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猫捉老鼠

御花园。

半炷香之后，朱元璋终于舞完了剑，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将剑随手丢给了守在一旁的郭英，缓步走入了一旁的凉亭中。

庞旬见状，急忙快步跟入凉亭，将绢帕恭敬地递到了朱元璋的手里。

朱元璋接过绢帕，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瞟了一眼庞旬，缓缓道：“说吧。”

庞旬躬身一礼，道：“回禀陛下，暗卫传讯，昨夜陆凌川离开皇宫之后经过了魏国公府，今日天还没亮将军府的马车就候在了魏国公府的墙外，接着便发现陆凌川从魏国公府中翻墙而出。”

“看样子，昨夜马车经过魏国公府时，陆凌川就瞒过了暗卫的眼睛，进了魏国公府，一直待到天亮。”

听到庞旬的回答，朱元璋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稍作迟疑之后，沉声道：“还有呢？！”

庞旬拱着手，继续道：“奴婢按照陛下的意思，昨夜已经将陆凌川荣封永昌侯，提拔锦衣卫副指挥使的消息散了出去，一大早，就有许多朝臣带着贺礼赶去了将军府，想要趁机巴结陆凌川。”

“不过都是些三品官职以下的人，三品之上无一人。”

朱元璋嘴角撇过了一抹冷笑，又道：“蓝家的人如何应对的？”

庞旬道：“蓝玉直接派人堵住了府门，没有放一人入内，但是群臣并未就此离开，全都聚集在府门外要见陆凌川，大大小小的贺礼堆满了整个门厅。”

“之后陆凌川便回了府，接着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贺礼全都扔了出去，并且还敬告那些朝臣，应当恪守己任，安心为朝廷办差，多替陛下分忧，别整天就想着拉帮结伙，投机取巧。”

听到这里，朱元璋的嘴角不由得再次露出笑容，不过这次并非冷笑，似乎觉得十分有趣，缓缓道：“他真那么说的？”

庞旬道：“暗卫传回的讯息中是这样说的。”

朱元璋扫了郭英和庞旬一眼，若有所思道：“你们觉得他说的是真心的么？”

听到朱元璋问出的这句话，庞旬一时语塞，迟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郭英。

郭英顿了一下，沉声道：“陆凌川是个极为聪明之人，心智之深非常人所及，他的话，很难分辨真伪。”

听了郭英的回答，朱元璋笑了笑，默默地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庞旬迟疑道：“他的话是真是假奴婢不知，但奴婢心中有些不解，他今日当着大庭广众的面那么做，很难不得罪那些上门示好的官员，虽然那些人未必能把他怎么样，但毕竟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太过锋芒毕露了？”

“短短半日，他在朝臣之中的风评已经变了，已经有人在背后议论，说陆凌川恃宠而骄，目中无人，不会做人。”

朱元璋抿嘴一笑，缓缓起身背负着双手，径直走出了凉亭，漫步在御花园中，意味深长道：“你们说的都没错，陆凌川的确是个聪明的人，那些说他不会做人的，大错特错，相反，陆凌川心里太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人了，更知道怎么能成事。”

“他之所以那么做，不是做给朝中的文武百官看的，而是做给朕看的，希望他所做即所想，最好别让朕失望。”

“虽然他过于离经叛道了一些，但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可堪大用，如果日后有他辅佐允炆，朕的担忧就能少一些了，否则以允炆的心性，不可能是他那些叔父们的对手。”

“不过，也正因为他太能干了，也不得不防，还得再看看。”

“把暗卫都撤回来吧，不必盯着了，省得被他发现，没了黑暗中的眼睛，他才能没有顾忌，若真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听完朱元璋的这一番话，跟在后面的庞旬急忙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停下了脚步，见朱元璋在郭英的陪同之下渐渐走远之后，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

九幽界。

烟雨楼。

陆凌川一身白衣，手摇折扇，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九幽界。

宴席已经结束，枫伯和铁雄已经带人拿着图纸去了贫民窟，正式开启了改建。

贫民窟的改建，只是一个开始，他之所以要在九幽界内建立千户所，就是想要将九幽界变为自己的地盘。

身处在京都这个权力旋涡中心，他需要有一个安全的地方来施行自己所有的谋划，而三不管的九幽界就是最合适的地方。

朱元璋是京都的天，那他就做九幽界的王。

昌平和方毅一左一右站在陆凌川的身边，看向陆凌川的目光之中只有崇拜，虽然他们并不知道陆凌川心中那个石破天惊的远大计划，但他们却心甘情愿陪着陆凌川翻江倒海。

在他们的心底，陆凌川就是他们的天。

“大人，听闻您回了京都之后，不少卫中兄弟都私下来找过属下，都想从今往后跟随大人您。”

方毅迟疑了许久之后，小声翼翼的说了一句。

听闻此言，陆凌川挑了挑眉毛，淡然道：“再等等吧，等千户所建成之后，我会亲自到卫所选拔。”

北境一行，之前跟随他的那五六十名锦衣卫，如今包括方毅在内，已经只剩下十人左右，想要成事，的确得多从蒋瓛手中抽调选拔一些得力人手了。

但陆凌川知道，蒋瓛一定不会轻易放人。

按理说，在他升为千户之后，蒋瓛就应该按照规矩给他调拨人手了，但蒋瓛却一直以各种理由拖延，就是没打算让陆凌川在锦衣卫立足。

更何况现在陆凌川已经独立于锦衣卫总部之外，直接听命于朱元璋，蒋瓛就更不可能轻易配合。

对于这一点，朱元璋并未干涉，似乎始终抱着看戏的姿态，而陆凌川也不会主动去跟朱元璋讨说法，那样只会显得他太无能。

他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但他不会让自己成为那只猫，或者那只人人喊打的老鼠，他要做的，是那个画地为笼，制定猫鼠游戏规则的人！

...

锦衣卫卫所。

指挥使职所内，蒋瓛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眉宇之间流露着一丝几乎早已抑制不住的怒火。

陆凌川因功受赏的消息，他也早已听闻，关于侯爵不侯爵的他倒并未在意，但当他知道陛下居然答应陆凌川在九幽界建立千户所，独立于锦衣卫体系之外的事之后，他就对此心生怨恨。

当初那个受人白眼，他原以为会被自己永远踩在脚下的废物纨绔，如今居然跟他平起平坐，这种心理上的落差，让他像是吃了无数只苍蝇一样恶心！

他万万没有想到，陆凌川只是去了北境两次，就直接扶摇直上，拥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不但名利双收，更是成为了朝中文武百官争相示好的对象。

他的所有风头，几乎都被陆凌川抢走了，如今世人只知锦衣卫中有陆凌川，所有人似乎都忘了，他才是锦衣卫指挥使！

他已经收到消息，陆凌川已经带人开始改建九幽界贫民窟了。

“指挥使，难道我们就这么看他耀武扬威吗？！”

“属下已经听说，自从陆凌川回京之后，卫中已经有不少人私下议论，声称要追随陆凌川了。”

“是啊，指挥使，难道真的要让陆凌川骑在您的头上吗？！”

几名蒋瓛的心腹站在一旁，看着脸色阴沉的蒋瓛，争先恐后的发着牢骚。

真是应了那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