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虽然是大声嚷嚷着地走了出去,可是,当他出去之后,却是一改先前的态度,转而变得沉寂了起来。
他神态自若地举起手,轻轻地挥了挥,示意那些跟在他身后的这些小厮们自行离开,而后待到众人皆是离开之后,他方才是自己一个人悄咪咪地往着盛长枫的院子里走去。
那般蹑手蹑脚的模样,看起来却是莫名的熟练,仿佛这盛紘盛大人练过一般。
不过,这动作却甚是猥琐!
……
另一边,林栖阁。
“阿娘,我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
“我明日定然是会榜上有名的,您就放心吧!”
坐在凳子上的盛长枫对着林噙霜摆了摆手,显得极有自信!
“阿娘,您放心,这次最不济也就是名次差了些,却是不至于落榜的!”
盛长枫一边说着自己内心一直坚信的答案,一边拿起了桌子上的果子,随口就是咬了下去。
“吭哧!”
汁水四溅!
一股甘甜的感受顿时就是从盛长枫的味蕾里传递到他的心间,让他舒服的直叫唤。
“嗯,真甜!”
“甜?”
林噙霜此时面若寒霜,一脸的恐怖!
“盛!长!枫!”
林噙霜站在盛长枫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顿地低吼道:“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大放厥词?”
“说什么榜上有名,不会落榜?”
林噙霜的脸上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痛心疾首地质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庄学究对你们几个的判词早就已经是传遍了整个盛府吗?”
“不仅是我,就连你的父亲也是听闻了这个消息,对你极其失望!”
“说你这些年来,却是松懈了许多!”
林噙霜看着自己面前的儿子,内心一片绝望!
若是盛长枫都失去了盛紘宠爱的话,那她这个林栖阁就真的是要倒了。
“哼,阿娘你不懂?”
“那庄学究说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呀!”
盛长枫勉强拨开自家阿娘指责的手指,又惊又怒地站起身来,昂着脖子,犟着脑袋,一脸的不忿!
“他又不是官家肚子里的蛔虫,又怎么知道其中的玄奥?”
盛长枫红着一张脸,不忿地看着自家阿娘,兀自辩解道。
“什么?”
林噙霜脸上的寒霜却是愈发地重了!
“怎么,你是说人庄学究会出错?”
“不……不行吗?”
看着林噙霜眉宇间压抑不住的怒火,盛长枫就是一阵心虚!
“学究……他……他老人家又没有进过……朝堂……”
“……他……他又……他又怎么能保证自己的猜测,就……就是对的?”
“难道,他……他就不能是猜错了官家的心思吗?”
虽然盛长枫一开始说的有些结巴,但到了后面却是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他嘴里的理由也是越说越多了。
“没错,就不能是学究错了吗?”
“学究又不是圣人,他怎么可能不会犯错?”
盛长枫振振有词地在林噙霜的面前狡辩,直把林噙霜给气得几欲吐出一口淤血来!
“你……”
“你这……”
林噙霜哆嗦着嘴唇,心里恨得直欲抓狂!
什么状元之资?
林噙霜的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一下狠的,当初怎么瞎了眼,觉得这家伙会是状元呢?
要不是眼前这家伙是自己亲生的,林噙霜敢保证她一定会把这个号称是“未来状元”的家伙给打出屎来!
“好了,阿娘!”
就在林噙霜被盛长枫给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屋子的另一边却是突然传来了一句劝慰之声。
“墨儿,你……你来说说你哥哥!”
待林噙霜看见出声之人后,顿时就是两眼发光,似乎是找到了什么救星一般。
这个救星,赫然就是盛长枫的亲妹妹,盛墨兰了。
其实在这屋子里的,从始至终都不止是林噙霜和盛长枫这对母子,除此之外,他们的旁边还有一个墨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这次,若不是眼见林噙霜似乎是被盛长枫给气得狠了,墨兰根本就不想出声。
不过,此时墨兰在听到林噙霜的求助时,也顿时就是上前一步,对着二人劝解道:“阿娘,既然阿哥说他有把握,那咱们就暂且信他一信!”
“反正,明日就是放榜之时了,到时候是龙是虫自然是能看的清楚!”
墨兰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哥哥,其中的眼神里却也是充满了质疑,似乎是不相信盛长枫所说的那些。
不过,虽然不信,但她却是没有像林噙霜那般盛怒,对着盛长枫厉声斥责。
除了因为二者之间的辈分原因之外,另一个因为则是墨兰的自私。
在墨兰的眼里,盛长枫虽然是她的亲哥哥,但归根结底却依旧还只是个外人,若他有出息也就罢了,那他自然还是她墨兰的好哥哥、亲哥哥。
可是。
若这个哥哥一点用都没用,甚至还要反过来求助于她的话,那墨兰就对不起了,她可不会像林噙霜那般,对其百般呵护,万般教育。
毕竟,他可不是她的儿子。
“哼!”
迎着墨兰不相信的眼神,盛长枫也是恼了!
“墨兰,你给我等着!”
虽然挑起这话的乃是林噙霜,但盛长枫有火也只能是冲着墨兰发。
“待明日揭榜之后,我题名金榜的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盛长枫长袖一摆,顿时就是气冲冲地往外跑了出去!
看他那模样,显然是真的很有自信,觉得自己能中!
“难道,我们说错了?”
“这庄学究真的是猜错了?”
身后的娘俩看到这里,顿时就是面面相觑,有些惊疑起来了。
……
“哼!”
“等我明日榜上有名的时候,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盛长枫怒气冲冲地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似乎是想要以此来打脸自家的妹妹。
还别说,盛长枫这家伙的心里是真的觉得他自己是能中的!
虽然庄老先生给他分析了许多,但他的心里还有拥有着迷之自信,觉得自己写的那些东西,纵使是不如考官心意,但对方念在他字里行间的才华时,应该还是会对他宽待一二的。
毕竟,他的才气可是“众所周知,响彻汴京”的!
其中,更不用说,他写的东西还未必就是错的了。
就如他对林噙霜所说的那般,盛长枫的心里是真的觉得庄老先生说的那个策论观点是错的,毕竟,以盛长枫的自负来说,与他不同者,皆为异端。
“少爷!”
“少爷!”
“少爷……”
而就在盛长枫的心里不断地幻想着明日该如何拿出喜报,用何种姿势将其砸进墨兰手里的嚣张场景时,一声声急促的唤声就是将他给惊醒了!
“怎么了?”
盛长枫不悦地看着自己最得力的小厮有朋,怒斥道:“怎么,难道连你也敢欺负到我的头上?”
“对我呼三喝四,指手画脚?”
盛长枫越说越气,顿时就是一脚踹向了有朋!
有朋,是最熟悉盛长枫的一个小厮,同时也是他最得力的。
甚至,他这有朋的名字也是盛长枫为其所想,是取自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说法。
当然,此世并没有这句话,盛长枫也只是从自家老爹那里听来的,觉得这是盛紘盛大人一生为官的诀窍,故而将其奉为圭臬,觉得这是纵横官场的不二法宝。
没办法,谁叫盛紘盛大人平日里的作风就是如此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盛长枫才会喜欢在外面结交朋友,以此来发展自己的人脉,觉得这般做法会对自己日后大有帮助!
可是,他却是忘了一点,那就是无论别人再如何的厉害,但那终究还是别人的,不说其他,若是有朝一日,在对方自己和他同时需要帮助的时候,那你说对方是会帮自己还是选择帮盛长枫呢?
很浅显的一点,那就是打铁还得自身硬,若是盛长枫没有了价值,那她们又怎么会与他为友呢?
有朋了解盛长枫的性子,那他自然也就是不敢躲的,只得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脚!
因为有朋心里明白,若是不让自家少爷发泄过去,那他接下来就会故意刁难你好几天的时间,在无数大大小小的事情上为难你!
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因此有朋宁愿挨这一脚,也好过以后会反复遭罪。
“唔!”
有朋被盛长枫给踹得往后一晃,差点摔倒,不过他紧接着就是强忍着身体上疼痛,咬牙提醒道:“少爷,主君来了!”
“啊?”
盛长枫面上一惊,顿时就是再也顾不上处置“刁奴”了,他赶紧转过身来,向着有朋提醒的方向望去。
果然。
盛长枫一眼就瞧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父亲!”
盛长枫对着盛紘一揖,恭声道:“儿子见过父亲,父亲堂安!”
“嗯!嗯!”
盛紘急匆匆地从远方奔了过来,有些敷衍地嗯了几下,而后就一直向着盛长枫的身后张望,似乎是要找寻着什么。
“父亲,您这是?”
原本盛长枫的心里还在害怕自己脚踹有朋的事情会被盛紘责罚,可是此时他一看到自家老父这样的动作时,顿时就是心里头明白了几分。
知道其中似乎是另有一番缘故。
“嗯?”
盛紘张望了半天,却还是没能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那个,于是就是开口向着盛长枫问道:“长枫啊,你那朋友呢?”
不过,因为顾忌着自己的颜面,以及盛家的颜面,所以盛紘也没表现得太过于露骨,只是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朋友?”
盛长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父亲,您说的是我的哪位朋友呀?”
盛长枫想要在自己父亲的面前表露出自己交游广阔,顿时就是大包大揽地道:“父亲,只要您说一声,儿子立马将他介绍给您!”
“父亲,就是不知……”
“等等?”
盛紘突然意识到了几分不对:“长枫,今日你有没有朋友上门?”
“上门?”
“没有啊!”
盛长枫老实地摇了摇头。
他今天几乎一直都是在林栖阁里被自家阿娘审问,哪里还会有什么朋友上门!
“糟了!”
听到这个回复,盛紘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误会了。
“难道,申家少爷不是来找长枫,而是找长权的吗?”
此刻,盛紘终于是想起了申礼的年纪,知晓了他和盛长枫之间的年龄之差。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的童生试?”
盛紘一下子就想到了申礼与盛长权之间有过交集的可能。
“父亲,您这是?”
看见盛紘神神叨叨的,盛长枫立即就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准备向自家老父展现他作为儿子的孝心。
“哼!”
眼见申礼不是来找盛长枫的,盛紘当即就是眼睛一瞪,对着盛长枫怒喝道:“你这孽障,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因为自己估算错误,估计眼下那申家爱少爷已经是出门了,所以盛紘的“巧遇”计划也已经是算作失败的了!
而此时,盛紘又恰巧看见了盛长枫的过错,他自然就是要借机将自己的怒火给宣泄出来。
“父亲,我……我没做什么呀?”
盛长枫也不知道自家父亲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一个态度?
不过,现在的他却是清楚一件事儿,那就是照着眼前的局面下去,他怕是逃不过这一顿好打了!
“放肆!”
盛紘撸起袖子就要给予盛长枫“爱的教育”:“你这孽障,为父亲眼所见,你都敢狡辩?”
“莫非你当为父老眼昏花,看不见你这苛待下人的举动?”
说着,盛紘当即就是噼里啪啦地给了盛长枫一次惨淡的结局。
……
而另一边,申礼也确实是如盛紘所料,直接就带着一张薄薄的纸张匆匆而去,一路上甚至连脚下的道儿都不看,只顾着将自己的心神全都放在了那种纸上。
要不是因为他的身边还有小厮守着,怕不是得走一路,摔一路!
“唉~”
“慎独这家伙啊?”
身后,盛长权也只能是无奈地目送疯魔一般的申礼,一脸的无奈。
“至于这样吗?”
盛长权有些不明白这些字的价值,有些无语。“算了,就由着他去吧!”
盛长权没有心思,也没有这个本事去改变申礼,最后也只得听之任之了。
眼下,盛长权的关注点也是如他人一般,全都将目光对准了明日的杏榜之上。
而第二日,也很快就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