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姜异立在小山丘之上,其身后是依旧在入定的董成阳等数十人。
再往外,便是日月八部、血衣卫等十几万大军,经他们团团拱卫在中间,整个现场都是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待着。
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满场肃杀之气。
“来了!”
姜异猛地将目光看向天际,只见满天星辰中,黑压压一片身影凭空浮现,俱是一身赤甲,带着冲天的煞气。
就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阶梯,一步步从天际踏空而下,队列整齐划一,每一步踏出都发出整齐的脚步声。
数万一身赤甲的大军,携居高临下之势,踏空而来,真的就如同传说中的天兵天将一般,给人一种莫大的威压,还有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这出场方式……”
姜异面色凝重,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前世的神话世界,超出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上古传说,但毕竟是传说,但眼前这一幕,让他确信,那些传说是真的。
与眼前这数万赤甲大军比起来,不论是世俗武道还是号称仙家手段的世外宗门,根本不值一提。
其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在这数万赤甲大军如同天兵天将一样降临的时候,其麾下原本战意无双的军阵,出现了动摇。
虽然还不至于军心涣散,但气势已经被拦腰斩断。
“这恐怕真的将是一场恶战……”
但姜异没有表露出这种情绪,而是对丁任示意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阵激昂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听到这号角声后,紧紧拱卫在山丘下的十几万大军自动让开了一条通道。
姜异轻轻甩了甩手中的缰绳,胯下的斗牛兽缓缓向山下跑去。
其身边的丁任和王大牛等秦军将领,见此本想制止,但最终什么都没做,都是轻轻拍打胯下坐骑,紧紧跟随在身后。
就这样,姜异从最后方一路向兵峰最前沿走去,与之一起缓缓向前移动的,还有一杆黑色大旗。
这杆黑色大旗并不是日月战旗,而是一面新的旗帜,上面黑底之外,只有一个大大的“毅”字。
这是姜异获封亲王爵,得到开府建牙权力后,为自己新设的帅旗。
这也是“毅”字帅旗第一次公开露面,而第一次露面便是一场恶战!
姜异心里明白,此战不论多么艰难,多么惨烈,这杆“毅”字帅旗决不能倒,所以军心动荡之际,他选择亲临兵峰最前沿。
在场的日月八部部主、血衣卫卫主陆凡、掌旗丁任等一众悍将也都明白,所以在毅字帅旗行前移动的时候,他们也都缓缓打马来到了兵峰最前沿。
而随着这杆毅字帅旗的缓缓移动,原本有些动荡的军心渐渐稳固下来,气势开始重新汇聚。
等姜异来到兵峰最前沿时,对面的数万赤甲大军的前军已经从空中踏落在地上,开始重新整队备战。
见此,姜异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他原本担心对方会直接从空中发动攻击,那样的话,自己一方就被动了。
也会加剧麾下军士的惊恐之心,毕竟整支大军从天上发动攻击,这在莽荒大陆上是前所未有的事。
现在既然对方也需要在地面上重新整军备战,便给了自己提振军心的机会。
姜异也想过要不要趁着对方没整军完毕时抢先发动攻击,但看了眼对面天际那团巨大的云团,最后还是放弃了。
况且,两军之战,实力固然是决定性因素,但气势同样重要,有时甚至能左右最后战局。
所以当务之急,是重新提振大军士气。
姜异转过身,面向十几万大军,从左到右扫视了一眼,接着一提手中的缰绳,一人一骑开始在漫长的兵锋线上奔跑起来。
丁任接过毅字帅旗,紧紧跟随在身侧。
万军瞩目,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那杆毅字帅旗缓缓移动,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主帅——毅亲王便驰骋在在这杆帅旗下。
姜异没有说话,只是策马来回奔驰在兵锋前沿,万军寂静中,“踢嗒踢嗒”的马蹄声格外明显,清晰传进每一人耳中。
姜异一身亲王战袍,大红披风随风飘展,已黑色帅旗交相呼应,铭刻在所有人的脑海中。
不知不觉中,原本有些动荡的军心开始重新平复,十几万大军目光一动不动盯着那杆来回迎风招展的帅旗,战意开始重新凝聚。
这是他们距离自家王爷最近的一次,也是看得最清晰的一次。
沿着漫长的兵峰奔驰一个来回后,姜异一伸手,接过丁任手中的毅字帅旗,猛地一提缰绳,跃上了一块高耸岩石。
姜异执缰而立,手握毅字帅旗,停在巨石上。在这里,他居高临下,十几万大军每一个人都能清晰看到他。
目光缓缓扫视全军,缓缓起声道:“本王知道,在他们从天而降时,你们不少人心中都在害怕……”
十几万大军鸦雀无声,俱是书耳倾听。
“本王也害怕,能从天而降,莫非是天兵天将不成?”
“但看见没,他们并不是天兵天将,跟我们一样,他们终究还是要落在地上,甚至需要重新整军备战!”
说到这里,姜异将手中的毅字帅旗处在了巨石上,这才继续道:
“想必你们不少人心中都有疑问,这一战是为何而战?”
说完,抬手指向大军背后的董成阳等人,喝道:“是为他们而战?本王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不是!”
“你们应该都知道,本王曾去过阴山秘境,但你们可知本王在阴山秘境中看到了什么?”
“本王看到了人类为奴为婢,贱如草芥!甚至像牲口一样,被那些荒外异族肆意肆意捕杀、圈养……”
姜异将自己在阴山界中的所见所闻简略说了一遍,声音也因此渐渐变得激昂。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们人类太弱小了!”
“你们可知道,那些强大的荒外异族都能仙武双修,所以强横无比!但是我们人类却不能,只能在他们的猎杀下苦苦求生……”
“为何会这样?因为那些荒外异族除了仙、武修行之道外,还有文宗修行之道!这就是人类跟让他们唯一的不同之处!”
“何为文宗?本王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就是他们,就是这些你们眼中的书匠!”
“他们便是人类文宗的希望所在!”
“文宗不出,人类将永无出头之日!”
“这些书匠入定醒来之后,本王也不知道会不会开启人类的文宗修行之道,但是,本王愿意赌一把!”
“因为一旦他们觉醒了文宗之道,我们人类将自此不同!所以,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几率,本王也要大战一场,只为了我们人类自此不再为奴!”
“否则,他日阴山秘境中的荒外异族降临莽荒大陆之时,便是我们为奴之时!”
“所以,你们不是为这些书匠而战,而是为自己而战,为亲人而战,为子孙后代而战!”
“为人类而战!”
说到这里,姜异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这一战,胜负未知,生死难料,但本王无惧生死,只要能为人类寻一线生机,百死无憾!”
就在这时,远传的数万赤甲大军已经整军备战完毕,一阵战鼓声划破天际。
姜异回首看了一眼已经开始缓慢向前推进的赤甲大军,再次回首目视全军:“这一战,你们可愿与本王同行?”
十几万大军齐齐单膝跪地,轰然应命道:“愿与王爷同行!”
军心凝聚,战意无双!
姜异知道决战的时机到了,将毅字帅旗抛给丁任,缓缓抽出背后的日月双轮。
半弯如月,光韵流转,墨绿色的光芒闪耀夜空。
仿佛就是一个信号,在姜异手中抽出日月双轮的瞬间,“锵锵”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小山丘都笼罩在一片翠绿光芒中。
就在这时,突变再生,只见原本静静浮立在对面赤甲大军上空的那片云团,突然战鼓擂雷鸣,而后又是将近十万赤甲大军从天而降。
依旧跟之前一样,一步步踏空而下,而且也没有再在地面上重整军阵,直接落在了前面数万赤甲大军的后面。
某座遥远的山巅之上,两道神秘黑影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还是你想的周到,不过你为何要让将十几万赤甲大军倾巢而出?”老妇声音的黑影好奇道。
要知道,在正式启动石盘前,他们都以为只有上千名甲士在收为人类的那些读书人,根本就不用出动这么多大军。
出动数万已经超出她的预料了,但自己的同伴却是直接倾巢而出。
神秘男子苦笑一声,却也没有多数,只是道:“纯粹是误打误撞……”
老夫声音的黑影却是一副了然的语气:“连我都隐瞒?你是想解决了那些读书人之后,一不做二不休顺带解决了这位翊亲王的日月大军吧、”
男子没有否认,回了一句:“是啊,这位毅郡王太危险了,而且麾下还有十万日月双轮,真要是让他来到了西疆,怕是会影响我们的布局。”
“但没想到,我还去找他,他自己钻了进来,正好省了长途奔袭的麻烦……”
神秘老妇面色却是有些凝重,道:“这位毅亲王怕是不好对付,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十几万大军军心大振,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神秘男子也有些遗憾,因为这石盘至宝只能传递实时画面,却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过也没在意,笑道:“只要能解决了这位毅亲王,还有其麾下的十万日月大军,一切都值了。”
“这些赤甲大军即使死光了也没事,大不了再重新培养,毕竟这莽荒大陆最不缺的就是人类……”
“万一失败了呢?你应该还有后手吧?”神秘老妇目视石盘中的景象,突然问了一句。
神秘男子看了她一眼,笑道:“即使真的失败了也没事,这位毅亲王麾下大军怕是也剩不了多少,到时自然有人对付他!”
老妇神情一动,道:“大离皇都那边你都提前联系好了?”心中有些不悦,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知会自己一声。
神秘男子丝毫不在意,笑道:“毕竟有人跟我们一样,都盼着毅亲王死,而且对这日月双轮也是眼馋的很……”
“原本还想着击杀这些读书人后,赤甲大军长途奔袭崆峒山,然后对方趁着毅王府一脉遭受重创之际,抢班夺权,收回日月双轮的。”
“如果按照这个计划,中途说不得会有什么变数,但现在毅亲王自投罗网,省却了许多麻烦。”
神秘男子似乎没注意到老妇的神色不渝,又或者注意到了,根本不在意,继续自顾笑道:“呵呵,无论如何,这位毅亲王永远来不了西疆了……”
“哼,不管你是真的想自我放逐也好,还是想自立门户也罢,西疆注定不再属于你们大离皇族了……”
神秘老妇面色更加不快,心中去也是暗自感叹,好一个局中局,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这位毅亲王怕是永远来不了西疆了。
不但来不了西疆,今夜之后,便会被一举剪除所有羽翼,即使能侥幸活下来,但没了十万日月双轮,想要东山再起,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
这个局中局简单、粗暴,却行之有效。
一旦败了,对方必定身首异处,一切自然提前结束,崆峒山上的毅王府也会烟消云散。
如果胜了,肯定也是惨胜,实力大损,同样是差不多的结局,甚至会更惨,只怕刚回到五圣岭,便会被人以雷霆之势抢班夺权。
搞不好还会沦为阶下囚,生不如死。
这个局中局,根本就无解!
除非对方在这一战中能够以微小的代价,锁定胜局,麾下大军毫发无伤之下,自然也就有了抗拒别人抢班夺权的资本。
但是这可能么?根本不可能,她可知同伴培养的这支赤甲大军的恐怖战力。
看着同伴在那暗自得意的神态,神秘老妇心中也是不顺,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冷声道:“大战要开始了,希望你的赤甲大军莫让人失望才是……”
整个山巅也因此再次恢复了平静,两个神秘黑影顿时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实盘中的景象里。
老妇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这次五圣岭的行动,你故意泄漏给了祝无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