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不容易狠下心买了,但是她们又看到孩子漂亮的衣服,这腿是怎么拔它都拔不动!
家长能自己不吃不喝不穿,但是对于孩子,哪怕现在每家每户孩子都不少,也仍旧想要掏心掏肺、尽自己所能对他们好。
“我家老大马上念高中了,大姑娘了是得买件漂亮的衣服……”高中毕业就要寻工作找对象,夫妻俩的工作不能都让孩子们接班,不然一大家子人怎么吃喝?
所以她更倾向于,让闺女寻个不错的对象,先结婚再慢慢寻摸工作。
高中同学知根知底……
另一个妇人抓着个橄榄绿的小套装不撒手,“我家老二总是捡他哥哥的衣服,从小到大还没穿过新的呢。”
“谁说不是呢?”短头发的那位点头,看着小姑娘的纱纱裙爱不释手,“现在条件好了,家里隔三岔五吃点肉,孩子们的衣服虽然有点补丁,但是干干净净长短合适。”
“不像是咱们小时候,日子苦呐,想穿个新衣服都不行,别说这么好看的裙子了。我闺女下个月报班学习跳舞,你们看这个裙子好看不……”
在女装店里,销售员们还得动动嘴皮子,可在童装店的售货员们,只面面相觑,问个尺码报个价格,工作不要太轻松!
想着店铺里的盈利多,自己发的奖金也多,一个个笑得更加清甜。
衣服都是用米黄色的粗麻布袋子盛装的。
这种麻布袋子的手感略微粗糙,其植物来源广泛、制造工艺简单,可做出来简单大方实用性强,再在上面随便涂鸦几下,美观时尚趣味性十足。
大家伙买了衣服,一看还送袋子,心里那叫一个美呀,这是他们享受过前所未有的待遇。
而且不仅有袋子,还有头花、填充挂件、发卡等用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制成的小物件赠送。
东西是池芸儿带着员工和家属们做成的,衣服边角料是跟制衣厂低价按斤称来的,小物件按照一件几分钱的价格外包出去。
别人算不来这笔账,认为赠送的东西,却还得花钱寻人做,这不是凑上去自荐当冤大头嘛?
没有这小物件,只要衣服品质好、款式新颖,顾客还就不买了嘛?
甚至有个知青悄悄地一封匿名举报信,给送到院长办公桌上,说池芸儿假公济私、拿着公家的利益经营自己的人脉,哪怕她贡献很大,也不适合继续统领别人。
毕竟有些人适合打下江山,却守护不了,希望院里的领导们,可以重新考虑下,从诸多优秀的知青中筛选出合适的领班人!
院长刚处理完手里的事情,各个科室走了一道,也耐不住性子要去医院周围瞧瞧情况。
不仅是他,就是其他副院长、主任的,忙完手头的活,也好奇心很强地往外走。
尤其是池父,自从闺女返城后,他这老父亲的心呦,一直就没有落下来过。真是时刻都拎在高空中,他要做好随时救场的准备!
走到大门口,几个人沉默地遇上了。
“忙完了,突然觉得有点饿,买点吃的,”一个主任呵呵笑着,“我跟助手打好招呼了,有事就来寻我……”
“我也是,哎呦,忙了一早上,我这老腰受不住,要伸展下,去外面溜一圈接着继续忙。”
众人尴尬地寻了借口,然后相视一眼都哈哈笑起来。
院长带头往外背手走着,还没迈出大门,就被助手给匆匆拦下,“院长,您看这个!”
那助手脸色难看地递上一封厚厚的信件。
每天来医院的信件很多,有致谢信、求助信、答疑交流类的等,而且很多人都会在封面上,直接说寄给院里的谁。
多数时候,院长是被点名最多的。
他不过是个普通人,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去安排,看信件的任务就交给了各个助理,由着他们查看标记出需要院长过目的事。
不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助理们代笔给回了。
这个助理很年轻,是医二代了,恰好是江以华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他见到这封信,就第一时间递到院长跟前,脸上的愤恨之色还没消散下去。“院长,您看看,我就不知道池芸儿这么好的姑娘,自己返城了,还想着让其他知青们有机会返城,不要继续在乡下蹉跎大好青春。”
“三百个名额,咱们京都除了开设新厂外,谁能办到?而且员工的工资,也都不用组织和咱们医院掏半分钱。”
“她的能力有目共睹,从六月份到现在,不过才三个月,她每时每刻都给咱们带来惊喜,哪里犯过一次原则性的错误?”
“我们不看好的事情,经过时间的考验,不都成了?”
“需要他一个沾别人的光有了工作、除了学习什么本事没有的小知青,在这里耍心眼指手画脚?”
“难道说池芸儿下来了,他能够爬上去?”
院长低头看过去。
信上的字书写得并不流畅,像是许久没有拿笔的人,在一笔一划刻意地写着。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是那人为了隐藏笔迹,故意用左手写的。
能够双手写字的人,而且另一只手甚至写得比其他人的好,那么其确实有那么点自负的本事。
写信的人字里行间,除了批判池芸儿因为曾经贡献不小,现在做事过于激进,虽然说那些动荡的岁月过去了,可谁能预料到明天是什么样的。
不过,既然店铺都开张了,那就继续开着,只是以后得用低调稳妥的方法,免去其他单位眼红而举报。
看到这里,院长都禁不住乐了。
这人写信的时候,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现在京都已经开始焕发出蓬勃生机,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举报别人商铺开办得好,这才会招惹人眼。
既然眼红,兄弟单位们只会有样学样,也开办起来各种店铺,增加单位的收益。
其实院长明白,这人无非是想要通过自个儿的大局观,想要说服院里的领导。
可能在这个年轻人看来,老一辈必然固步自封、墨守陈规,越是责任大的人,越发不敢冒险。
可惜呀,院长他们是被池芸儿循序渐进地洗脑过来的,从原来死马当活马医中,看到了希望和改变。
“你们也看看吧,”翻阅了一遍,院长将信件递给了众人。
他们凑在一起看,越往下看,他们的脸色越跟那助理凌康泰一样,难看得紧。
“我家芸芸真是跟东郭先生一样,救了狼不仅没有得到感谢,却要喂饱那贪婪的肚皮!”池父气得不行,磨着牙道,“不知道是谁干的,要是被我给查出来,呵,我让他从哪里来滚哪里去。”
“让他真正见识下,什么叫做假公济私!”
其余的人也都点着头,池芸儿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她从小就聪明活泼,跟大院里的小太阳似的,长得又好看,人见人爱。
她都算得上是大家半个闺女了,自家孩子如今被人给指点得什么也不是,确实够气人的!
“查,必须查,别说池芸儿是咱们自家的孩子,就是旁人的,为医院做出这么多的贡献,却要被人扣个屎盆子,那也寒了心!”
大家伙纷纷表示道。
带着怒火,他们再去看四条街的情况,内心是高兴、心疼和愤怒交杂。
顾客们在买完衣服后,又从南门走过,买了些新鲜水果、糕点和营养品,再去盛食街吃个饭,大包小包地满载而归。
第一天,还是工作日中生意最为惨淡的周一,四条街道的销售情况仍旧火爆得紧。人流源源不断,从早上六点多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
店铺关门了,可是员工们浑身激动地,拎着记账本一起往医院大会议室而去。
现在的店铺没有摄像头,池芸儿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仍旧让各个铺子记账开票,需要顾客去缴费处交钱后,才能拿走东西。
四条街一共有八处缴费地。
平时大家伙下班后,直接回家就行,由财务人员将钱给统计核算下,上交给医院财务部。
可今天是第一天营业,大家伙都很好奇生意如何,所以他们忍不住都跟来了。而且池芸儿也要根据大家伙的工作情况,进行开会小结。
院领导们都没走,吃过饭后当散步似的,也来参加会议。
今天的营业额超乎所有人的预期,不过大家伙对于盈利没有什么概念。因为进货单子和进货渠道,都是由赵金明负责。
反正大家觉得,生意好,他们才能继续工作下去,有工资拿,生活有保障,只有欣喜的份,旁的就没了。
因为赚钱也都是单位的,与个人无关。
池芸儿鼓励了大家下,说了几句奋进的鸡汤,又很委婉地给了众人意见。
院长示意了下,等她说完,就站在台子中央,眸光如炬地扫了遍众人。院里的其他领导,也都很关注着台下众人的反应。
不过员工太多了,他们不可能人人都能看到。
而且万一那人善于隐藏,就站在阴影里呢?
“我在这里代表医院,感谢池主任力挽狂澜的本事,让医院重新焕发生机,员工们的工作状态都不一样了。”
“我想台下的每一位员工,也都很感谢你,要不是你,他们如今还住在泥土房子里,饿着肚子躺在土炕上,任由蚊虫和蛇鼠蚁围绕。”
“而睁开眼天不亮,就要扛着工具下地干活,一天到晚衣服上都是泥点子,没有一丁点文化人的体面。”
“我不是分割农民和工人,而是说出了你们心里的想法吧?”
女同志们不好开口,但有些大大咧咧的男同志高声应道:“院长您说的很对。如果不是池芸儿同志,我们一辈子可能都要那么过了。”
“这些话也没啥难堪的,是事实,我们感谢着池芸儿同志呢。她对我们来说,跟再生父母似的……”
众人纷纷表达自己对医院和池芸儿的感谢。
池芸儿轻笑着,眸子里却有些疑惑地看向院长。
“爸,发生什么事情了?”她见自家老爸的脸色也不大对劲,低声问道。
池父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就是有些人贪心得紧,要过河拆桥。你院长爷爷要敲打下他们。”
池芸儿点点头,后退两步,用极小的声音问道:“凌大哥,您应该知道吧?”
凌康泰没吭声,倒是将那封信塞到她手里。
他们被一群领导给挡住,倒是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借助着昏暗的灯光,池芸儿一目十行地看着。
她什么不变地看完整整四页纸,淡淡笑着没说话。
院长继续道:“做人得要有良心,守得住底线,才是人。医院不需要道德败坏、拿着别人的成就给自己脸上增光添彩。”
“你们也知道工作机会不容易,别生出损人利己的小心思。人在做,天在看,早晚有一天,你们会为自己的愚蠢而负责……”
院长敲打了众人后,下来见到池芸儿跟凌康泰站在一起,便知道这丫头肯定看了信。
“好丫头,上去再说几句。咱们医院可不指望商铺里这些人做多少贡献,是他们仰仗着医院,而不是医院没了他们不行!”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哪怕将百八十人辞了,我也给你兜着!”
院长他们真是被气得不轻。
哪里有人能做到这件事情,还脸皮厚地继续留下来领工资?
如果不将人给揪出来,他们都觉得喝得汤里藏了颗老鼠屎!
池芸儿笑着走上台子,轻咳嗽一声,记忆力很好地,将信件的内容给背诵下来。
台下一片死寂。众人脸涨红不已,虽然信不是他们写得,可写信的人就在他们之中。
池芸儿轻笑声,说:“这其实很正常,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并不觉得多生气和失望,因为我做出所有的决定,只是出于良心。很多事情我做与不做,日子一样过。”
“真正受影响的是你们,而我有工作有钱票,还有对我十分疼宠的家人,还奢求什么?”
“我要是真贪这点钱和权,绝对不是这种方式。”
“难道一栋楼塌了,我们救人之前还要确定里面有没有坏人?”
“不能因为坏人,我们就要放弃所有人的希望吧?”
“我相信你们大多数人都心怀感恩,正直善良。我要帮助的也是你们,也就心里藏了邪恶的人,不明白这个道理。”
“自个儿已经占了次便宜,不知道收敛,非要寻找存在感,让我将他剔除。”
“再者,我已经跟院长说好了,等商铺开办起来,经营稳定了,就调离总医院,去我丈夫的单位,来个夫唱妇随。”
池芸儿唇角勾着,“呐,我趁这个机会,给大家加个知识点,开拓下经营思维,顺便也向大家伙展示下那人的鼠目寸光、自私自利和愚不可及。”
众人纷纷点头,咬牙切齿地重复着:“真是鼠目寸光……”
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出手了,难道以为经过半个月的培训学习,他觉得自己掌握了制胜法宝嘛?
纸上谈兵没学过,实践出真知不知道?
“自私自利……”
这封信不就是彰显别人很笨很势利,就他高尚聪明,可是他也不瞧瞧自己的出发点是什么?
他不就是想凭借着笔杆子,来给自己某个小领导做?
“愚不可及……”
自己将自己当个人,确实难为他了!
池芸儿轻笑着说:“咱们开铺子对顾客迎来送往,这是长久的事情,产品的质量与我们的服务,都是这份事情的保鲜期。”
“京都很大,不是只有我们卖东西,凭什么自信能将客户给笼络住呢?”
“产品质量需要我们经常把关,而服务品质也要不断升级。”
“薄利多销,是我们做活动、满赠、减免等等的基础。一个挂件、手帕、头花、发卡等等,成本多少?”
“可是它们却能带给顾客一个完美舒畅的购物体验。”
“这赠品的成本也是叠加在衣服上的,盈利的一部分也由它达成。”
“不能因为赠品是不花钱的,我们就不用心对待。这样的话,我们还不如不赠送。省得画蛇添足,惹得顾客不欢愉。”
“再者,知青们是个特殊群体,可在家里默默付出的家庭主妇,难道不值得我们关注嘛?”
“不知道大家听到一句话没,家庭地位和话语权,是与财政大权有关,也同经济地位等同。”
“家庭主妇们每天为家庭付出,却被家人当成理所当然,甚至还成为出气筒。一切好的都紧着老人、丈夫和孩子。她自己排在最后,而且她们还要为了补贴家用,没日没夜地糊药袋、沾火柴盒。”
“既然赠品要用心,我们去外面采买,为什么不自己加工制造呢?咱们相当于广纳家庭主妇们为临时工,计件结算工钱。”
听到这里,除了钻牛角尖的某些人,所有人包括院长等人都震惊了。
他们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觉得池芸儿的点子赚钱是赚钱,但是她在铺张上也格外费钱和讲究。
这是他们不大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