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仙墨绯眸色一闪。
我目光远视,周身却选出一道气流,先缠衣而动,后将我整个人包裹在其中,渐渐的形成一个圆形的球状真气体。
我就立在里面,翻飞舞动的发丝也沉沉落下,周身再无一丝风流涌动,这让灰衣老者心下一沉,以他六个梵天的真气竟然不能突破我的真气壁!
我复习着第五道所授真气运行之法,将真气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只能那六个人送上门来!
“使出十分力道,谁也不准退缩!”灰衣老者大喝一声,举双掌朝我拍去!
一人,两人,三人……我默默数着碰到她真气壁的人……
“六人。”我轻轻一笑,六个梵天高手尽数被我的真气壁钳住了手臂,不能前不能后。
我在风流中转过身来看着灰衣老者,勾唇道:“现在如何?”
灰衣老者看着她的真气壁,沉了口气猛地朝其中注入内力,“我就不相信,你这真气壁能承受得了六道梵天之力!”
他话音一落,其他五个人也卯足了劲向其中注入内力,企图将真气壁撑破。
我摇摇头,静气凝神,收纳着他们的内力。
佛莲之所以威力庞大,不止它内力修为,更在于它的运行之道,如果普通修习内劲的人是从一根大树的根部将内力散发到枝枝叶叶,那佛莲便是从枝枝叶叶将内力集中到树干之上。树根可吸地之养分,而树枝树叶则能吸取天之精华,日月光照,其中差别,不可以时来量!
灰衣老者额头渗出了汗水,他丹田之内已被尽数吸走,为什么真气壁里的人却没有丝毫改变,她竟真的能受得住这股力?!
此时灰衣老者方觉不妙,连忙要收回内力,却惊觉自己不能停下,他再看周围几人,更是满脸痛苦之色,因内力耗损过度流出了鼻血!
“奶奶,好痛啊……”一旁的少年低唤了一声。
我微怔,这六人之中也有个孩子……
运功收力,我将真气壁上吸到的内力反弹出去,六个人被重击弹开,朝六方飞滚出去。
六人倒地吐血,我看了眼那个孩子便走到灰衣老者跟前,“被自己的内力重伤感觉如何?”
灰衣老者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是“哇”地一口鲜血,他按住胸口,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看着我,问道:“你……到底是谁?”
“公子风月。”我道。
“风月公子……!”灰衣老者错愕,继而神色灰败,似哭似笑地叹道:“叶眉霜真是生了个好女儿那……”
“真儿!”老太婆摇着昏迷的少年惊慌喊道。
我顿了一下,转身走到少年身边,伸手扣住他的脉。老太婆警惕地看着她,那眼神恨不得活吃了她。
我不由一笑,“要杀你们方才就做了,还用等这时?”
“公子?”仙墨绯走到她身后。
“耗损太大,休养半个月就没事了。”我喂了一粒药丸在他嘴里。
“为什么要救他们?”不知是谁问了一句,我回过头去,才看到程辙与江选背后的人神色渐渐变了。
主与奴,顷刻之间就能改变,一旦改变,主与奴的本质就没有差别,世人皆禽与兽,这话真没错。
我拂袖站起,冷眼看着他们,“救不救你们我说了算,杀不杀他们也是我说了算,一朝得势就想指手画脚了?”
江选连忙稳了稳众人,又站出来道:“风月公子便是蓬莱门的门主,门主并未抛弃蓬莱岛众,众人稍安勿躁,且看门主如何处置!”
我将剑立在地上,淡淡道:“我做什么事不用跟你们交代,现下你们自由了,天南地北,想去哪儿去哪儿。”
“门主不打算处置这些叛徒吗?!”江选质疑问道。
“第一,我不是你们的门主,第二,怎么处置这些人我做主,轮不到你,”我说着一一扫过众人,“你们,做主!”
“这些人害我们有家不能归,杀了他们,以泄心头只恨!”有人吼道。
符合之声便四起,“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震得我耳心发疼,而旁边一干喽啰见大势已去也纷纷开始逃窜,我皱了皱眉,道:“不会有一个漏网之鱼!”
仙墨绯闻声而动,将一干人踢回了寨子里,大绳一捆,一个个敲晕了免得他们哀嚎。
“这些人就送给官府交差吧。”他道。
我点点头,“听你的。”
仙墨绯又看跌在地上的六个人,问道:“这个六个皆是蓬莱岛众,公子打算如何处理?”
我目光却停留在那少年身上,说到底,蓬莱岛众变成这个样子,叶眉霜也要担上一部分责任。
“你们六人,回蓬莱岛吧,”我想了想道:“以后不要再出来了。”
醒着的五人怔怔地看着她,目光是满是不可思议。
“还留恋这里?”我蹙眉道。
“我们回不去。”灰衣老者说道:“十六年前进出蓬莱岛的密道便被门主与四使修改,谁也不知道入口在哪儿。”
原来是这样……我低忖片刻又道:“你们去蓬莱等候,过些时日,等我找到了四使,就打开密道让你们回去。”
“今日本打算废你们武功,但顾念幼者尚不能辨是非,便放你们一次,离开这里,此后终身不得离开蓬莱,如若有下一次,绝不姑息!”
“就这么放过他们?!”程辙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眉心戾气一闪而过,转眸眼神如剑,“你也想跟我打?!”
程辙嗫嚅片刻,终于没有声响。
“那……公子,”江选上前来问道:“我们应该何去何从?”
“天大地大,又岂会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我道。
“我们都想回蓬莱岛过避世隐居的日子。”江选看了眼身后的人才道:“五国的生活实在不适合我们。”
“也行,”我转念一想,道:“你们也可以去蓬莱等候,等四使返回。”
“他们六人不管是喜欢外面还是喜欢蓬莱,从今以后都不得离开蓬莱半步,你们不同,还有选择,想留下的留下,想离开的离开,我绝不阻拦。”
江选点点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我转眼望了望青山寨,又见晨曦已露,便道:“这里就烧了吧!”
几点星火飞过,青山寨便化作一片火海,在滚滚黑烟中化为尘土。
“公子,就此告辞了。”江选面朝我,深深地鞠下一躬。在后的蓬莱岛人也纷纷鞠躬,程辙目光复杂,似乎有很多事不明白,但又夹杂着份外的欣喜,他道:“公子,我们告辞了。”
我微微颔首,目送他们转身离开。
在一片明朗朗的火光下,程辙与江选带着蓬莱岛众下了山,灰衣老者六人也随行其中。仙墨绯牵着捆成一串的匪类,注视着下山的人,道:“公子不怕他们死灰复燃?”
我笑着摇头,“他们不敢。”
仙墨绯笑了笑,手下使力,牵着人往山下去。
朝阳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来,此时的阳光与月光看起来没有多大的区别,给两人身上扑了一层薄薄的银光。
“逍遥王举兵,打着勤王的旗号,”仙墨绯犹豫着说道:“他是否有称帝之意?”
我回头看着他,“你也关心此事?”
仙墨绯摇了摇头,“公子是逍遥王妃,若是逍遥王登基,日后便是雲越国的皇后,是不是不再回蓬莱了?”
我轻声而笑,“我可没有当皇后的命,不过回不回蓬莱也不是这件事说了算。”
仙墨绯似乎放下心来,神色也轻快了一些。
我转头睨着他,“不过二十岁左右,你看你都愁成老头了,多笑才能活得久。”
仙墨绯垂眸点了点头,“公子说的是。”
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活动着手臂道:“连着这些天也没能睡个好觉,今晚就在红枫谷等他吧,不赶路了。”
“我将这些人送去官府,顺道买些酒回来。”仙墨绯道。
“成!”
下了山两人就分头走了,我足步轻盈地在满山的红枫里穿梭着,晨光下的红枫谷十分漂亮,妖艳却不过分,犹如琵琶半遮面,恰到好处的展示着它的魅力。
攀到高处,我立在山巅望着远方,仿佛能从暮暮之色中看到风雾月的旗帜,我微微一笑:雾月,我等着你!
风雾月的大军连日奔走,且又要秘密行军,走的都是些人迹罕见的地方,将士们疲惫不堪不说,连粮草也眼见不足。
走了一夜,黎明时分才停下来休整三军,风雾月坐在大案前看着行军的地图,面色沉重。
琼玉国突然一击他着实没有料到,领兵来犯的是琼玉国的少年将军连荆,此人有勇有谋,且不按陈规,往往出人意料,一路打了三仗,他吃亏不小。
但他不能和琼玉国耗下去,李兆还等着他回援,只要与琼玉国拉开足够的距离,连荆也不敢穷追不舍,待过了红枫谷抵达赤水城,他们就算安全了。
“王爷,先吃点东西吧!”墨风端了一碟小菜几个馒头进来。
风雾月放下地图,眼神却没离开,拿起一个馒头,又问道:“墨风,三军从红枫谷穿过你觉得如何?”
墨风明白他的意思,连荆行军诡异,曾有截在他们前头埋伏一战,“王爷所虑无非是怕连荆提前到了红枫谷,但这次我们行军极为隐蔽,走的地方也多挑险峻难走,连痕迹都作遮掩,此次要截到我们前面恐怕困难。”
风雾月又放下手里的食物,道:“传令下去,半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是!”墨风拱手退了出去。
风雾月细细看着地图,临到这个时候,不能再让连荆钻了空子。
“报——!”传令兵拉长了嗓子撩帘入帐跪叩在案前道:“探子来报,后方有敌兵踪迹!”
风雾月倏地站起,“什么位置?!”
“是敌方探子,距离先锋营十五里!”
风雾月挥手示意他退下,转身沉默片刻他才道:“墨雨,传本王令,立刻启程!”
三军拔营,战马嘶嘶,风雾月一袭红色铠甲,行于队伍最前,奔赴红枫谷。
“王爷,”副将秦振打马上前来道:“既然敌军追了上来,我们何不在红枫谷埋伏,打他个措手不及!”
若是两国交战,风雾月必然不会否定这个提议,但现在回援京城要紧,连荆这边只能放一放。
“先赶到赤水城再说。”
风雾月沉下脸色,远望着前方层叠的高山,穿过红枫谷就是赤水城,赤水城易守难攻,只要过了这里,第一个关口就算是打通了!
天已大亮,我还坐在山巅之上遥望远方。
仙墨绯把酒递给我,道:“喝点暖暖。”
“谢了。”我拿着酒囊仰头灌了一口,冲喉一阵呛辣,我猛地把酒咳了出去,捂着嘴瞪着仙墨绯,半晌说不出话来。
仙墨绯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怎么了?酒有问题?”
我只觉得胸口发闷,摆着手狠狠喘了两口气才道:“这酒好辣!”
仙墨绯一笑,“这是山野乡民自家酿的,喝的就是辣味,专门用来暖身体的。”
他说着大喝一口,又道:“你没喝过这样的酒?”
我摇头,她喝的酒倒是不少,不过是固定在一两种。
仙墨绯却仿佛捧着人间美味,津津有味地喝着,“我从小喝这酒长大的,驱寒气很实在。”
我神色宁静,偏头看着远方,风雾月的大军怎么还没到……?
“公子不必心急,逍遥王抵达红枫谷最快也是晌午,不如你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仙墨绯指了指自己的脸。
我不由抚上自己的脸,“我看起来很狼狈?”
“你只是有些疲劳。”仙墨绯将酒囊放在地上,起身道:“我去猎些食物来。”
我一个人待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却难以入睡,在草丛里翻了两转,我终于又忍不住坐起来,转眼看到地上的烈酒,拿起来灌了两口,一股火从喉咙直烧到胃里,仰头哈出两口热气,心里这才爽快了些,甩手扔下酒囊倒地而眠。
这番竟然睡过去了,醒过来时饥肠辘辘,鼻边又传来野味的香,她拍拍手往仙墨绯靠拢,“烤什么,好香啊!”
“兔子。”仙墨绯撕下一只兔腿给她,“刚刚熟了。”
我道了声谢接过来,边吃着边抬头看天,“时间快到了。”
仙墨绯抬头看了她,三两下将兔肉分好,包起一块起身道:“我到前面去看看。”
我微笑着点头,心中却给仙墨绯打了个满分,只做不说的人总让人很容易放心。
仙墨绯大约去了一盏茶功夫又急匆匆返回,他急道:“有人来了!”
“谁?”我下意识问道,看他的脸色,应该不是风雾月才对。
“琼玉国大将连荆的先锋营!”仙墨绯皱眉道:“果然奇速,他们竟然能绕远路赶超逍遥王的军队!”
“先锋营与主军不会间隔太远,琼玉国难道是想前后包抄?”我扫一眼谷下,“但是先锋营只有百余人,怎么可能挡住风雾月的去路?”
“红枫谷的前方就是赤水城,这座城池易守难攻,如果逍遥王的人马过了赤水城,琼玉国就不能再深入,但是……”
我心沉了下去,“但如果赤水城与琼玉国勾结,风雾月就只能被动挨打。”
仙墨绯正色凝视着她,“公子,现在怎么办?”
“如果琼玉国想和赤水城守将搭上线就一定会带着风少寒的信物前去,”我想了片刻道:“雲越国皇帝绝不可能求助琼玉国,所以这次琼玉国出兵名不正言不顺,只要拿到雲越国的信物,风雾月举兵勤王的理由就成了!”
先锋营已经进入我的听力范围,速度果然很快,直到这百余人接近红枫谷,我才道:“他们果然不打算在红枫谷停留,我们先走一步,去赤水城等他们!”
话落音两人便反向朝赤水城方向掠去。
赤水城还沉浸在一片祥和之中,虽然也划在边关之界,但这个方向的确不是一般行军要走的路线,所以赤水城丝毫没有大战前线的紧张感。
进了城,仙墨绯才道:“我们何不直接去找赤水城守将?”
我摆手否决,“我们不能证明自己,去了反而弄巧成拙,就守在城门口,等琼玉国的先锋营来人!”
就在城门口找了个小茶寮坐着,我与仙墨绯没有一刻放松,双目紧紧锁在城楼下的守城士兵身上。
“来了!”仙墨绯突然压低声音道。
我转过眼去,只见一个举止闪烁的人在副将面前遮遮掩掩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那副将与他言语两句便起身带路。
我抛下茶钱,与仙墨绯尾随上去。
两人似乎可以避开了人多眼杂的大街,专门挑小巷子走,七弯八拐之后来到一座院落的后门。
“这就是守将的宅邸。”仙墨绯低道。
两人从后门鬼祟进去之后,我也跃上房顶,居高临下看着两人绕过后院去到主院。
副将向书房里的人禀报了一声就退下了,只那从城外来的人进了书房。
“琼玉国先锋营先锋兵刘志拜见王将军!”那人单膝一拜,从袖中拿出一方小印来,道:“王将军请过目,这是贤王的信物!”
底下有匆匆的脚步声,守将走过去接过小印仔细端详片刻,连连点头,“这果然是贤王之印!”
“王将军,琼玉国应雲越国皇帝之请,出兵呼应贤王与司徒大将军,追击叛王风雾月,先下叛王已经到了红枫谷外,请王将军出兵襄助我等,这是琼玉连将军书信!”
我眉眼一亮,当即从房顶跃下,踢门而入,一脚放倒了琼玉国来的小兵,又将剑搭在守将王将军的颈子上,沉声呵斥道:“赤水城守将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与琼玉国里应外合谋朝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