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生气。”这是肯定句,“因为我没有告诉你我受伤了吗?”
“我没有。江先生,请你放开。”别人窥破情绪的林瑞带着怒火,毫不犹豫地否认。
“你有!你要是没生气,为什么一路上都不说话?”
“我说没有!难不成江先生要我痛哭流涕来感谢上苍对你手下留情,好让你只受了一点伤,还是要让我对你感恩戴德,让我第二次死里逃生?如果是这样,江先生注定要失望了,我从来都是很冷血的,你不知道吗?”林瑞用力掰开江景琰的手,最后只好放弃任由他拽住。
一面对江景琰吗,这些带着伤害满分的字眼就不受控制地从嘴里蹦出来,伤害了江景琰,也个钉在了自己的心上。
“不要生气,我是怕你担心才没有告诉你的。”江景琰自动忽略了林瑞的冷言冷语,耐心地解释。
可是这一说,却燃起了导火线。
“怕我担心?真是一个百年都用不烂的好理由。你有问过我需要吗?江景琰,三年前你是这样,三年后你依然是这样?这种迷之自以为是的感觉很过瘾吗?”林瑞一把捏住江景琰的手,用足了力气让他松手,嘴上的话却是不饶人。
三年前,江景琰以“怕她担心”的理由隐瞒那么多事,她毫无保留的相信他,对他坦白,以他为重中之重,可是呢?到最后却遍体鳞伤。
现在又是“怕她担心”……这一次她再也不会被这个糟糕到透顶的理由蛊惑感动。
想到这里林瑞眼中满是坚定,抽回手转身就走。
江景琰见状顾不上自己的脚伤,忍着痛从背后抱住了林瑞,带着一点点欣喜,在林瑞耳边说:“你终于承认你就是林瑞,是我的妻了,小瑞,我很开心。”
林瑞愕然,刚才她失口了吗?
但就算这样又怎样?
她承不承认都已经被江景琰认定自己是林瑞。
林瑞挣扎,但是又不敢用力。
“小瑞,你想挣开我用点力就好。但是我想在你推开我前,跟你说几句话好吗?如果听完你依然决定抛掉过去,我一定不会阻拦,好不好?”江景琰带着祈求的语气,他放低了声音,放低了身段,也放下了骄傲。
也许,从他认识林瑞的那一刻就注定在她面前可以他不再是他。
林瑞沉默,停下了挣扎。
她承认自己是想给江景琰一个解释的。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给自己和他一个机会呢?
“三年前,我没有对外公开那一枪,你相信我。”江景琰缓缓开口道,这是他必须要解释的事情。
江景琰明显感觉到了林瑞身体一震,随后退出了他的怀抱。
“我亲眼看见你对外公开了一枪,我这辈子都会记得那天晚上外公在我面前缓缓倒下的那一刻。现在你跟我说不是你开得枪,你要我怎么相信你?现场除了你和彼得潘谁还带着枪?难不成现场还有其他人?”
江景琰的解释在林瑞听来,却是牵强无比。
她也想相信江景琰,可是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你相信我,你以前最信我的。现场除了我们真的还有别人?小瑞,我这辈子都不会骗你。没有告诉你我母亲当时还活着,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我宁愿当年掉下去的是我……”这些都是江景琰的心里话,到了今天也终于说出了口。
终于,说给该听的人听。
林瑞无力地往后退了两步,江景琰的话比嘲讽更让她难受,眼泪也终于没忍住流了下来。
“是啊……我以前最相信你,可是后来,我的信任换来的是你一次次的欺骗,你还想要我重蹈覆辙吗?你说你不会骗我,你是没有骗我,可是你却连你的痛苦都不愿和我分担……这就是你理解的夫妻吗?”
“小瑞,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你,我是……”
他是怕最后希望变成了失望,他是怕最后还是黑发人送白发人。
而结果确实也是这样,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一步步到绝望的苦他一个承受就够了。
“你是什么?你不用解释,无论你怎么解释,都不能改变你曾经为我做了决定的事实。你从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和你一起承受一切,就直接判我出局,夏洛可以,安迪可以,江叔可以,为什么我偏偏不可以?我才是你的妻子,可笑的是,我最后输都不知道输在了哪里。江景琰,我自私我承认,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比我更自私?”
这番话林瑞憋在心里很久了,是的她嫉妒,而且嫉妒的厉害。
江景琰不再说话,林瑞的控诉让他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他眼睁睁看着林瑞落下失望的泪,却连为她擦去泪水的勇气也没有,他看着林瑞怀揣着失望和伤害离开,却连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林瑞从瑞景苑出来,一个人流落在街头,这是她第二次觉得无家可归。
这个时间点,《浣风录》的宴会应该还没有结束,她又不想回家,林瑞只能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得不承认的是江景琰的话真的乱了她的心。
难道真的应了那句“眼见不一定为实”吗?
如果江景琰说出那段话,或许她会固执地相信事实就是她所见的那样,可是现在她多是信自己所见,却又为那番话产生疑惑。
一时间,林瑞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林瑞走着走着,突然有辆车停在了她的面前,林瑞扭头就从车窗处看见了司徒枫伸出脑袋,对自己抛着媚眼。
“美女,能赏个脸一起喝一杯吗?”司徒枫拄着脑袋,带着自己独特地标准式撩妹微笑,风吹起车窗里撩起了他额前的碎发。
林瑞有些诧异地站在原地,随后莞尔一笑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你没去发布会吗?”
在发布会林瑞根本没有心思看周围的海报和视频,更不知道后面的发布会进行的如何,她想着司徒枫可能去了,问一下也好。
“没去。”司徒枫很爽快地回了两个字,“《浣风录》开机跟天誉有关系吗?”
林瑞哑口无言,是没关系,从她放弃的时候就没有关系了,见司徒枫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林瑞也不再问。
“沈清、邵泽天都没有去。”
半晌,司徒枫幽幽开了口。
“为什么?”林瑞脱口而出,这根本不合乎常理啊。
司徒枫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视线移到了不远处的墙面广告上,手指在方向盘上凌乱的敲着,眉头深锁。
“司徒,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林瑞后知后觉地追问,她宁愿自己要再愚钝一些,装的无所事事一些。
红灯闪烁几下,跳回黄灯再到绿灯,对面的车子缓缓启动,司徒枫也发动了引擎。
“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了。”
这一路上,林瑞追问过好几次,司徒枫都不正面回答她,闪烁其词的样子让林瑞惴惴不安,到底是沈清出了事还是邵泽天出了事?
无论在新闻和网上,都没有听说关于他们的绯闻,难不成又是秘闻?
越想越乱,林瑞坐在副驾驶座生出许多的无力和自责。
沈清和邵泽天于她而言真的已经不只是合作对象了。
车子一路行驶,越走越远,夜色也越来越深,比煤油灯还要昏黄几分的路灯根本照不清前方的路,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凄厉的鸟声,刺破这夜色的深邃和宁静。
林瑞紧握着已经被自己指甲掐出血丝的手,盯着窗户外黑漆漆的一切保持静默。
从一开始的焦急,到现在说不出的痛,林瑞连开口都成了一件没有勇气的事情。
沈清为什么会有抑郁症?
她怎么可能得了抑郁症?
沈清她开朗、善良、够义气、重朋友,典型的乐观主义者,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抑郁症挂上钩?
她不能接受,是无法接受。
司徒枫把车停在了一棵树下,林瑞终于肯把视线挪到不远处的那栋别墅上,已近深夜,可是别墅里却灯火通明,人影闪烁。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林瑞,你必须去面对。沈清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至今鲜有人知,我带你来这里,只是不想你留遗憾。沈清退出娱乐圈是在你出事不久之后,潦草的声明连面都没有露,所以我才会找人去调查,结果却发现沈清在清醒的时候总会提到你的名字,今天,她就在那栋房子里,去不去,决定权在你手里。”
林瑞抬起一只手,捂住脸,去消化司徒枫所说的话,也试图去安抚自己乱成一团的心。
这些事情,没有人告诉她,她也自私的没有问过,她以为没了她沈清和邵泽天都会过的很好。
可现在仅仅是沈清一个人就叫她无法原谅自己的自私。
现在的林瑞真的恨不得抽自己两耳瓜子,阵阵愧疚翻涌而来,汹涌澎湃,仿佛要把她淹没,就跟当初她掉入海里,腥咸的海水无孔不入地灌入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忽地林瑞听见一声尖叫惶恐地扭头,就看见别墅里人影奔波来去,还传来阵阵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