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赫连淮同行最不能让我忍受的,恐怕就是赫连蓉穿回女装了,尤其是她穿回女装之后还秉持着皇宫教育笑不露齿、步不出裙,每天清晨都要看到她那“羞答答”的笑容,我就会觉得空气也不新鲜了,阳光也不美好了。
倒不是她对赫连蓉的外貌有多大的意见,也不知道是哪个脑残的礼仪老师给了她这等待人意见,武大郎装潘金莲,那感觉,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丑女!”锦儿从楼上飞奔下来,转头还对着上面追出来的赫连蓉作鬼脸,他对客栈那天的事可记恨的很呢。
其实赫连蓉也没什么坏心肠,这下为了讨好锦儿,多的都花出去了。
赫连淮却好像对我的经历十分感兴趣,尤其是去天女城的那一段,反复问了好几次。我曾私下问过秦扶他来楼兰的目的,秦扶也只知道他要面见女皇,其他并没有透露。
除开不美好的人在面前晃来晃去,我这一趟是走的颇为舒心的,对赫连淮的多番试探她也并没放在心上,既然他有心要问,迟早都会问的。
距离楼兰帝都百花城不远的时候,赫连淮终于带着一幅画像来找我。
“风月公子可见过这图上的物件?”赫连淮紧紧盯着她,不想放过她任何一丝的情绪。
我低头仔细看了画上的图案,抬眸起来,笑道:“虽然八卦图随处可见,但像赫连公子这样精美的图纹却从没有见过。”
赫连淮目露失望,又收回画卷道:“淮唐突了。”
“这饰物想必对赫连公子十分重要,日后一定替你留意留意。”我细笑道。
赫连淮想追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得起身告辞。直到他与风尘走远,我才转过头来与风雾月道:“这世上果然还有这么一对钥匙。”
风雾月起身从木箱中捧出一个锦盒来,将里面的事物一样一样的摆开,“月银钩、八卦阴匙、檀木七瓣花,这三样看起来没有任何关联的事物如今看来竟别有深意了。”
“雲越国在找乾坤玉,冽风国如今在找八卦二匙,善由死时交给我的檀木七瓣花,这几样东西都和一个地方串联在了一起。”我抿唇道。
“蓬莱。”风雾月看着桌上的东西,不禁好奇起来,“如此一来,我真想瞧瞧蓬莱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了。”
“我也好奇啊,”我抬头望了望外面飞过的鸟雀,道:“蓬莱被人传的神乎其神,可惜没找到沽岩,不然我真想现在就去见识见识。”
“叩叩叩……”
“公子,女相大人请您和爷下楼,再有半日就能到百花城了。”是想容的声音。
傍晚的时候抵达了百花城,我从马车上下来便听到城内热闹的喧哗声,杜衍撩开帘子,她抬眼一瞧这满街的灯火,转头问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秦扶笑着点头,“春种过了,时闲,这是专为城里少男少女准备的夏开节。”
“开花结果吗?”我笑道。
“皇上传了旨意,说让公子好好在百花城里走走,不必急着进宫。”秦扶说罢又转过头,对赫连淮道:“冽风太子殿下请随臣入住官邸,明日一早便可面见圣上。”
赫连淮颔首,转手又朝我拱手道:“风月公子,先行告辞。”
赫连蓉也上前来向她福了福身,道:“风月公子,后会有期。”
我自然是满脸笑容,“公主保重。”
赫连蓉依依不舍地走了,我又与秦扶与欧阳秉书告了别,这才张狂一笑,眉眼俏人,“各位,爷今天心情好,想吃什么别客气!”
众人欢呼,尤其以锦儿最为热烈,当即拉着大武钻进了人群。
我与风雾月缓步行走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后者道:“这让我想起了桃花节。”
“桃花节那天,你可是让我当着全城人民的面儿跟你表了一回情,今儿你是不是得还回来?”我抱着手臂睨着他。
风雾月假咳了一声,道:“人多眼杂,万一……”
“没有万一,”我上前拉了他的手臂往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走,“楼兰离雲越那么远,谁能都跟你混个熟脸啊,所以今天就认命吧!”
风雾月被她牵着,无奈笑笑,笑容里却含着宠溺。
行到城中就被比肩接踵的人堵住,我踮起脚尖看了看,围在人群中央的是一个圆形的台子,由木板搭成。台子上方吊着成百上千的红色荷包,不停有男子上台去抢荷包。
我看了一会儿,也大概明白了其中的规则,这些荷包都是由官府赞助,里面或放着银钱或放着首饰,但凡情侣都可报名参加,由男子跳起来摘荷包,得多得少就看运气。
我玩心大发,转身对风雾月道:“我们也去试试吧,吊的最高那个是最大最多的奖励,你一定要摘到那个!”
风雾月用身体护着她走到报名的地方,还没说出名字来,人群便爆发出一阵欢呼,回头一瞧,才是清水落摘了最高的荷包。
“多谢清公子!”皎伊脸蛋红扑扑的,双眼兴奋地发亮,正琢磨着是不是一张大银票,掏出荷包里的东西就垮了脸。
清水落也跟着往下一瞧,原来竟是张官媒帖和十两银票。还没等他笑,旁边就有官差上前来,笑呵呵地说道:“恭喜二位,二位可随我去官府录名,待夏开节过后,由圣上亲自为二位的婚书上提名。”
皎伊杏目圆睁,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戏言可说大了,楼兰国的皇帝?
清水落低咒了一声,是皎伊眼馋银钱他才勉强过来摘了荷包,没想到竟然惹出这样的事来,他连忙拽了皎伊的胳膊把她往台下拉,压低了声音道:“还不走等什么?”
皎伊脸皮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不成亲反而还要占着这机会,于是便将荷包扔还给官差,捂着脸钻进了人群。
清水落跟着皎伊回到队伍边上,我和风雾月也正好到了。我便笑他们两人,“瞧瞧你们这骨气,为了十来两银子就敢去摘冠?”
这夏开节与桃花节一样,首冠都是一张官媒贴,等着就是一对儿新人。
皎伊藏到出黎身后边儿,嗔怒道:“公子只会笑话我!”
我将目光转向了清水落,戏谑道:“那便不笑话你了,笑话笑话这个猎香贼!”
清水落脸上冷的能扫出风来,自从被琉璃抓花脸之后别说偷香窃玉了,戴着个面具就连女子的闺房都不敢进,生怕别人瞧见他就是一嗓子吼出来,白白坏了他的名声!
这一出闹了个好消化,一行人便从头笑到尾,出了主街他们便往相府去,清水落本来是走在前面的,慢慢的就落到了最后。
这边虽然热闹着,但不代表我几人不知晓有人跟踪他们。转头见清水落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便低了声问道:“找你的?”
清水落面色沉重地点点头。
“有没有把握啊?”我口气悠闲,就仿佛是在问今晚的月色一样。
“因为没有,”清水落理直气壮地说道:“所以才来投奔你的。”
我甩他两白眼,“才回来是谁嚷嚷我不讲信用把金蛛丝给了雁卿的?”
清水落正色道:“金蛛丝乃身外之物,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不是看在有求于她的份儿上,见墨青衣第一面他就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了!
“唔。”我对这倒挺满意的,笑了笑便道:“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能,上回你还欠着我两万两银子,这次意思意思翻个一倍就行。”
清水落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四万?她还不如去抢!
我用眼神指了指身后,道:“来的人可不少哦,看你的决定。”
一咬牙,清水落重重点头,又道:“把人引到城外去。”
我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说罢又转向风雾月,道:“相公,跟我一块儿去不?”
风雾月摸摸她的发际笑道:“我就不去了,早去早回。”
我笑眯眯点点头,回去给她暖被窝也行!
我与清水落双双飞出城外,山林间琉璃也寻着味道跟了上来,我低笑一声便转身飞入了林中,双脚一分坐在了琉璃背上。
林外清水落涉足狂奔,他身后跟了七八个高手,却并不是全力追逐,仿佛知道他逃不出自己的掌心一般,反而渐渐放慢了速度。
清水落正觉诧异,前方却突然多出五六个人来,他猛地顿住脚步,前有狼后有虎,往林子里一看,鸦雀低鸣,哪里还有浅涟漪的半个影子?!
“清水落,你无处可逃了。”清冷的女声先一步开口,“将八卦阳匙交出来!”
清水落冷笑,“我会蠢到将东西带在身上吗?”
“空弦一脉以为将东西托付给你便能安枕无忧!”后又有两人飞身而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人,清水落定睛一看,竟是灵修!
“师兄!”灵修双手被反缚,被一个玄衣男子攥在手中。
“向崖,你卑鄙!”清水落瞠目怒斥。
玄衣向崖将灵修推给身后的人,面对清水落道:“清水落,不止你的小师妹在我手上,你空弦一脉的性命也攥在绝弦手中,将八卦阳匙交出来,我保证绝弦从此与空弦一脉相安无事!”
“你保证?”清水落盛怒之余,不由提高了声音,“你拿什么保证?!”
向崖冷峻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讽笑,“清水落,我还在跟你谈条件是想给两脉之间留个余地,不要逼我把最后的脸撕破!”
“弦术师与世隔绝,从不参与江湖事朝廷事,绝弦一脉不走正道,你也配说脸面二字?!”
向崖冷哼,方才说话的女子便将匕首架在了灵修的脖子上,怪异地笑:“清水落,如果不交出八卦阳匙,你小师妹水嫩嫩的脖子可就保不住了!”
清水落藏在袖中的拳头握紧,死死看着对面的秋雅,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嘴脸!
秋雅得意地将刀刃靠近灵修的颈子,却不知怎的,耳后一股风袭来,手下一空,还没来得及反应脸上便挨了一巴掌,直打得她扑滚在地。
清水落看着骑兽而来的浅涟漪,心下顿时一松。
而向崖这边,见秋雅被打先是一怒,转过头去看到骑着巨大白兽的我又是一惊,心思转了转便警惕起来。
“是你!”灵修回头看救了自己的人,心忖师兄果然来找她了。
我把灵修放下,又拍拍琉璃的脑袋示意它趴下来,随着环视众人过后,我耸耸肩道:“手滑,你们继续。”
“喂,你不打算帮忙吗?!”清水落气急。
“这里有这么多人,我怎么能打得赢呢,不如你先解决一些,我再寻机帮忙……”我说着顿了顿,又转向向崖,“这位公子说呢?”
向崖摸不清她的底细,猜不出她的身份,也猜不出她的武功,纵然方才她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后也是有灵兽相助,算不得真本事!
“啪啪!”我击掌道:“回神咯!”
她越是这样漫不经心,向崖越是不敢小觑,反复在她与清水落之间衡量。
不等他做出决定,清水落先动手了,袖中金蛛丝飞出,梭子直飞向崖面门!
向崖武功在梵天,要躲过清水落实在太简单,既然清水落开了头,他也没有再犹豫的余地,当下便道:“布阵!”
他一声令下,周围的十几人便迅速调整位置团团将清水落围住,其中一半的人双手高抬,袖中弦丝飞出,破空丝音,我见清水落频频在躲,便知那是弦刃。
“叮!叮!叮!”细密的声音不时响起,十来个多交错翻飞,袖中弦丝也在夜里泛着冷光交织起来,顷刻间便将清水落困在中央。
我眯起眼睛,清水落整个人,从脚到头都被斜飞的弦丝挡了个严实,外面的十来人武功也不低,他要想成功突围恐怕不易,况且还有一个梵天高手和一个饕餮高手在外面。
秋雅这时才回过神来,捂着火辣辣的脸仇视着我,她没弄懂自己怎么就被打了,那男人的手劲儿该是有多大!
向崖拦了她一下,“你的事稍后再说。”
秋雅恶狠地瞪了我一眼,这才将目光转向清水落。
清水落早已十分戒备,目视着周围的人纷纷跳上弦丝,点弦而立!
这一刻,弦丝便起了变化,交错纵横之间竟然能相互滑动,站在上面的人也可以随着弦丝的滑动任意改变方向,且速度十分快。
仔细一看,才是那定在地方的梭子上穿的是活扣!
我此时难免正色起来,我一直以为弦术有利有弊,用于单打独斗时弦术固然占优势,但若是一多对多,反而会吃亏,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这么多的弦丝与弦刃交织在一起,对方竟也能够如履平地,这功夫,恐怕不是一年半载能学出来的。
仔细看过他们的交手过程,真正觉得不可思议,双足在弦上滑动,下盘被封是一步险棋,然而这十多个人,没有丝毫的紊乱,竟然还能以他补下!
毫无破绽的打法让清水落无计可施,要打乱这个阵法只需要断弦,但他手中又没有利刃……!
瞟一眼还在观看的浅涟漪,他牙关一咬,双手弹出金蛛丝,梭子穿梭横飞在众多弦丝之中,之后又飞回他手中。
一鼓作气,他双手反转金蛛丝一圈用力猛拉,将对方的阵势带乱!
这阵型一乱,便有不少人从弦丝上跌落下来,清水落再用力,金蛛丝几乎要扣紧他掌心里!
不过他用的力越大,成股的弦丝受的力也越大,他脚下一定,低吼一声,只听“铮铮”声不断,被金蛛丝扣住的弦丝与弦刃纷纷崩断!
然而与此同时,清水落手中的金蛛丝也断了,他咬牙握紧拳,将受伤的手掩入袖中。
“金蛛丝果然不同凡响……”向崖一笑,继而阴沉道:“不过你的金蛛丝又能支撑多久呢?”
金蛛丝本来就是世间罕物,被浅涟漪分走一些所剩不多,以金蛛丝来断对方的弦丝,实在太不划算!
“起!”向崖嘴角噙着冷笑,再次下令!
“嗖嗖嗖!”弦丝又在空中绷起来,十几个人纷纷入阶,其中神阶者约有七人,其他都在圣阶,我总算明白清水落指责的不走正道是什么了,清水落武功不过在穷奇,然而派来追他的对手里就有八人在神阶,一人在梵天,弦术师两脉差距竟然这么大,其中猫腻可想而知。
不过我对他们的派系斗争没有兴趣,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他们争夺的东:八卦阳匙。这可赶巧了,八卦二匙又牵扯上了弦术师,都说五百年前是一家这话不可追溯,难道这天下五百年前也是一家?
就在我思来想去的时候,那边的人又开始攻击清水落。
灵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浅涟漪又没解开她的手,而她本人也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
“你要是不想帮忙的话就解开我的手,我要陪着师兄!”
我瞟了她一眼,没搭腔。
“喂……你!”灵修的话还没吐出来就被点了哑穴,她瞪大眼睛看着浅涟漪:这女人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害他们的?!
向崖见我这般模样,便授意秋雅上去擒住清水落。秋雅腾空时入阶,饕餮之兽带起巨大的血墙,掌风凌厉直袭围困在弦丝中间的人!
众人齐攻,清水落避无可避,只得睁大了眼睛等受那一道道厚重的内劲!
然而就在此时,他左肩被人一提,整个被人抛了出去,他连忙回头,才见是浅涟漪把他替换了出来!
“涟漪!”他惊呼,“小心!”
秋雅被突然出现的人骇住,然而掌风已出不可收回,她也顾不得去想为什么她的速度也顾不得去想后果,用尽十分力道便朝我头上拍下!
我凌空一掌将秋雅打开,左手一把扣住身边的弦丝,勾唇一笑,“游戏时间结束了!”
向崖看着被瞬间扫飞出去的秋雅深深皱了眉,下一秒,却听到“铮铮”地弦断之声:她竟然用内力生生将弦丝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