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有没有人啊?”林瑞不停地拍打着豪华的欧式大门,一击一合间,手心渐渐麻木,可是无论她怎么叫怎么喊着房子里也没有一个人来理她一下给她开一下门。
林瑞急的不行,正准备爬上树的时候,从后面找进口的司徒枫出现挡在了她跟前,“你要做什么?”
“司徒你让开,我看了,从这边爬上去可以跳到阳台上,这样我就进去了。”说着林瑞连高跟鞋也脱了,麻利的卷起裙子打了个结,动作流畅,丝毫没有注意到司徒枫已经处于生气得边缘。
“你以为自己跳的过去?林瑞这不是拍戏,没有威亚。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两米多的距离你要是没跳过去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摔下来会摔断一条腿?你有没有想过……”
司徒枫最终还是没有把后面那个“我”说出来,他气急败坏地把林瑞逼到了墙边,见林瑞睁大眼睛看着他,眼中有讶异,又不解,唯独没有爱。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站在这里别动,我去。”
就在司徒枫刚准备把鞋子脱掉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十分警惕地看着他们:“先生让你们进来。”
司徒枫和林瑞看了彼此一眼,然后一齐进了屋子。
进去之后,林瑞才后知后觉发现刚才的尖叫声已经停止,楼上脚步声沉重而又凌乱。
“不要乱走,先生马上就出来。”女人见林瑞四处张望,有些不悦,出声警告道,走到楼梯口处的时候,还回头盯了两人一会儿。
这种戒备森严的感觉,让林瑞对这座房子更是充满了各种未知的恐慌,她知道沈清就在这座房子里,在某个房间里,可是她却连不顾一切冲过去找的勇气都没有。
这座房子,空荡荡的,连最基本房子的配备软装都没有,明亮的地板砖和墙面,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变得异常刺眼,墙面一片空白,电视墙上的镜面瓷砖把她的脸分裂成一块一块。
林瑞的手不知不觉抚上心口,那里莫名其妙的酸酸的。
没过几分钟,洛庭琛就从旁边的走了过来,手上还滴答滴答滴着水。
再次见到洛庭琛,若不是亲眼看见,林瑞绝不会相信自己眼前这满脸胡茬,眼睛充血的男人是那个盛世的总裁。
他白色的衬衫褶皱斑驳,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袖子被撸了起来,一道长长的疤痕狰狞地盘旋在小臂上,触目惊心。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感觉到林瑞探究的眼光,骆庭琛很是抗拒。
“沈清在哪?我要见她。”林瑞顾不上继续去问骆庭琛变成这样背后的故事,她现在只想见到沈清。
骆庭琛变成这样,说明……沈清状况一定不好。
“林瑞……”骆庭琛痛苦地看着林瑞,眼神中带着丝毫不带掩饰的埋怨,“既然你没死,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如果林瑞早点回来,或许沈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林瑞抿唇,一言不发。
自从回到榕城每个人都问她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可是她却从未解释。
“走吧。”良久,骆庭琛收回眼神,喉结滚动,颓废地低下了头。
林瑞和司徒枫跟在骆庭琛后面上了楼梯,脚步声错落,清晰地打在空气里,嗒嗒作响。
二楼,骆庭琛带着林瑞走到尽头的一个房门口,停了下来,“刚打了镇定剂,这会儿睡着了,你动作放轻点。”
林瑞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却下不了力气把它转下,门把手上的冰凉穿透她掌心温热的汗直溜溜地渗进了她的神经里,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理了理心神,林瑞转动把手,进了房间。
房间里灯光有点暗,暖黄色地灯光模糊了林瑞的视线,合上眼,又睁开,林瑞放轻了脚步往床边走去。
沈清像个瓷娃娃一样安静地躺在床上,三年不见,她瘦了很多,面颊有些凹陷,眉头紧蹙,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让林瑞看不清她的脸色。
林瑞轻叹了一声,扭头之际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还没有收起来的一个药瓶,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塑料杯,鬼使神差地林瑞就拿起来了药瓶,她想看看那药是什么药,可是却什么也没看见。
她放下药瓶,就那样笔直地站着,盯着沈清,脑海里却浮现一幕幕她和沈清的过往。
那些过往里,大部分都是沈清咧嘴笑的样子,她好像不知疲倦一样,每天看起来都充满了精神,神采奕奕。
可如今呢?却孤零零地躺在床上,连呼吸都那么轻,毫无生气可言,这还是她记忆中的沈清吗?
林瑞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当她扛不住生理的疲惫转眼之际,她才发现沈清已经睁开了双眼,正看着自己。
这眼神碰撞的瞬间,惊心动魄,林瑞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她站在床边俯视沈清,沈清的脸被笼罩在她的身影里,由暖黄色变成一片灰暗,正如她的模样一样,从光彩夺目变成黯淡无比。
“沈清,你还好吗?”林瑞连忙蹲下,趴在床边。
三年分别,再见面她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寒暄。
沈清这样,算是好吗?
总有一些话说不出口,但它会换一种方式存在,那些难以言说的话化作热泪,终于从眼眶里倾泻而出。
沈清的手慢慢抬起,最后又重重地握在了林瑞的手中,林瑞抓住她的手,才发现她手指冰凉刺骨。
“我一定是死了吧。”沈清喃喃道。
林瑞身子一抖,膝盖一酸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你这么难缠,阎王爷怎么敢要你?沈清,我回来了。林瑞回来了,你快好起来,好不好?”林瑞眼中含泪,故作轻松。
“啊……是林瑞回来了?不对,是我死了才看见她的。是的……一定是的……”沈清缓缓闭上双眼,声音渐落,归于寂静。
空荡荡地房间里,回荡着林瑞一抽一抽的低声啜泣,她甚至不敢抬头再仔细看一眼沈清,手一松,林瑞落荒而逃地出了房间。
她靠着门,身体缓缓下落,最后缩成一团,把头埋在了双膝之间。
坐在地上这一刻,林瑞突然醒悟,也看清了自己。
无论是亲情还有爱情,还有友情,她都是一个十足的loser。
她自以为是的辜负了自己曾经拥有的所有珍贵。
一份亏欠,不该由所有爱她的人来买单。
如果这世界真的有神与佛,她愿意用所有的慈悲和善德去换一个完好的沈清。
可是最后林瑞才知道,那神佛,她所信仰的神佛,好似从她回到榕城开始就陷入了沉睡,这一睡下,便遥遥无期。
良久,等林瑞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双腿早就麻木,她扶着楼梯艰难地下楼梯,每走一步,心就沉了一分,当她走到门口见到洛庭琛和司徒枫的时候,林瑞已经再没有力气往前走一步。
三个人沉默着,谁也不说话,无边的夜色慢慢清洗屋内透过的黯淡的光。
“林瑞,你见到她了?”洛庭琛率先打破了这三人间凝重的氛围,他问的莫名其妙,也问的欣喜相应。
林瑞低下头,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沈清她是见到了,但是也不是真的见到,林瑞甚至不知道沈清是不是真的已经在意识里看见了她。
“真好!即使脑袋不清醒看见你还是那么平和。”洛庭琛紧接着又是一句感叹。
林瑞走了三年,沈清生病两年,他也在痛苦里沉沦两年,这两年的时光,有人风光,有人堕落,而他除了更接近绝望,什么也没有。
幸好,林瑞回来了。
“司徒,我们走吧。”林瑞提起裙摆,下了门口的台阶,赤脚踩在带着白日热气的地上,阵阵颓废从脚底升起。
“林瑞……”洛庭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眼眶深红,嘴唇颤动。
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叫喊,林瑞回头一看,身子像是被人定住了一样。洛庭琛给她跪下了,他一个七尺男儿竟然不顾这膝下的黄金给她跪下了。
就在她身前几步之遥。
“我知道,我对不起沈清,也对不起你。但是我敢对天发誓,当年你出事,我是难辞其咎,但我也仅仅只是知道了你的行踪而已,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那么严重。”
说到这里,洛庭琛抬起头直视林瑞,继续道:“可是那时解释已经来不及了,沈清她重视你,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她心里就是我害死了你,她也是帮凶。但是你知道事情不是这样。所以,我求求你救救沈清好不好?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怨言。”
“所以,沈清才会变成这样?”林瑞反问。
洛庭琛错愕,然后回道:“不全是。”
当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林瑞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火,她替沈清不值。
“洛庭琛,以前我总以为你是爱沈清的,但是现在,我觉得我以前一定是眼瞎了,因为你根本就不懂爱,你也根本不懂沈清。沈清,我会尽全力去帮她康复,她不该背负这些。”
林瑞头也不回的离开,坐在车上,她的目光还锁在扣上那个亮着暗黄灯光的房间,知道司徒枫发动车子,直到离开这里,她才疲惫地松了一口气靠在了座椅上。
这半天的信息量太大,大到她已经不敢再去做一个缩头乌龟。
林瑞扶着额头,看着窗外疾驰而过倒退的黑暗,光影交替,“司徒,送我回去吧。”
“嗯。”司徒枫默默地应道。
坐在车上,林瑞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只觉疲惫不堪。
什么是真相,什么又是虚假?
洛庭琛在三年前的事情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可是无论他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如今他已经得到了惩罚不是吗?沈清现在这个样子,任她见了都不好受更不要说洛庭琛了。
那江景琰呢?
他说的真相又是算什么?
直到司徒枫的车子停在小区的门口,林瑞还是没有从一个能够让她释怀的答案里挣扎出来。
她浑浑噩噩心不在焉地跟司徒枫告了别,往家里走去。
深夜里,小区很安静,树叶沙沙作响,让林瑞打了个冷颤。
她站在楼下往高处望去,有很多黑暗,也有几盏明亮,这个时候柳涵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稍微站了一会儿,林瑞才进了楼栋。
当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她抬头就看见江景琰坐在轮椅上等她的时候,林瑞觉得自己这一天并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