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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清楚具体缘由,但盛长权却是能感受到对方的真心实意,因此,他对大房一脉的盛家人自然也就是心生好感。
而其中,对他极为关照的,就是大伯盛维。
当时,盛长权在回宥阳之后,是准备回自家老宅住的,但盛大伯却是死活不同意,硬是要盛长权留在他们家。
而且,盛大伯还说他们盛家二房的老宅已经好久没人住过了,没有什么人气,是有些不适合住人的,所以他非要盛长权留下。
其实,对于盛维的这个说法,盛长权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因为他知道,对于宥阳老宅的维护,盛紘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不仅是专门找了人看着宅子,甚至,还时常会请一些工匠例行巡视里面的东西,以免其中有什么毁坏。
如此,这老宅又怎么可能是会如盛维所说的那般不堪,不能住人呢?
不过,碍于长辈的面子,盛长权也不好太过执拗,最后也只能在盛大伯家里住下。
因为,那时候可不止是盛大伯发话,就连大老太太也是开口了,她老人家一发话,盛长权又如何能违背?
故而,盛长权才会与淑兰这一家子有了交集。
而当盛长权在盛大伯家里住下之后,盛大伯他们也是考虑到了盛长权此次回宥阳的目的乃是院试,所以他们也就吩咐了下人们不要随意靠近盛长权的院子,盛长权的一应事物全都由盛家自己人负责。
而这人就是盛淑兰了。
淑兰相貌端方,品性柔和,待人做事向来也都是温温柔柔的,不见一点儿烟火气息,甚至,哪怕就是她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过是莞尔一笑,接着就不放在心上了。
说起来,淑兰还真是此世道里最温婉不过的一个姑娘了。
盛长权住在盛大伯家的那段时间里,接触的同辈人之中最多的也就是她了。
而最让盛长权影响深刻的则是淑兰的性子,似乎,对方是很崇拜读书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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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权弟弟,你真厉害!”
盛长权犹记当初对方看到他读书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那个时候,她的眼神中,她的动作里,无一不是充满了极致的钦佩之意,甚至,就连她平日里的一举一动间也俱都是读书人所推崇的温柔贤淑之感,甚是符合此世读书人的喜好。
很明显,这是故意养成的姿态。
“淑兰姐姐出什么事儿了?”
回想起曾经的交情,盛长权也是不由地升起了关切之情。
“淑兰姐姐,她……过的很不好!”
见到盛长权关切的模样,明兰的心中一定,索性也就不做隐瞒了,只不过,她却是有些好奇地问道:“不过,阿弟,你和淑兰姐姐很熟吗?”
“还是说,你记得小时候的事儿?”
明兰记得,在盛长权很小的时候,他与盛长柏、盛长枫三人曾是跟着盛紘一起回过宥阳老宅,参加过盛氏的祭祖大典,因此她才会这般问话。
至于明兰,在之前却是从来没有回过宥阳,毕竟,她是不用传承盛家香火,是毋须亲自回去的。
当然了,盛家之中唯有华兰、如兰,以及盛长权三兄弟是在之前回来过宥阳,墨兰跟明兰二人却是没有来过,也是没有资格过来。
因为,她们都是庶女!
既是庶出,又是姑娘,故而不得参加盛氏祭祖大典。
“不是。”
盛长权摇了摇头,随后便将六年前的事情与明兰说了一遍。
“这样啊!”
明兰了然,而后又问道:“阿弟,那你知道淑兰姐姐的夫婿,孙秀才吗?”
看见盛长权和淑兰熟悉,明兰当即就是吐露出了事情,补充道:“就是那个十二岁中了秀才的孙秀才!”
“孙秀才?”
“淑兰姐姐是遇人不淑了吗?”
听到明兰提起了孙秀才,盛长权顿时就是猜到了淑兰所遇上的麻烦是什么。
“嗯!”
明兰点了点头,而后道:“阿弟,你猜的没错!”
“淑兰姐姐确实是遇人不淑,嫁了个白眼狼!”
说到这里,明兰也是竖起了柳眉,怒气冲冲地评价了一句。
“那个孙秀才简直就不是人!”
“嗯?”
盛长权神色一变,觉得事情怕是有些严重了。
“阿弟,事情是这样的……”
随着明兰的讲述,盛长权也渐渐地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原来,自六年前盛长权过了院试之后,淑兰很快就是与人定了亲事,而所定之人不是别人,赫然就是之前明兰口中所说的孙秀才。
孙秀才本名孙志高,是宥阳县城一带颇有名气的一位读书人,他家境贫寒,却有一点读书天赋,于十二岁那年颇为了得地过了院试,中了个秀才的功名。
虽然院试名次不高,只得了个三等附生,但比起其他人却已然是相当了不起的。
话说,秀才又名生员,共分为三等。
一等癝生,能得朝廷国库补贴的癝饩银,每年能得四两银子,且还有不少的粮食,综合下来却也是能够保证一个三口之家的生存所需。
当然,这是不算其他,只讲果腹的话。
而二等生员则为增生,却无此等福利,只能享有一些普通的权利,如能免租等。
至于三等生员则为附生,地位较之增生更低,但福利却也一般无二,除了癝饩银外,只有那些普通权利。
但无论如何,秀才始终是秀才,却是众多平民百姓仰望的存在,所以,孙志高才会在宥阳一带名声不小。
而盛家之所以要将淑兰嫁给孙家,其看重的却也是他的秀才功名,觉得他是个有前途的,将来必然是能为官一方,使得之家得些帮扶的。
话说,一开始这孙家是看不上盛家的,觉得他们家是个商贾之家,他们家的姑娘却是不配他这秀才老爷的,若不是见他家送的嫁妆极多,且亲戚之中又有京官(指盛紘)存在,那孙志高却还真的是不想“委屈”了自己。
不过,对于孙家的嫌弃,盛家也不是不知道,但是,世道如此,当官的确实是瞧不起经商的,为了盛家今后的发展,盛维他们也只能是故作不知,且更加讨好对方,多送了一些钱银铺面给孙家,希望他们能感受到盛家的诚意,今后也能对淑兰好些。
殊不知,他们这样做也只会是适得其反,引得孙家愈发贪婪。
这事儿乍一看,是觉得有些荒谬,毕竟,太祖老人家不是已经提升了商贾的地位吗?
怎样宥阳这里却又是成了这般模样?
其实,这是有原因的。
一来,宥阳这里地方偏僻,与外界交通并不是很顺遂,正所谓自古皇权不下乡,这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这里难免还是有着前朝的那些老观念。
二来,虽然太祖是抬高了一些商贾的地位,但这世道却依旧还是官做主,也就是说,要想让家族发展起来,这官权却是少不了的。
因此,这孙盛两家如此态度也是难免的。
话又说了回来,这淑兰自打嫁进孙家之后,她就一直是饱受磋磨。
淑兰夫君孙志高年少得志,但后来却是渐渐地开始玩物丧志起来了,这孙家愿意与盛家结亲,其中也是有着因为他们家过不去的原因。
这孙志高中了秀才之后就飘了,整日里只知道和一些狐朋狗友花楼买醉,胡作非为,在与淑兰成亲之后,不仅是家中妻子不理,就连他曾经为傲的经义也是再也不碰,整个人俨然就是个吃喝玩乐的废物了。
而淑兰的婆婆孙黄氏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不仅是秉性粗鄙,言辞不堪,就连性子作风也是难以言述。
且不说她根本就不管自家儿子有没有用功读书,当淑兰尽到妻子之责想要劝孙志高上进之时,这孙黄氏竟然不许,只知道一味地顺着孙志高,觉得他是个大才,根本就不需要苦读,仿佛只要他下次进了考场就铁定能中。
这还不是最粗鄙的,最令人不耻的是,孙黄氏作为婆婆竟然要淑兰整日整夜服侍着她,与她睡在一起。
淑兰嫁进来的时候不是没有陪嫁的丫鬟,可是这孙黄氏就是故意要折腾着淑兰,什么事情都要她亲力亲为,还美名其曰这是她做婆婆给立的规矩!
可是,孙黄氏这样一来,几乎就是拆散了淑兰与孙志高的夫妻生活,他们两个几个月也不见得能同房一次,其又怎么可能是会有子嗣诞生呢?
所以,这几年下来,淑兰她自然也是没有给孙家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因此,她在孙家的地位就更是无比地低了。
不仅是时常要为婆婆孙黄氏洗衣做饭,就连洗澡水、夜壶之类的也是她亲力亲为,有时候这孙志高母女心情不畅的时候,淑兰更是要挨他们娘两的拳头。
此刻,淑兰俨然就是成了孙家最低贱的仆役一般,过着非人的生活。
听完明兰的讲述之后,盛长权的眉宇也是拧得紧紧的,不过,他没有先说什么别的,只是反问了一句道:“阿姐,这事儿大伯父,大伯母他们知道吗?”
虽然盛长权的心里很不舒服,但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却还是想到了别的问题,比如,淑兰的亲生父母是否知道此事?
他们对此又是怎样的态度?
“阿弟……”
明兰复杂地看了一眼盛长权,知道他话里的意思:“阿弟,你怎么会这么想?”
“若是大伯父、大伯母知道淑兰姐姐是这么个样子的话,又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是吗?”
盛长权摇了摇头,表达出自己的看法:“阿姐,那可不一定!”
“什么?”
明兰不信。
“阿姐,你想想!”
盛长权开始剖析其中的细节,解释道:“阿姐,你觉得这宥阳城中,咱们盛家的实力如何?”
“这城里的事儿可有咱们想知道却不能打听到的事儿?”
盛长权反问了一句后,继续道:“说句实话,我不信大伯父他们不知道淑兰姐姐在孙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毕竟,淑兰姐姐可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又怎么可能是会一点人手也不安插进去?”
“我敢说,淑兰姐姐陪嫁的那些人里面,必然是会有大伯母他们的眼线!”
盛长权心绪急转,开始揣测着这里面的道道。
“这……”
明兰被盛长权给说的有些动摇了。
虽然她不想这么想,但却又不得不承认盛长权说的极对。
因为,在宥阳这三亩地里,盛家可真的算是坐地虎了,他们家的实力也绝对是可堪称为是前三的顶级家族,要说他们一点儿也不知道孙家的情况,那明显是在开玩笑。
“阿弟,那你说……”
明兰有些犹豫地开口道:“那你说大伯父他们究竟是在想什么?”
“他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姑娘遭受那般的磋磨?”
明兰的神情有些痛苦,似是和淑兰有了种感同身受的意味。
“阿姐,你这样想却也不对!”
盛长权摇头,宽慰道:“其实,大伯父他们也是有苦衷的!”
“你想想,淑兰姐姐的这事儿怕是也太好解决。”
“什么?”
看见盛长权开始为盛维他们说话,明兰的神情就是有些变了。
“说他们坏的是你,怎么说他们有苦衷的也是你!”
——明兰的神色如是道。
“呵呵!”
盛长权一眼就读懂了明兰脸上的意思,不由地呵呵一笑,道:“阿姐,您别急啊!”
“其实,我觉得大伯父他们怕是在等一个契机!”
“契机?”
明兰将信将疑:“什么契机?”
“难不成,这个契机还要五六年的时间才会出现不成?”
明兰渐渐是相信了盛长权的说法,此时不由地冷笑:“若是这契机再不来的话,那他们是不是还就一直是任由着自家姑娘受着这磋磨?”
“这个……”
盛长权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小声地道:“阿姐,我觉得大伯父他们想要等的契机怕就是咱们家!”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