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磊早就料到罗秋林会发火,等他呵斥完后,不卑不亢地答道:“罗书记,我们对每个干部的调查考察,都是非常严肃认真的,也是非常客观公正的,并不存在您所说的针对某个人找茬子的问题。具体到张雅玲,据考察组的同志反映:在财政局的民意测评中,参加测评的一百八十多位干部职工,给她打‘满意’评价的不到百分之二十,相反,对她‘不满意’的评价占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上。
“为了慎重起见,考察组又找了几位班子成员、几位中层干部、几位普通干部代表单独谈话,征求他们对张雅玲和夏冰冰的评价。结果,有多数接受谈话的干部都对张雅玲做出了负面评价。您如果对张雅玲的考察结论有疑问,可以看看考察组记录下来的谈话记录和民意测评结果,这两样东西我都带来了,要不您先过过目?”
罗秋林见他准备去拿资料,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不看,不看!你再说说,对夏冰冰的考察结论是什么?”
“夏冰冰与张雅玲的情况相反:在民主测评中,她得到的‘满意’评价是百分之九十八,‘不满意’评价只有三票;另外,参与单独谈话的十多位干部,都一致评价夏冰冰工作作风严谨踏实、生活作风正派优良、工作能力很强、工作业绩突出——”
罗秋林不待付磊说完,便再次把手一挥,粗暴地打断他道:“够了!再说下去,这个夏冰冰就是一个毫无缺点和瑕疵的完人了。我就想问一句:在我们桃林县的公务员队伍中,真的有这样的完人吗?我敢肯定是没有的。如果你们一定要说有,那就是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们考察组对夏冰冰和张雅玲的考察结论差别如此大、褒贬如此分明,我看这里面可能有名堂、有猫腻——付磊同志,我的判断应该没有错吧!”
付磊见他说话连一点余地都不留,直接说考察组的考察报告有猫腻,把脸一沉说:“罗书记,你作为县委领导班子的班长,说话要负点责任,不要想当然,更不能信口开河给人扣大帽子。你说考察组对张雅玲和夏冰冰的考察结论有猫腻、有名堂,证据在哪里?我们考察组对张雅玲和夏冰冰的考察结论,可是有扎实的证据支持的,并不是无中生有捏造是非。
“我知道你想要提拔张雅玲,而且早就跟我们打好招呼了。按照惯例,只要是你事先打了招呼的,我们都会按照您的想法和意图去做好考察工作。但是,这个张雅玲根本就是一坨涂不上墙的烂泥,要本事没本事,要德行没德行,要口碑没口碑,财政局一百八十多号干部,绝大部分都反感她,你让我们怎么给她得出一个好的考察结论?”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又说:“罗书记,今天既然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如果县委不顾财政局广大干部职工的强烈反对,坚持提拔张雅玲,我担心有人会闹事,甚至会去告状,说我们县委在干部选拔任用方面存在大问题,那样的话,对我们县委班子的形象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对您这个班长的个人声誉也会造成严重的损害。”
罗秋林忽然抬手在桌上一拍,通红着眼厉声叱道:“付磊,你想威胁我吗?我就不信了:县委提拔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会有人闹事告状?我看,不是别人要闹事,而是你这个组织部长心里有鬼,想要提拔夏冰冰,所以授意你的手下搞出那么两个泾渭分明的考察结论出来,企图把张雅玲排挤出去,让夏冰冰获得晋升——”
付磊不待他吼完,忽然也抬手在会议桌上狠狠地一拍,瞪眼怒喝道:“罗秋林,你耍什么大老板威风?你以为自己在桃林称王称霸多年,就真的成为一言九鼎的皇帝了?就真的老虎屁股摸不得了?我警告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如果再胡说八道,说我心里有鬼,想要排挤张雅玲提拔夏冰冰,小心我告你诽谤罪!”
罗秋林气得脸颊紫涨,刚想出言回击付磊,紧挨着付磊坐着的谢本竹却冷不防插言道:“罗书记,您先消消火,听我说几句好不好?关于张雅玲同志的问题,这几天我们纪委连续接到了好几封举报信,只要反映她两个问题:第一,生活作风糜烂,与多位男性保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关于这个问题,举报信上把与她有暧昧关系的部分男人的名字都点出来了。
第二,廉政方面存在问题,具体来说,就是利用担任财政局办公室主任的职务便利,以公款宴请、接待其亲朋好友,另外还存在虚开发\/票报销的贪污行为。这个问题举报人也提供了一些证据,我们正准备按照这些线索和证据进行初查。罗书记,以上这些问题如果查实了,张雅玲就不是能不能提拔的问题,而是要接受党纪国法制裁了。
“有鉴于此,我郑重建议:在张雅玲被举报的问题被查清之前,不要将她列为选拔任用对象。否则的话,一旦查实她真的存在那些问题,不仅我们县委班子的形象会受损,我们这些提拔她的人可能还会犯下‘用人失察’的错误。而且,因为张雅玲是您亲自提名打招呼获得提拔的,到时候您的声誉会严重受损,甚至可能会受到处分。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希望您三思而行!”
罗秋林用不满的目光横了他一眼,不屑地撇撇嘴说:“本竹同志,你在纪委工作多年,做纪委书记也有四五年了,你倒是说说看:哪次的干部选拔任用过程中,没有人对拟提拔人选告阴状打冷枪?我们每次提拔一位干部,就意味着一个或者几个符合竞职条件的人会淘汰出局。出于嫉妒和眼红,那些面临淘汰的失败者就会穷尽一切手段诋毁他们的竞争对手,这样的例子难道你见得不多吗?刚刚你说有人向纪委写举报信检举揭发张雅玲的作风和廉政问题,那我想问你一句:这段时间你们接到了对夏冰冰的举报信没有?”
谢本竹愣了一下,点点头说:“对夏冰冰的举报也有,不过只有一封,而且上面所罗列的夏冰冰存在的问题都是泛泛而谈,没有具体事实,也没有提供任何证据,我感觉那封信诬告陷害罪的可能性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