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庄村。濒海小渔村,村民不过百,以王庄二姓居多,故此得名。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王庄村以捕渔猎兽为生,本质是渔民,但他们这块土地称为猎兽者,并有专门机构评定品级。
最低一星,最高九星。然而能达到九星猎兽者皆非普通凡人,唯有神通广大的圣师,方能获此殊荣。
祖辈传下来一艘三桅渔船,担负整个王庄村老老少少生活用度。说是渔村,更像大家庭,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年轻力壮的男人外出渔猎,女人们在家织网劳作。每到傍晚时分,海岸边总会聚集全村男女老幼,翘首企盼他们的亲人,能够平安返回。
“回来了!回来了!”
黄昏时刻。夕阳斜挂,余晖洒落海面。一艘三桅渔船乘风破浪,行驶而来。
老少村民终于安心,个个欣喜欢悦,奔走迎接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渔船靠岸,满载而归。收获丰富难以想象。落在有些老人口中,他们祖辈几代都没见过,如此多的妖兽尸骸。
“肉都是新鲜的,弄些晚上吃喝!”
“剩下全部冰冻封存,等找到好买家出售,到手灵石足够孩子们购买十年八年所需血气丹!”
庄老大满脸笑容。他既是王庄村唯一的二星猎兽者,也是村长。此番出海收获巨大,孩子们有了前程,他比任何人都开心。
村民不分男女老幼,全都过来帮忙。有的卸载,有的剔肉去骨,有的手拿圣师制作的符箓冰冻保鲜,有的专门负责搬运有价值的妖兽材料。
渔船收获太多。估摸着全村老小一起动手,没有大半夜工夫也难清理结束。虽劳累,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幸福笑容。
“奕哥,这大肉球是啥?”
“看去不像妖兽!”
庄奕是村子里面的孩子王。招呼一帮小伙伴,连拖带拽,将‘肉球’从渔船搬了下来。
“这位肉球叔叔应该也是猎兽者,运气不好,碰到强大海兽……变成了这样!”
庄奕很有耐心跟小伙伴解说情况。一帮屁大孩子似懂非懂,但都很给面子,也不怕‘肉球叔叔’恐怖模样,一起出手帮忙。
“奕儿!”
一名相貌清秀的年轻妇人走过来。她是庄奕的母亲,庄老大的妻子王月娘。瞅见孩子们折腾一怪模怪样的‘肉球’,连忙过来询问情况。
“娘!”
庄奕扑进母亲怀中。他虽跟随阿爷出海,但毕竟只有九岁,稚嫩未脱,见到母亲格外亲热。
“娘亲,肉球叔叔很可怜,您的医术最高明……想办法,救救他!”
庄奕心善性格估计随娘。王月娘听后未加思索,帮着孩子将那‘肉球’带回自己家中。
半月后。
庄老大满脸兴奋返回家中院落,冲着正在耍玩石锁打磨气力的庄奕,哈哈大笑说:“儿子,你看阿爷给你带回来什么好东西!”
一个瓦罐,里面装满鸽卵大小的红色药丸。庄奕深嗅一口,刺鼻血腥味并未让他有半点嫌弃,相反满脸喜悦:“阿爷,这么多血气丹……肯定要花不少灵石吧!”
“那些海兽尸骸价值远超预料,拿出些许,便换来足够全村孩子服用一年的血气丹!”
庄老大一边说,一边又摸出一个小瓶,递给了儿子,“喏,这是回元液,给你那肉球叔叔治伤用的!”
“多谢阿爷!”
庄奕满脸喜色。接过小瓶,转身走去东边屋子。屋内摆设简陋,但却很干爽清洁。透着光亮看去,一个血糊糊肉球躺在床上。
“肉球叔叔,这是圣师炼制的灵药,极具疗伤功效!”
庄奕打开瓶塞。瓶口凑近过去,小心翼翼喂服。他口中的‘肉球叔叔’只剩人形,眼睛鼻子都不复存在,原本嘴巴位置,有一个勉强能进食的腔洞。
一瓶回元液喂服下去。庄奕能感觉到‘肉球叔叔’的伤势正在好转。原本血肉模糊的身体,开始有结痂愈合的征兆。
“阿爷,回元液很有效果……你若再去杨柳镇,多带几瓶回来!”庄奕冲着隔壁屋子大声喊话。
“这孩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可知这一瓶回元液要将近五枚灵石!”
庄老大坐在桌边,喝着小酒,摇头嘀咕。王月娘端来肉食,语气嗔怪道:“既然遇上了就是缘分,孩子想救咱就帮忙到底,反正现在……咱也不缺那几个灵石!”
“好好好!听你们娘俩的,改天我再去买还不行嘛!”庄老大嘴里嘟囔。望向妻子的眼神,却是充满温柔。
日子一天天过去。庄奕一天天长大。他的‘肉球叔叔’伤势也是一天比一天好转。
“阿爷!娘!你们快过来!”
“肉球叔叔的血痂全掉了,他,他……”
已经长成壮实少年的庄奕,满脸不可思议跑过来,连拖带拽,将爹娘喊来‘肉球叔叔’的屋子。
第一眼望去。庄老大夫妇如同儿子一般,满脸吃惊。
‘肉球叔叔’依然是肉球,四肢不存。但原本覆盖在身上的血痂不存,肌肤如婴儿般白嫩。不仅如此,他的面容也显出,俊美堪称没有半点瑕疵。只是一双眼眸空洞洞的,好似失掉魂魄般,神情呆滞。
“他生得真俊俏!”王月娘低声道。
“可惜了,应该是受惊过度,患了失魂症……人虽活了过来,没有手脚,又没了意识……生不如死啊!”庄老大摇头叹气。
这日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庄奕推着‘肉球叔叔’来到院落。已经长成大人模样的脸庞,透着难以形容的兴奋。
“肉球叔叔,我明天就要去杨柳镇圣堂参加启灵仪式……您说,我能成功觉醒灵种,成为一名圣师吗?”
他的肉球叔叔一如往日,眼神空洞呆滞,没有任何回复。
“若我成了圣师,便能拜托圣堂那些大人们出手,治好您的失魂症!”庄奕好似习惯,自说自话,脸上尽是渴望希冀。
几天后。
小屋内传出哭泣声。庄奕如同儿时一样,遇到不开心的事,就来找‘肉球叔叔’诉说。只不过这次最严重,心情低落失望到极点。
“为什么别人能觉醒灵种,我却没有成功!”
“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肉球叔叔’依旧没有反应。庄奕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任何回应。伏在‘肉球叔叔’怀中,泪水打湿了对方胸口衣襟。
他只顾着悲伤哭泣,全然没有发现,‘肉球叔叔’那空洞眼神……悄悄闪过一抹怜惜。
又过了几年。庄奕长大成人,爹娘渐渐老去。他虽然没有成为圣师,却通过自己不断努力,获得圣殿认可,评为三星猎兽者。
王庄村有史以来第二位三星猎兽者,也是最年轻的一位。这一年,他刚好十九岁,距离带回‘肉球叔叔’,整整十年。
雪越下越大。
庄奕已经是身高八尺的魁梧汉子。脸上稚气不存,只有强烈恨意。手中挥舞一把长矛,猎猎生风。
啪!
矛尖直刺,穿透前方木桩,手腕一抖,木桩四分五裂倒在地上。
“若我成为圣师!若我再强大一些!就能救回莽叔!”
“不至于眼睁睁看他被海兽咬碎身体,惨死当场!”
“为什么!为什么!”
庄奕一声声大吼。屋内,庄老大夫妇摇头叹气。他们知道儿子的心情,悲愤交加,痛恨自己无用。然而在爹娘心中,儿子已经做得很好。
一片雪花顺着屋檐飘然而下,落在‘肉球叔叔’乌黑的发丝上。他那空洞呆滞的眼神,又闪过一抹怜惜。不同于以往,历经整整十年,终于给出第一次回应。
“奕儿,你想变得更强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