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又想,还是删了号码,先给小李秘书打了电话。
“是宋莹啊?我已经帮你请了假,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小李秘书很惊讶。
我先向小李秘书道了谢,然后问她关于设计作品生产的事:“三幅设计作品都被压了下去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属于高层之间的机密,在正式文件下达之前,我也猜不准。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小李秘书奇怪地问。
我顿了顿,含糊解释:“有个设计作者我认识,所以比较上心。”
“哦哦,”小李秘书也没有多问,只是再次给我解释,“这个我真不清楚,也不能给你说个确切的答案。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啊宋莹,你可别为了帮你朋友打探消息而去打扰裴总,裴总好像遇到了很棘手的私事,这两天都没有来公司上班。你想啊,他在工作上是那么敬业的人,遇到的肯定是特别麻烦的事。”
我看小李秘书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只好跟她道谢,然后挂了电话。
裴夜擎这两天没去公司,应该是在忙七哥的事情。
七哥伤势那么重,肯定是遇到了极为难办的事,裴夜擎不仅需要照顾七哥,还要着手处理事情。
朋友重伤在前,他的确没有心思去管公司的破事儿。
现在冷静下来思考,前几天他们或许就遇到了事情,所以才导致他那几天的突然发狂。
并且,那些事情极有可能与我有关。
或者与我爸爸有关。
但是不管怎样,在他暴怒期间,我都不想去招惹他。
可是小李秘书这里也行不通,我……
难道真的要放弃涅槃?
我强迫自己不要慌乱了阵脚,在漆黑的夜里,快速转动大脑思考对策。
天色将近黎明。
我先给陆榆打了个电话,请求他帮我一个忙。
然后我立即订了回宜城的机票,给韩彤留了一张纸条道了歉,在上午9点的时候,到了宜城机场出口。
我决定去和裴夜擎谈个条件,用一个绝对能捏到他七寸的借口。
他这次绝对不能把我怎么样,如果他还是要强迫我,我索性与他玉石俱焚,反正我的梦想也即将破碎,我也累了!
我鼓足勇气,我甚至先去某大品牌买了一套看上去很提升气势的套装,然后我表情凌厉地出现在骨科医院。
照顾我的护士看到我的时候,惊得眼珠子都掉了出来。
“宋莹,你昨晚去了哪里?出院手续都没办理,就直接不见了!你要是出了问题我们得负多大责任你知道不?真的是急死我了!”
我顾不得给护士解释,直接问:“昨天不配合治疗的那位重伤病人还在病房吧?当时送他进来的裴先生呢?在不在?”
护士惊讶地点点头:“在,都在,不过我们不敢去打扰,不过那位七哥今天也没有要求你上去陪他聊啊……”
我不理会护士的犹豫,直接上了四楼。
在敲门的那一瞬,我还是有些胆怯。
但手指扣在门板上的时候,我挺直脊背,脸色肃杀。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回国之后,主动与他谈判,我一定要赢。
门里面,有沉郁的男声响起:“什么事。”
正事裴夜擎的声音。
我镇定回答:“是我,宋莹,我有事和你谈。”
里面有短暂的沉默。
然后,门突然被打开。
站在门口的男人高大如铁塔,脸色难看之极。
同时也憔悴之极。
我只是瞥了一眼,就迅速转移视线,他气场太强大,我不能与他对视太久。
“谈什么。”他语气冷冽如霜。
我往里面看了一眼,示意这里还有病人,不如出去谈。
他却固执地往里面走,坐在七哥面前的椅子上,冷着身子等着我开口。
这里面涉及到我和他的私仇恩怨,我不想让七哥涉及,我站在门口,不肯进去。
他等了片刻,看我不说话,果然不悦了。
他俯身摸一下熟睡中的七哥的额头,又帮七哥调整了吊瓶药水滴落的速度,然后站起身子,看向我,“这么急着和我独处么?”
我不说话,两个人一起走到走廊,他站在目光可以看到七哥病房的位置内。
我明白他此时关切七哥,走不开,所以对我暂时也不会有过分的行为。
我也不墨迹,开口:“三幅设计作品的生产为什么被压了下来,要怎样才让生产继续?”
他幽幽地瞥我一眼,“与你有关系吗?”
“有。其中的作品涅槃,我想你也注意到设计者的名字是韩彤了,”我把语速放慢,尽量强调我的态度,“不管涅槃到底是韩彤设计的,还是我设计的,我们都希望它能够顺利生产上市,因为我们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在里面。”
他果然冷笑一声,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看来他早就注意到这一点了,只不过从来没有说破。
“宋莹,你不是很明确地对Hebe和七哥都说过,你与我之间毫无干系,各走各的路,各过各的生活?”裴夜擎冷漠地看着我,“所以你有没有投入心血,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别过头。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裴夜擎,我早料到你会这样说。
“要怎样你才会答应出手帮忙。”我重新望着他。
他看我一眼,不说话。
他不屑和我谈判吗?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告诉你,有人已经有了宋路忠的消息,我愿意亲自去找宋路忠、把他交给你惩治,你会同意吗?”
我说完,立即咬着牙闭嘴。
对,我就是在出卖我爸爸宋路忠。
但是,我想问一下上苍,这算是出卖吗?
当年宋路忠间接害死了裴诚年、害惨了裴阿姨,还有大大小小的投资人和商贩,他罪孽深重,潜逃在外,早就该抓回来了。
而我这么多年受到的种种屈辱和围追堵截,宋路忠,他不也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在我说出宋路忠有了消息之后,裴夜擎的眼眸骤然变得可怕,连空气都跟着凝固。
良久的沉默。
他终于开口:“你说,你已经有了宋路忠的消息?”
我看着他,点头。
“说出来。”他语调依旧冷漠冷静,但是已经带上了暴风雨来的前兆。
我坚持着:“我的条件是三幅设计作品继续生产,不能中断!”
“你有什么资格!”他说着,一把把我按在墙上,整个人都向前倾斜。
现在还在四楼走廊,我量他不敢过分,我强撑着自己的条件,继续与虎谋皮。
“你就算是把我捏死,我也不会说出宋路忠的踪迹,这样你永远都找不到他,永远都不能为你爸爸报仇!”我咬牙。
他狠狠地按着我,僵持许久。
终于缓缓松开。
“三幅设计作品会在中午时分,重新投入生产,”他重新恢复平静,冷冽地看着我,“宋路忠在哪?”
我捂着脖子,咳嗽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缓过神来,“有人看到宋路忠在国外,我打算今天下午就动身去寻找。但是你也要有心理准备,这次不一定找得到。”
他皱眉。
我知道他在怀疑,我挺直脊背对他解释:“虽然他是我爸爸,可是他十八年里从来没有给过我温暖,不然那个时候,他也不会任由我像疯了一样地追你;更不会在我痛经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只是简单地说让我多喝水。”
他别过头。
我继续:“在他卷款消失之后,这几年里,我所遇到的磨难和屈辱,几乎比正常家庭的孩子一辈子遇到的都多。”
尤其是你给予我的,更多。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他转过头,深深地凝望着我。
眼眸中有复杂的情绪,我看不懂。
“你要去国外?”他问。
我点头:“只要能找到宋路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