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援军!
黎明来的极快,当天边流淌出晨曦的光芒,辽军的先锋军队也终于抵达渔阳城前。
萧干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仅仅在石门镇休息了两日,就带着兵马一路追击过来,刘陵被喊到城头的时候,看到城外修筑起的营寨,立刻下令彻底封锁城门。
这几天不断有溃兵涌来,在查验过身份后,将其编入自己的队伍中,也算是一点兵源。
但到现在,刘陵手下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堪堪三千出头,而对面,则是两万多高歌猛进一路攻到这儿的辽兵,途中还狠狠补充了一波粮草兵甲。
“放箭!”
城外的弓弩手开始朝城头倾泻箭矢,
刘陵立刻缩回到城墙后面,周围隐隐有惨叫声响起,几名士卒猝不及防下还是中了箭矢,被人拖到城内治伤。
城内的男子都被发动起来,刘陵告诉他们萧干攻破城池后便会烧杀抢掠,将他们的家产和妻儿全都抢走,城内的百姓没有更多选择,大多愿意帮他守城。
几座城门都被从里面堵死,瓮城里面设置了陷阱,但辽兵仗着箭矢多,根本没打算在城墙那儿死磕。
箭矢如雨般落在盾牌上,发出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时不时就有士卒中箭倒地,等到箭雨终于停止,辽人的云梯和箭塔也在这空档里靠近城墙。
刘陵接过硬弓,站起身,对准箭塔松开弓弦,箭矢咻的一声没入箭塔前面的挡板里,几名弓箭手吓得面面相觑,若非挡板,这箭矢就要落在他们中间一人的头上。
“火油!”
刘陵高吼一声,城头早就预备了大大小小的坛子,里面装满油脂易燃物,被士卒倾尽全力砸出,在已经靠近城墙的云梯和箭塔上砸得粉碎,浑浊的火油在木质表层流淌而下。
数十名守军士卒拈弓搭箭,箭身帮着浸泡过油脂的麻布,此刻已经开始燃烧,随着射出,箭矢在空中拖曳着焰尾,直接射中了云梯。
片刻间,大火冲天而起,浓烟和焦臭味不断涌上城头。
从远处看,燃烧着的云梯箭塔与城墙仿佛连为一体,整座城池都像是沐浴在火海中似的。
透过沉沉火光,萧干看到城头的刘字旌旗凌驾于火海上,依旧在空中翻飞,气的反倒是笑起来。
“倒是有点手段。”
“砲车!”
几名辽兵为一组,分别操作着砲车,也就是所谓的投石车。
到了宋代,攻城器械守城器械都得到了极大发展,而辽国也在不断的汉化,如此过程持续了百年,也自然会不断吸收和学习中原的技术。
随着牛筋做成的大弦猛然崩回,数十块巨石飞向城头,但大多落在城内外,只有少数落在城头,哪怕士卒及时躲开,砸碎崩开的石块,还是在人群里造成了伤亡。
两个没穿甲胄的中年人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身上都被石块砸伤,被人搀扶着躲到了城内。
这只是第一轮试射,准头差点也正常。
云梯和箭塔依旧在熊熊燃烧,少数侥幸靠近了城墙,带着挂钩的踏板放下,辽兵们推推搡搡地冲向城头,和守军开始厮杀交战。
其中一只云梯,正好就在刘陵的不远处,他立刻带着士卒迎过去。
轰!
整面城墙都颤抖起来,砲车依旧在投掷石块,且准头越来越高,刘陵身形踉跄一下,趁着面前辽兵没站稳,整个人向前猛冲过去,将其硬生生撞下了城墙。
“保护将军!”
几名兵卒跑到他身边,试图将踏板推离城墙,但这玩意极其沉重不说,更多的辽兵开始从云梯底部攀援上来,一名辽将从背上取过弓箭,举起来,对准城头的刘陵。
箭矢飚射而上,刘陵下意识抬手一挡,左臂顿时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看到左臂的箭矢,下一刻又是一箭,同样落在左臂。
刘陵嘶吼起来,伸出手,硬生生连血带肉地拔出一支箭矢,将硬弓放在城头用脚踩住,右手擎满弓弦,一箭射中那名辽将肩头,后者痛的翻身落马,旁边立刻有不少辽兵冲过去保护。
刘陵弃了硬弓,抬脚踹开迎面扑来的辽兵,吼道:“取火油来,烧了它!”
几个装载火油的坛子被先后砸出,刘陵退到后面,看守军士卒把火把砸到云梯上,因为身底下的云梯已经开始燃烧,大部分辽兵走投无路,不得不向前猛冲,守军前排竖盾,后排举起十几只长矛用力刺出,当即有不少辽兵受伤,惨嚎着摔下城头。
渔阳城以前在唐代也是重镇,城池虽年久失修,但城墙还足以依靠,辽兵投掷出的石块先后砸到城墙上,只是留下大大小小的坑,但整体仍然牢固。
咔嚓
火焰贪婪吞噬着云梯,木质的框架一点点烧毁,最后轰然倒塌。
刘陵喝退请他去城内休息的兵卒,伸手拿来剪子将箭身用力剪断,又看向张武:“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在哪?把它抬上来!”
张武立刻离开,刘陵低头看着伤口,心里微微叹息。
这时候的伤口很容易感染,旁边的大夫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问他如何医治,这厮说“唯有剪开皮肉取出箭头,再用线缝补。”
拿我当关公呢?
但大夫又说现在不治伤,到时候延误了时机,这条手臂,有可能就废了。
刘陵大声骂了一句。
因为第一波攻城严重受挫,辽人暂且退了回去准备重新组织攻势,现在刘陵也算是有时间去“治疗”。
“把剪子先用火烤烤。”
刘陵艰难道,指点着大夫该怎么做,后者皱起眉头,觉得刘陵在教他这个多年的军中大夫做事,想要拒绝,又被痛到气急败坏的刘陵骂了几句,只得一一照做。
后世消毒的知识,在这儿没几条能派上用场,刘陵只能祈祷着自个命大,大夫这时候眉头拧在一块,用烧到滚烫的剪子一点点剪开伤口,旁边士卒则是将箭头拿出来,动作粗鲁,箭头还是挑到了一块肉。
鲜血不断地涌出,大夫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经验充足”,不时取来干净的白布止血,又往伤口里面倾倒药粉,手里,则是捏着穿好的针线,在刘陵的左臂上“缝补”。
刘陵嘴里咬着布,已经满头冷汗,没过片刻就疼的眼前一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大夫在耳边喊他,说已经弄好了。
城头的士卒们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幕无比自虐的场面,他们所有人,原本也都是归属于辽兵。
辽国虽败落,犹有尚武之风,刘陵剪开皮肉取箭头的场面,还是让很多士卒从心底里为之震撼。
不管事后会不会感染,他还究竟有没有命活下来,但随着刘陵摇摇晃晃站起身的那一刻,城头上,顷刻间爆发出狂热的吼声。
萧干手里拿着盾牌,领一队骑兵策马来到城墙边。他凝视着城头,在视线里,城头人群分开,张武领着几名兵卒,合力扛着一口薄棺,将其重重放在城头。
他在先前的景州和石门镇等城池里,都得到了“心向大辽故国”的将领支持。
但今日,渔阳城,在那个男人的带领下,已经清晰无比地表达出了不臣服的意味。
城头悬棺,意在死战!
刘陵站在棺材旁喘着粗气,左臂的伤口哪怕已经缝补好,且包裹了起来,但血,还是在不断渗出,因为痛,所以看向萧干的眼神已经充满了狠戾,如同死到临头的孤狼。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到一块,无形中仿佛有金铁相撞之声,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狠意。
刘陵惨笑起来,目光越过面前的辽兵,遥望远方。
地平线上,迅速升起一排排宋字旗号,如森林般耸立,朝着渔阳城而来。
而地面,则是开始震颤,鲜红的旌旗一道道闪出,遮蔽天空,无数骑兵的身影从辽军大营内杀出,萧干转身,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些骑兵,嘴唇嗫嚅一下,疑惑道:
“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