着眉微微点头。
“皎伊、出黎和锦儿,薇言、想容四人与浅殷五人留在楼兰,”我又看墨青衣,“雁卿,你也留下。”
墨青衣一抿唇,眉宇间又几分不满,“我要陪你回去!”
“京城不比从前,此行凶险难定,人多反而累赘。”风雾月据实以道,“上官雁卿,你也在官场周旋过,其中利害不用我明说。”
墨青衣眸色微沉,再看我一眼,终于退后一步。
“雁卿,你还有上官宁。”我如是说道。
墨青衣垂着眼眸,不再多言,却落寞萦绕。
一行人重新走起来,跟在我身边的,便只剩清吟、杜衍,玄机与悲风,一路策马狂奔到清同城,却见青天白日城门紧闭。
几人勒马停住,马蹄徘徊,风雾月抬头望着空无一人的城楼,道:“墨风,前去叫门。”
墨风打马上前,与城门一丈之遥时停下,扬声大喝:“清同城守将,雲越逍遥王在此,还不打开城门!”
接连叫门三次,城内没有丝毫动静,墨风只得返回。
风雾月红衣在风中轻摆,他瞳中闪过一丝杀戮之意,冷声下令,“破!”
突然,几匹马躁动起来,甩动着铁蹄低鸣起来,将背上的人抛来抛去。我抓紧了马缰,凝神一听,却发觉空气里有断断续续的笛声从远处传来,片刻成大,随笛声而来的,是漫山遍野的兽喘之声!
“弃马进城!”我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说道。
风雾月尚未察觉异样,但见她面色陡沉,便当空跃起,足尖踩着马头朝城楼上飞去。
八人分前后腾空,我与风雾月在最前,两人将要跃上城楼时,城楼上却突兀冒出一排士兵来,皆是举臂张弓。
我一惊,与风雾月同时错身,“咻咻”箭雨便飞射下来,前后三轮箭不停歇,几人无奈,只能退回护城河外。
我落在马背上,拉稳了马缰,打马转身而奔,城楼拉开距离。
马蹄飞扬,清吟与杜衍也跟在她身后,清吟问道:“公子,发生何事?!”
城楼上箭雨停歇,我勒马后与风雾月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心中一沉,看来早有人里应外合,此番是要置他们与死地!
“大家听着,百兽将至,各自小心!”
我警铃大作,周遭沉重的野兽气息又岂止百兽,上次楼兰城百兽之出与今日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吼……”野兽群声,咆哮声从远处传来,惊得骏马仰天嘶叫。
“想不到司徒敏珂为了杀我竟然勾结驭兽族!”风雾月目带深恨,全身笼罩着一股戾气。
司徒敏珂在清同城截杀风雾月,想必风怜夜之死她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城门不开,百兽围困,这便是薇言口中所说之劫?!
“雾月,我们只能想办法进入清同城!”我沉声道。
风雾月眉心拢起,“司徒敏的动作太快了,我的势力驻扎在琼玉与雲越相交之处,攻入清同城之后我便朝西走,入边境领兵起事。”
他又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册递给我,道:“这里有两份名单,墨笔一份交给大将军李兆,朱砂一份是要除掉的人,你回京城之后领王府死卫尽快剿杀!”
我接过这沉重的临危之托,抬眸凝视着他,“李兆可是辅佐风紫宸之人?”
风雾月重重点头,末了唇角漾开一丝笑意,道:“涟儿,待雲越江山以血洗净之后,我便能陪你遨游天下!”
“来了!”玄机与悲风沉喝一声。
翠林染霜,低沉的咆哮从野兽喉间滚出,隐匿在一片黑鸦色之下,竟犹如沉滚的雷声夹着冷风扑面而来,又如权杖击鼓之声,磅礴而满含肃杀之气!
我拔出狂岚剑,勾唇一笑,目光生辉,我看着风雾月道:“你拿江山相搏,我拿性命作陪!”
“千军万马只作媒!”风雾月同样抽出燕啸剑,朗声笑道:“涟儿,我们京城相见!”
一夹马腹,两人朝城楼奔去,挥剑砍断飞啸的羽箭,又对上从四面大方扑咬上来的野兽!
利刃割破皮肉的声音此起彼伏,而闻到血腥味的野兽似乎更加兴奋,成堆成堆地朝他们扑去,森森獠牙,尖利爪刺,我旋剑震开身边野兽,将素欢与梅二纳入保护之下。
清吟与杜衍已经从马上跌下,座下之马也被野兽撕了个零碎,两人身上血迹斑斑,衣料已被侵染了大半。
我拉马回去,扬剑将扑入空中的野兽一劈成二,鲜血喷涌,洒在白衫上,染成了血色梅花!
“丝丝……”笛声不断,远不止几人,粗略估计,这里至少有几十个驭兽人!
“哈!”风雾月腾空而起,燕啸剑卷着风流当空斩下,一路惊散了不少猛兽,但不过片刻,群兽便又在笛声的催使下前仆后继的涌上来!
我抹去脸上温热的血,张眼朝远一望,手下愈发使力,又回头狠狠看向城楼之上,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长箭里竟不知何时立了一个女人!
是司徒敏珂!
司徒敏珂眯起眼睛看着她,眼里说不清是惊惧还是仇恨,只是看我白衣染红,心中愈发坚定了要杀了她的念头!
手刃百兽,满地铺血,这样的场景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但不论过去多久,她都忘不了不在百兽中厮杀女人!
比野兽还可怖的女人!
风吹不起被血浸透的衣服,我抬头看着城楼上的女人,竟然感觉她痛恨自己要比风雾月要来得浓烈的多!
第一次敬茶时司徒敏珂见到她也是大惊失色,今日不惜远到清同城就是为了看她怎么死?
一抹邪笑溢出来,我瞥了一眼厚重的城门,司徒敏珂,既然要玩儿,那就玩儿个大的吧!
脚下劲风起,我双足定力,稳稳扎在地上,周身释放出一波接一波的压迫之气,将周围的猛兽逼开三米外,她双手举剑,沉息将内劲注入狂岚剑中!
司徒敏珂看着在群兽中独立出来的女子,不由骇住:她要做什么?!
强风绕着我铺开,带起我衣摆狂放翻飞,被玉带束住的长发也被旋带起在脑后散开,白衣赴血,红与黑交缠在一起,如群魔乱舞,猖狂且厉!
狂岚剑撕耳尖啸,破空一挥,巨大的血色气刃自剑下飞出,撞向牢固的城门!
“咚……!”震耳的响声击得司徒敏乱了心神,她连忙高声道:“抵住城门!”
守将连忙吹号找人,一众士兵,一层叠一层,足足叠了十几层厚,人压人挤成人墙,几乎要将城门前的石地踩出一个凹来!
剑气奔走,又是“咚”一声巨响!
“啊……!”惨叫声响起,抵在城门上的人被震断了手骨!
守将面无人色,大喊道:“顶上!快顶上!”
城外群兽争鸣,早就没了理性,一旦城门被破,清同城绝对不保!
司徒敏珂被骇的脸色苍白,双眼却仿佛黏在了浅涟漪身上,明明不止一次想移开目光,却做不到!
野兽!果然是野兽!
“放箭!”她慌忙大喊一声:“快放箭!”
“咻咻咻”箭雨狂下,我周身仿佛被气流裹住,箭近身而则,我双目紧紧盯着城门,一道,两道,三道……数道血刃齐飞而去,只听“轰隆”一声,城门大破,一众将士被压在铁门之下,哀呼不消!
司徒敏珂瞠目欲裂,尖长的五指抓住了身边的人,惊恐喊道:“驭兽族人在哪里?!”
“娘娘!”守将被她掐着却又不敢碰她,只得大声答道:“驭兽族人都在城外操控百兽,不在城内!”
司徒敏珂一把将他推开,走到城楼前,看着奔腾兽群中的几人,狠声道:“在城门点火,不能放一只进来!”
守将闻言又连忙差使士兵去搬柴火来,在城门堆高了淋上油点起来,火红的焰舌将城门围了个严实,宛如一道火墙横亘在清同城与群兽之中!
城门已破,我挥手扫开扑上来的老虎,转身飞向风雾月,“雾月!”
风雾月绯衣也被染了个透,瞥过墨风几人,道:“他们撑不住了!”
“我们合力将群兽赶进清同城,你趁乱离开!”我斩下横在两人间的兽,与他背抵背靠在一起。
动物的尸身横七竖八摆了一地,纵然是疯狂的野兽也对跟前两人产生忌惮,纷纷围着两人低声咆哮,跃跃欲试却又止步不前!
“但是……!”风雾月犹豫了一下,清同城里可是他后越子民!
“不用担心,”我有些喘,警惕地看着周围,道:“只要我们将野兽往里赶,司徒敏珂就会方寸大乱,城门已经被点了火,进不去的,何况驭兽族人就在附近,他们能控制住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