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谎言

九幽卫所。

诏狱中。

听完耿璇的回答，陆凌川默默踱起了步子，陷入了沉思。

耿璇站在原地，紧张的看着绕着自己不停走来走去的陆凌川，不敢再多说什么，此刻的他，已经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陆凌川的身上。

良久之后，陆凌川终于停下了脚步，再次看向了耿璇，认真道：“谁知道你喜欢收集字画这件事？！”

耿璇愣了一下，皱眉思索了片刻，无奈道：“很多，府里的下人，衙门中的同僚，还有一些好友。”

当陆凌川问出刚才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瞬间明白，写信约自己到望春楼的那个人，很可能是他身边的人！

陆凌川顿了一下，继续道：“你确定只是推了那人一下？”

耿璇用力的点了点头，肯定道：“千真万确！”

“好，我知道了。”

陆凌川随口丢下了一句话，不再继续追问，径直向外走去。

“小侯爷，您认识家父？！真的是他让您救我的？！”

见陆凌川要走，耿璇急切的问了一句。

陆凌川淡然道：“老实在这里待着，不出两日，你就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

随着话音落下，陆凌川已经走出了牢房，径直离开。

“有劳小侯爷了！若能安然离开，今日大恩，耿璇他日一定加倍奉还！”

耿璇神色激动，急忙冲着陆凌川的背影躬身一礼，感激的作出了承诺。

片刻之后。

陆凌川又来到了另一间牢房，里面关着的正是从大理寺中带回来的那名官差，也是当时最快抵达案发现场的那名当值官差。

此时的官差，身上依旧是五花大绑着，嘴巴依旧被堵着，看到终于有人出现，立刻呜哩哇啦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眉宇之间明显流露着一丝恐惧。

突然被关进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估计是个人都会感到无措。

在陆凌川的授意之下，方毅迅速打开了牢门，将堵在官差嘴里的那块布揪了出来。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抓我？！”

终于能够正常开口说话的官差立刻冲着方毅和陆凌川大声质问着，虽然声音在颤抖，但气势却没有丢掉，依旧带着那副大理寺官差的理直气壮。

这间牢房距离耿璇所在的牢房相距甚远，彼此之间是听不到对方的话音的。

陆凌川面无表情的走进了牢房，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体不能动弹，只能跪在地上的官差，眼神冰冷。

察觉到陆凌川眼神中所带的杀气之后，原本叫嚣不停的官差突然闭上了嘴，咽着口水低下了头，刻意避开了陆凌川的目光。

陆凌川一直沉默着，直到牢房中的气氛几乎压抑到临界点的时候，才终于开口：“耿璇当街杀人之后，你为何那么快到达现场？！”

“按望春楼和大理寺之间路程距离来推断，即便是有人第一时间跑去报官，你也不可能那么快出现！”

“当时街上的人很多，很热闹，甚至有些拥堵的现象时而发生，除非你会飞，否则你不可能那么快！”

官差愣了一下，毫不犹豫道：“那是因为我当时正在附近巡逻，听到动静之后便赶了过去，天子脚下发生命案，身为大理寺中人，怎可怠慢？！”

听闻此言，陆凌川不禁笑出了声，饶有深意的盯着官差的眼睛，冷声道：“你怎么知道发生的是命案？！”

话音刚落，官差便已忍不住浑身一震，慌乱解释道：“我听到有人喊了啊！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的确发现有人被杀！于是便把耿大人带回了大理寺，因为他是最有可能的嫌犯，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他对死者动手了！”

陆凌川冷笑道：“那你说说，在你勘验过现场之后，是如何认定耿璇就是嫌犯的？！”

官差想了想，斩钉截铁道：“死者临死之前，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陆凌川点了点头，继续道：“好，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力道能一把将人推倒致死？！如果真是那样，那得需要多大的力道？！尸体身上被推之处，一定会留下印记！”

“仵作已经验过尸，可在死者的身上找到印记？！”

听完陆凌川的质问，官差已经脸色苍白，喃喃道：“这...”

陆凌川面色一沉，厉声道：“我看过卷宗，仵作的验尸结果，是确认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以及中毒迹象，现场也没有发现血迹，死因不明！”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真以为锦衣卫诏狱是你信口开河的地方吗？！”

听到最后一句话，官差惊恐的看了一眼四周，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苍白的脸颊上满是挣扎和恐惧。

“说！是谁指使你的？！”

正在官差痛苦纠结之时，方毅突然厉喝了一声，直接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架在了官差的脖颈上！

“我说！我说！是燕王！”

官差明显吓了一跳，连忙摆着手，声音颤抖着说了一句。

听闻此言，陆凌川不由得眯了眯双眼，紧盯着瘫软的官差，冷声道：“你是燕王的人？！”

官差用力的摇着头，道：“不是，案发一个时辰之前，下官的确在城中巡视，接着便突然遇到了一个人，声称不久之后望春楼附近会有命案发生，于是下官便带人一直在望春楼附近徘徊，直到命案发生。”

陆凌川眯着双眼，追问道：“那人长什么样子？！你又为何说是受燕王指使？！”

官差道：“虽然那人身着长袍，看不清样貌，但下官认得他手中的刀！那是只有燕王府的府兵才会携带的佩刀！”

“中秋节前燕王进京之时，下官正好在城中遇见过，那些府兵的佩刀，与那人的佩刀一模一样！”

“事后下官也曾怀疑过，觉得那人事先知晓会有命案发生过于蹊跷，但因他是燕王府中人，便没敢向蒋大人禀报...”

话音落下，官差的脸上便流露出一丝无比自责的神色。

陆凌川冷冷的看着满脸自责的官差，陷入了沉默，原本他还怀疑大理寺中有燕王的人，可是如果官差所言不虚的话，那就的确是他想多了。

“这么说，是本使冤枉你了？”

迟疑片刻之后，陆凌川盯着官差的双眼，淡淡的说了一句，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官差点着头，苦涩道：“大人，下官真的是冤枉的啊！这案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下官真的不知道啊！”

陆凌川挪动了一下脚步，让开了一条路，接着淡然道：“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官差一听，立刻露出了满脸感激，直接向陆凌川行了一记跪拜大礼，欣喜道：“多谢大人！大人明察秋毫，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

“您的大恩大德，下官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礼毕之后，方毅一言不发的走上前，将官差身上的绳索解开。

官差感激涕零，一边道着谢，一边躬身向外走去。

就在他与陆凌川擦肩而过之际，原本满是感激的脸上却突然有一抹得意的冷笑一闪而过，眼神中瞬间充满阴险之色。

“你要去哪儿？”

可是就在官差刚刚一只脚迈出牢门的时候，陆凌川却又突然问了一句。

官差愣了一下，迟疑着转身看向了陆凌川，疑惑道：“不是大人让下官走的...么？”

此时的陆凌川，脸上满是不解之色，轻轻的摇着头，缓缓道：“我是让你走，但没让你离开诏狱啊。”

听到陆凌川的话，官差茫然的愣在了原地，一时间没有明白陆凌川话中的意思，连一旁的方毅也是满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