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府。
后院。
陆凌川抱着因为伤心而一时昏厥的徐妙锦缓缓走入了徐妙锦的闺房,轻轻放在了床榻上,小心翼翼的盖上了被子。
“陆公子,小姐怎么了?您快给看看啊。”
丫鬟小云一脸担忧的站在一旁,看着一动不动躺在床榻上的小姐,紧张的催促着。
陆凌川转身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缓缓道:“放心吧,她只是伤心过度,没有大碍,时间到了自己就会醒来。”
“就让她这么安静的睡吧,别吵醒她,这样至少她的心里能好受一些,可以暂时感觉不到痛苦。”
小云听到陆凌川的回答,这才明白了过来,轻轻点了点头,担忧的看了小姐一眼,转身缓缓离开了闺房。
陆凌川站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安静的躺在被窝中的徐妙锦,眉头微微皱着,虽然他很心疼,也预料到徐妙锦会有如此的反应,但他并没有后悔当时在清幽小筑之时亲眼看着徐增寿死在白莲教的手里。
比起让徐增寿死在他的手里,他更希望凶手是别人,因为对徐妙锦和徐家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驻足良久之后,陆凌川弯腰伸手轻轻将徐妙锦脸颊上的泪痕擦干,最后深情的望了徐妙锦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他回京的消息,一定很快就会传开,很多事都会接踵而至,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在这里,他得先行离开。
当陆凌川走出闺房,轻轻关上房门之后,一转身便看到徐辉祖独自站在不远处的凉亭内,整个人的身上都笼罩着一层阴沉的气息。
徐增寿的尸体已经被抬进了府里,管家戚福已经带着一众下人开始搭建灵堂。
由于徐增寿的尸体已经在路上耽搁了几日,明显有了异味,再不入土,就要臭了。
陆凌川径直来到了凉亭中,冲着一脸阴沉的徐辉祖抱了抱拳。
“她怎么样?”
徐增寿望了一眼妹妹的闺房,缓缓问了一句,言语之间满是担忧。
陆凌川道:“放心吧,只是伤心过度所致,不会有大碍,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
徐辉祖点了点头,紧接着话锋一转,沉声道:“谁干的?!”
陆凌川看了一眼徐辉祖,叹息了一声,凝重道:“白莲教。”
听到陆凌川的回答,徐辉祖明显吃了一惊,猛地睁大了双眼,惊呼道:“白莲教?!怎么可能?!”
当年朝廷镇压白莲教的时候,徐辉祖也曾参与,从那之后白莲教就踪迹全无,多年未再出现。
陆凌川皱眉道:“我也没有想到,但杀手的身份已经确认,的确是白莲教所为!”
“他们早就在苍云山设下了埋伏,毒烟,火药,暗箭,无所不用其极!我也身中剧毒,差点没能活着回来!”
“想不到没有死在雪龙关那一战中,却差点栽在了返京的路上!很明显,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截杀!有人不希望我活着回到京都!”
听到陆凌川的回答,徐辉祖脸色变得越发的阴沉,冷声道:“是燕王!”
陆凌川故作惊讶,道:“徐兄如何知道?”
徐辉祖沉着脸,握了握双拳,道:“虽然我没看过镇北军呈送兵部的战报,但在雪龙关一战中他冒失行动,导致受困敌阵,差点让北元反戈一击的事,我都听说了!”
“你虽然救了他的命,但也无异于抢了他的风头!他怎会甘心?!而且你还潜入土罗城杀了鬼力崇,带回了鬼力崇的首级!这对他来说,更是耻辱!”
“所以,如果说有人不希望你活着回到京都,那只能是他!因为他知道,一旦你身背战功回到京都,一定会受到朝廷重用!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只是,我想不通他是如何能让白莲教听他号令的...”
看着神色凝重的徐辉祖,陆凌川迟疑了一下,淡然道:“徐兄猜得没错,我已经确认,指使白莲教的人,的确是他!”
听闻此言,徐辉祖眉头紧锁,看着陆凌川,沉声道:“有何证据?!”
陆凌川道:“令弟被杀之时,我身中剧毒无法出手,但也因此逃过了一劫,后来我找到了他们的老巢,将他们全部杀光了!也算是亲手为令弟报了仇!”
“而且在他们的老巢中,我找到了燕王和他们之间这几年的来往信件,从几年前开始,他们就已经依附在了燕王的麾下!”
徐辉祖咬了咬牙,沉声道:“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拿着证据进宫面圣,向陛下禀报?!勾结乱党是大罪!到时候看他如何解释?!”
虽然陆凌川方才说已经将隐藏于苍云山的白莲教全部杀光,但是下令让白莲教动手的人却是燕王朱棣,所以他早已将燕王朱棣当成了杀害弟弟的真正凶手!
可是陆凌川却摇了摇头,缓缓道:“徐兄觉得,光凭几封书信,就能动得了他么?陛下会狠得下心么?”
“之前的谢林舟、费子敬的事,哪一件不是他私下结党的证据,但最终只不过不痛不痒的责备几句,做做样子。”
“这次我去北境,从镇北军中查出了八百多名叛徒,身为镇北军统帅,他难辞其咎!可是左军都督府的人都已经回京几日了?陛下一定已经知道了通敌案的始末,可是结果呢?有责问过燕王的罪责吗?”
“他是亲王,是陛下除了已故的太子之外最器重的皇子,想要动他,没那么容易。”
徐辉祖眉头紧锁,沉思了一会儿,低声道:“你想怎么做?”
陆凌川深吸了一口气,淡然道:“我会留着这些证据,等到时机成熟之时,将他一击致命!我要的,不是杀了他以泄私愤,而是要将他拥有的一切亲手毁掉!”
“杀掉一个人,远没有让一个人失去一切,彻底陷入绝望来得痛快!”
徐辉祖看着一脸自信的陆凌川,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道:“算我一个!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陆凌川笑了笑,道:“好。”
徐辉祖继续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入宫复命了,锦儿这边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陆凌川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令弟的事,我很抱歉,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不过有件事,不知徐兄知不知情?”
提到弟弟,徐辉祖的眉宇之间再次流露出一丝伤心,缓缓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顿了一下之后,徐辉祖继续道:“我知道他早就在暗中为燕王效力,之前受调回京,也是为了替燕王监视你,更是为了阻止你和锦儿的事,如果燕王早就视你为威胁,一定不想看到蓝家和徐家结亲。”
“而且,这次陛下让他随你北上,很可能也是为了监视你,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陛下早就看穿了一切,而且陛下也不希望你成为徐家的女婿!所以我之前才会跟你说,若想跟锦儿在一起,绝非易事。”
“在这一点上,老四做的不对,我替他向你致歉。”
陆凌川笑着摆了摆手,道:“都过去了,更何况人已经走了,我不会放在心上,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要让锦儿知道为好,免得她伤心。”
徐辉祖点头道:“我明白,不会告诉她的。”
陆凌川抱了抱拳,道:“好,那我就先告辞了。”
徐辉祖抱拳还礼,关切道:“你体内的毒怎么样了?”
陆凌川道:“已经没事了,多谢徐兄挂念。”
徐辉祖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亲自将陆凌川送出了魏国公府。
紧接着,陆凌川便乘着马车离开了魏国公府,缓缓地驶入了街道。
为了一路隐藏踪迹回到京都,陆凌川乘坐的马车是最普通不过的马车,甚至还有些破旧,昌平和方毅几人身上穿着的也都是普通百姓的衣服。
所以当马车和随行的方毅几人穿行在街道上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如果让城里的百姓知道已经有了英雄之名的陆凌川回到了京都,恐怕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