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徐警官,我看时间还早,便去汝溪市中心的商场里看手机。
等我进了一个手机店,看中一款手机,想请营业员帮我拿出来一款新的看看时,我惊讶地发现,卖手机的营业员居然是陈露。
“你……”我略微吃惊,陈露不是在韩彤的宠物店工作吗?怎么回到汝溪市商场卖手机了?
陈露原本热情的笑容也冷在了脸上,她一看是我,一脸不悦地转身离开。
这情形刚好被手机店的店长看到。
“陈露你是怎么接待客户的,接待礼仪没学会吗?”店长很严格,弯腰给我道歉,然后去批评陈露了。
陈露低着头听着,又抱怨地偷看我一眼。
我追上店长,尴尬地解释:“这位营业员很好,我很满意,您刚才看错了。”
“是吗?”店长狐疑地看我一眼,又看看陈露,语气依旧严厉,“客户至上,不管什么原因,都要热情积极。”
店长说完走了。
陈露愤恨地瞪着我。
我不咸不淡:“你没必要对我怒目相对,当年的事情是我爸爸坑了你爸爸,不是我坑了你爸爸。我也是受害人,因为我爸,我受到过很多报复,包括你爸爸对我的人身伤害。”
陈露本来是个很热心乖巧的姑娘,估计也是因为这事儿,她不愿意在韩彤那里待下去了。
又受到他爸爸的影响,对我怀恨在心。
陈露眼里很不服气,却也不顶撞我,她大约是怕她们店长再次看到。
我看她这样,也不与她多说,走出了这家店。
我也没有心情再去看手机,索性出了商场,顺着街道慢慢晃悠,心里微微有点难过。
我爸爸当年造的孽,还要我背负多久……
“陈宽你站住!输了钱不给就想走?你昨天欠的还没还清!”一声呵斥在我前面响起,我惊讶地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转到了小巷子里,周围不是小旅馆就是麻将馆。
而前面边走边骂骂咧咧的,正是陈宽。
“老子当年有钱的时候,你们还在和尿泥!现在老子输几个钱,你们就敢这样对待老子?要不是宋路忠那个龟儿子,老子能落魄成……”
他说着,忽然停住了。
他看到了折身狂奔的我!
刚才我一看出前面的人正是陈宽,立即转身奔跑,可是巷子曲折,我拐了几下,陈宽就从另一个巷子口出现,堵在了我的面前。
他虎背熊腰,把我堵在墙角,脸上尽显狠戾。
“我正在骂宋路忠那个王八蛋,他闺女就出现了,我还以为我看错了,谁知道还真是你!宋莹,这可是老天爷给的机会,让我出这口恶气的!”陈宽说着,提着肚子往我身上一顶。
我当即被恶心得往下缩。
陈宽一把把我拽起来,拉着我往前面走,走到他赌博的麻将馆时,狠狠把我扔在地上。
“哥们儿!昨天今天不是欠你们钱么!瞅瞅这丫头咋样!水灵不?瞧瞧这双透亮的眼,被她瞪一眼能美一天!要不是为了抵债,我还舍不得给你们!”陈宽咧着嗓子。
麻将馆的几个男人开始把目光投在我身上,渐渐的,他们眼里有了兴趣……
我吓得头皮都是麻的,表面上,还在强装着镇定,我看他们一眼,淡淡道:“陈宽欠你们多少钱,我替他出。”
麻将馆的几个男人笑了起来:“几千块钱算什么,也买不了素质多高的鸡,玩儿也玩儿不尽兴。现在有高质量的现成货,谁还稀罕那点钱?”
说着,几个男人齐齐起身,跨着大步朝着我走来。
陈宽在我旁边舒坦一笑,拎着我把我往前推。
我害怕到了极点,又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起身看着陈宽:“你女儿有没有给你说过,我有狂犬病?我之前也在宠物店打工,被两只疯狗咬伤过,没有及时打狂犬疫苗,我是狂犬病毒携带者!”
“把我逼急了我咬你们一口,你们也得被传染!”我又沉声说。
几个男人眼里明显已经有了欲/火,听到这话,集体犹豫了一下。
陈宽着急:“别被这女人骗了!她都结婚了,她老公会不动她?!根本就没事儿!”
我眸光镇定,冷笑一声:“我老公得知后,怕跟我做的时候被传染,已经和我离婚了!不信,问你女儿去!我离婚的时候,她们宠物店的人都知道!”
几个男人脸色不善地看向陈宽:“我说你没钱还,也不能弄个病毒携带者来坑害我们!你是不是找打?!”
陈宽一脸着急,“你们别听她胡说,我这就给露露打电话问问!”
我被陈宽抓着,然后他一只手开始打电话:“……什么?她还真离婚了?!”
“陈宽!你个没钱还的孬种,哥几个打他!”
几个男人喊着,上去围着打陈宽。
陈宽一边拿我挡在前面,一边大喊:“误会,都是误会,我家闺女肯定搞错了……”
我挨了几个男人的拳头,又被陈宽一把甩在地上,有尖锐的石头刺伤了膝盖,疼得锥心。
我顾不上肋骨和膝盖的痛,咬着牙趁这个机会迅速逃开。
身后,还传来陈宽的骂声:“宋莹你这个贱人!敢坑害老子!老子饶不了你!”
我不敢回头,拼了命地往前跑,一直跑到大路上……
大路边,我再也跑不动,这个时候我松懈下来,终于感觉到了深切的害怕,脚都是软的。
我请求过路人帮我一把,却没有人为我停下,最后还是一个老伯看我不像碰瓷儿的,帮我打了120急救。
汝溪市医院里,医生很快帮我检查好。
我肋骨轻微骨折,可见那些男人下手有多狠。
膝盖处是皮/肉伤,虽然疼得厉害,却还不算太严重,有护士很快帮我包扎好。
医生叮嘱我好好休息,不可劳累或者动怒,建议我住半个月院再看。
我看看时间,马上到了约定的点,毅然起身办理了出院手续。
我不想让裴夜擎知道我在这边发生的状况。
他不必内疚,我也不必与他纠/缠。
好在肋骨轻微骨折,不用包扎,我又穿的是过膝裙装,掩盖了腿上的伤。
所以,从医院到市政厅时,我整个人除了脸色苍白些,别的看上去都还算正常。
秘书把弄好的材料和证明都交给我,双方又都说了些客套话。
我抱着材料离开。
回去的时候,我没敢带伤挤大巴,而是极其破费地打的回了宜城。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公司正是下班时间,设计师见面活动也早已过去。
我已经不惦记了,我只希望把材料顺利交给裴夜擎,然后回家里休息养伤。
裴夜擎果然还在加班,小李秘书暂时不在,偌大的办公室门虚掩,我调整呼吸,缓缓扣门。
裴夜擎,希望你不要为难我,我今天情况特殊,随时可能会晕倒。
里面,裴夜擎淡淡开口,“进。”
我走进去,看到老杨总也在,老杨总看我一眼,笑了:“哟!是宋莹去的汝溪市啊!这是你们小杨总!慕晴,过来接手新资料吧,这个汝溪市的小展销中心接下来就给你练手,练好了,再去接西南地区最大的展销中心——佑城珠宝展销中心。”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裴夜擎对面、老杨总旁边,正端坐着一位漂亮的女性。
我看着她,想着老杨总话里的意思,明白过来,她就是老杨总的千金,晴珠宝的新杨总——杨慕晴。
杨慕晴干练起身,接过我递过去的资料,看都不看我一眼,重新坐下了。
然后,她对裴夜擎说:“裴总,你瞧我爸爸,称我杨总就杨总,还非要在杨总前面,加一个小字。”
和蔼的老杨总立即朝裴夜擎哈哈大笑:“你瞧瞧小晴!刚回来就跟你告我的状!好像她跟你先认识似的!”
裴夜擎眉目淡淡,也不说话,只是极浅一笑。
我站在那里,忍着疼痛,低下头,淡淡地听着他们谈话。
我不敢贸然走,我担心他们会看那些材料,有问题问到我。
之前裴夜擎的工作习惯一贯如此,有问题当场解决,避免让交材料的人来回跑。
然而我等了片刻,杨慕晴干冷的声音响起:“这位员工,还有事吗?”
我一愣,意识到她的工作习惯可能和裴夜擎不一样,连忙道歉,然后缓缓转身,出了裴夜擎的大办公室。
走到电梯间的时候,我捂着胸/骨,疼得难受。
我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一些大骨头,回去熬骨头汤。
回到家,我先敷药,胸骨稍微舒服点的时候,我又起身去开火。
然后我靠在厨房的门上,一个人看着蓝色的火焰燃烧,看着瓷锅里的水慢慢起泡。
我想到我还没有去读大学的时候,也是因为爸爸的债务问题被人追打,几个人恨恨地把我打得胳膊骨折。
当时我还小,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暴力,那时候裴夜擎已经出国,我瑟缩在角落里,抱着手臂,哭得绝望之极。
像极了受伤的小兽,期待温暖和关怀。
却只看到森林里满是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