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证据吗?”
证据?
当时是在街角巷边,就算是巷子里有摄像头,都五年过去了,早已什么都找不到了!
证人……倒是有一个。
江云浩!
可是我刚和他离婚,说好了各过各的生活,不要再彼此干涉,这个时候找他合适吗?
更何况,我们两个关系不同寻常,退一万步说,我真的喊了他来,陈宽也不会服气,肯定从中反咬。
我犹豫了一下,说:“证据猛的想不起来,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
徐警官走了。
我趴在桌子上,呆呆地发愣。
我在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因为这件事找江云浩。
这时候,陈露来看我了。
她已经不再像开始那样,热情地喊我“宋莹姐”了。
“听说你打算告我爸爸对你进行了人身攻击,还有,五年前他因报复而试图|强|奸|你,”陈露冷冷地说着,“是不是?”
我直起身子,安静地看着这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是。如你所见,众所周知,他的确打伤了我。如果我不是我和韩彤躲得快,他已经把我们打残了。”
陈露一听急了:“你爸爸当年坑了我家的钱!我们陪得血本无归!”
我冷静无比:“那是我爸爸的罪过。按照法律来说,‘父与子是两个独立的民事主体,不因血缘关系的存在而混同,父债与其子无关’,陈露,请你和你爸爸都认真地读一读法律。”
陈露,不要怪我冷血。
我对你爸爸心存愧疚是一方面,如果可以,我以后赚了钱,有了补偿能力,我可以考虑对你们进行一定的补偿。
但是你爸爸对我存心报复!
大学时候我已经逃过一劫,为此我感激感动,嫁给了江云浩,度过了五年错误婚姻;如今又逃一劫,我已心疲力竭。
法律可以解决的事情,我们双方就不要扯皮。
“我爸和我哥认识很多地方上的人,你这么倔,是要吃亏的!”陈露狠着一张小脸。
这姑娘毕竟还小,涉世不深,这话一说,就说明她已经着急了、害怕了。
“没关系。我那几年也没少遭报复,这回也不是第一次,我不怕。”我淡淡地说着,“走司法程序,谁的责任谁负,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陈露看我神色坚定,明显急了。
“宋莹,这次的事儿,谁也没有想到,真的是凑巧了。我都不知道我家和你家有这么深的恩怨!”
“我当时也是为了帮你找人,才把我引到我家去的啊!我爸爸平时也不打人的,都是见到你才气得冲昏了头,可你也知道这其中是有原因的啊!”
我不说话。
“宋莹姐,你看在我爸这几年也那么可怜的份上,看在我妈、我哥和我上个星期忙碌帮你找人的份上,放了我爸这一马吧!”陈露担忧地说着。
我依旧没有出声。
陈露急得哭了:“你说我爸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冲动?明明是受害人,非要去为难你,现在一下子变成了施|暴|人,这可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我爸爸这几年脾气很暴戾,一见我不是问我要钱拿起赌博,就是说我一个丫头片子赚不了大钱,是个赔钱货……我也很讨厌他,我也恨他。可是他毕竟是我爸,没有发生那件事之前,我还只有七八岁的时候,我爸是多么地疼我啊!他……”
陈露哭着说着,说了很多。
她回忆起了当年温和的爸爸,回忆起了陈宽还没有转变性格时的幸福时光。
“你看我现在才十七八岁,我就不念书了,如果当年家里没有遭受那么大的变故,我应该会一直上到大学毕业吧?”
陈露最后红肿着眼,说得又委屈,又让人心酸。
我别过头。
我不想让陈露看到我也已经眼眶泛红。
我和她,因为父亲的原因,都成了可怜的孩子。
罢了。
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孩,还是多么地|稚|嫩。
我长叹一声,“我累了,你回去吧。我放弃起诉你爸爸。”
陈露睁大眼睛,停止了哭泣。
看到我坚定的目光后,她终于不哭了。
“不过陈露,无论如何,我和韩彤都谢谢你和你家人的帮忙。”
我说完,继续往桌子上一趴,不再看她。
陈露走了。
不一会儿,徐警官来找我:“听陈宽的女儿说,她已经和你解释过了,他爸爸打你都是误会?”
我点点头。
“要和解?”徐警官不傻:“干嘛放弃呢?就算是当年陈宽试图|强|奸|你的行为,不好找到证据,但是昨天他对你的人身伤害和人身威胁是有目共睹的,走司法程序的话,你依然能赢。”
我摇摇头:“我不想起诉他了。虽然我恨他,但他也是可怜人。并且,我更恨的,是我爸爸。”
徐警官这两天已经把当年的案子弄得很清楚了,此时此刻,他倒是能够体会我的心理。
他点点头:“放弃……也行。”
顿了顿,他又说:“我看了那个案子,事后裴诚年的死是确凿的。至于裴夫人,虽说当时都认定她落水身亡了,河边也有她的衣物,但是毕竟没有找到尸体。所以的确有精神受到刺激、下落不明这种可能。”
我抬头,充满期待:“徐警官,按照你丰富的办案经验,你也觉得裴阿姨没死?”
徐警官摇摇头:“我可不敢保证!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不过,我可以帮你留意着,反正这一带我比较熟,你不是怀疑裴夫人上星期在汝溪市出现过吗?以后我可以帮你留意裴夫人的消息!”
我一听,激动极了,没想到此一番折腾,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警局的人能够帮我查找裴阿姨的下落,简直再好不过了!
我感动地向徐警官道谢。
徐警官笑笑:“这有什么,原本就是警察的责任。不过倒是你,你得找人担保你出去。你快给你家人打电话吧!”
家人?
我……我现在是孑然一人啊!
韩彤那厮,也处于审问状态,只是她身上没多少能问的,目前状况只比我好一点而已!
我想了又想,不知道该找谁。
真是悲哀,我连个亲人、连个家人都没有,最好的朋友也蹲在我的隔壁,我……
想来想去,只能给我的上司打电话了。
小组长——魏勇同志。
对不起您了小组长,请您劳驾跑一趟,利用这个星期天的下午,来汝溪市捞你手下员工吧!
我鼓着勇气,很不好意思地给小组长发了条短信。
我说得比较简单,骗他说自己是在路上见义勇为过激,被带走了。
他一脸崩溃地给我打电话:“宋莹,你怎么那么蠢?见义勇为啥呢?把自己搭进去咋办?况且还在那么远的汝溪市!”
我弱弱地:“我不是想给咱们部门争光么……”
根据我的经验,这句话在我们小组长面前最顶用了。
果不其然,小组长在电话里郁闷地答应了:“你等着啊,我正在陪我妈量血压,等我把她送回家,我就去汝溪市找你!”
瞧!小组长果然吃这句话!
挂了电话,我坐等小组长来带我和韩彤回宜城。
和陈宽的矛盾这件破事儿暂时解决了,我终于有了心情去找手机。
手机早就没电了。
我借了别人的充电器,充了一会儿,然后开机。
我这才看到这两天里,季发了好几封邮件来。
其中最近的一封是昨天后半夜发的。
“你果然遇到事情了。”
我傻傻地看着这几封邮件,心里越发惊异。
季……你为什么关心我?
后半夜不睡觉,只是为了确认我有没有回复邮件吗?
想不通!
我给韩彤打电话:“妞儿,等着吧,下午就有人来接咱们回宜城了,等回去了,我请你吃火锅!让你这两天跟着我受罪!”
韩彤蔫蔫儿的:“别给我提火锅!我现在听见啥嘴里都流哈喇子!”
我笑:“乖,这里饭菜味道是差了些,我这两天也没胃口吃东西。不过,就当减肥了嘛!回去再补……”
我“补”字还没有说完,大门“哐当!”一下打开了。
一个穿着正式的中年人,大约是什么部门的领导,正满脸笑容地引着一位身长玉立的男人往里面走。
“裴总,您什么时候也考虑一下我们汝溪市,来这边建设一个晴珠宝的销售中心啊!”中年人笑呵呵地说着。
“汝溪市这几年发展很快,我很看好这里的购买力。等回去后,我会给老杨总建议的。”气质卓绝的男人不冷不热,态度把握得刚刚好。
“那就太好了……哎,小徐,是在这儿吧?”中年人转身问。
徐警官走过来,让我签字:“你的担保人来了。”
我几乎是抖着手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裴夜擎……他不是出差了吗?小李秘书说他要出差五天的,这才第三天,他怎么就回来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
他并不看我,只是陪着中年男人,两个人不急不缓地说着什么。
然后,中年人走了。
徐警官这才过去,把纸张递给裴夜擎:“请您在这个位置签字。”
他接过,刷刷刷签好。
然后他终于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