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怎么会来自皇上!?
皇后忧心忡忡,声音里满是关切:“陛下,究竟发生了何事?何以会伤到您的龙体?莫非西夏的奸细又混入了后宫?”
皇上很是尴尬,“皇后莫要再问了,朕只是一时疏忽,不是什么大事。”
至于这滴血的来历……
一夜未眠,皇上的神智已然有些混沌。在听到邬情的某句心声后,皇上屈身,勉强躲过了迎面而来的一剑。
可这一躲,就躲出了事。
皇上的脚微微一扭,整个人不小心跌坐到了某张凳子上。
……而那张凳子,刚好是邬情最初藏了针的凳子。
邬情停下动作,狐疑地瞧他。
【奇怪,我怎么记得在这把凳子中间放了根针来着?】
【大概是我记错了。皇上的表情变都没变,肯定不是那把凳子。】
皇上:……
他能怎么办?努力了一晚上,可不能在这里前功尽弃。
为了维持自己无所不能、逢凶化吉的帝王形象,皇上只好打落牙齿自己咽,装作根本没有那根针。
后来,或许是皇上和邬情在床榻上打斗时,意外将血迹溅到了锦被之上,才造成了邬情落红的痕迹。
所以……这只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被针扎了不要紧,至少吉贵人终于放弃了刺杀自己的念头。皇上安慰自己。
皇后轻叹一声,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无奈与疲惫。
她又道:“皇上可能不知道,仅仅一个早晨,后宫有多少人将消息递到臣妾眼前,希望臣妾去规劝您。”
“这又是怎么回事?”才缓过神来的皇上有些疑惑。
他分明下令,让所有妃嫔不许来打扰皇后养病的。
谁这么大胆,敢违抗他的命令,把消息都送到坤宁宫来了?
皇后问道:“皇上今日似乎险些误了早朝,这可是事实?”
皇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捏起拳头,咳了一声。
皇后一看,立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皇后委婉道:“昨夜,吉贵人一共传了四次水。而且,臣妾听闻有不少小太监都听到了吉贵人房里传出的动静,说是……声音很大。”
“这怕是会引起些不必要的猜测与议论。皇上,人言可畏啊。”皇后苦口婆心地说。
皇上哑口无言,自知理亏。
他懂了。
想都不用想,后宫的嫔妃们肯定以为他宠幸吉贵人过度。
她们恐怕现在都恨极了吉贵人。
皇后劝道:“皇上,吉贵人有大用,您这样做,恐怕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朕又何尝不知呢?”皇上长叹一口气,坐下来握住皇后的手,缓缓说道,“皇后可知,吉贵人近日来一直在寻死吗?”
“朕太贪心,还想借她的天机书一用,并不想让她死。”
“相国寺一事闹得满城风雨,朕本是去慰问她,不料却听到她心里各种想寻死的念头。朕无可奈何,只好佯装自己百毒不侵、逢凶化吉,才罢了她的念头。”
皇后听罢,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邬贵人寻死的事,她可太知道了。
邬情刚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找的作死对象就是皇后。皇后至今无法忘记,那日在坤宁宫种,邬情朝着所有人大放厥词的样子。
这一对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夫妻,竟同时在对方眼里瞧见了无奈。
“朕也是无奈之举啊。”皇上有些疲倦地说,“皇后放心,朕以后不会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
至少昨夜之后,吉贵人不会再起刺杀他的心思了。
一个晚上都没碰到皇上的一抹衣角,邬情现在正躲在临华殿的角落里痛哭呢。
皇后反握住皇上的手,轻声道:“如此也好。皇上,吉贵人有天机书在手,您万万不能将她当成普通妃子看待啊。至少侍寝一事,不可再做了。”
皇宫内,只有皇后一人敢这么劝皇上。
皇上点头:“朕明白皇后的意思。皇后放心,从今往后,朕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吉贵人分毫。”
……
皇上在见过吉贵人后,终于下定决心要彻底清算护国寺那笔积年的旧账,不容一丝一毫的拖延与姑息。
金莲会名单上的人,凡是在朝为官的,全部斩首。
庞飞、叶其畅、林兆、刘希等在金莲会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判罚抄家。他们所有家产被尽数充公,财富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而涉足官场、却同样涉及金莲会罪行的犯事者,流放三千里。
至于护国寺的弟子,他们虽被同光所蒙蔽,但也不能掩盖他们助纣为虐、为非作歹的事实。
因此,除了那些尚未剃度的沙弥外,其余弟子统统充为官奴。
而罪魁祸首同光,被处以斩刑,年后问斩。
圣旨下达的当天,京城内冤屈之声如潮水般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百姓们路过平日里金碧辉煌的府门,却发现那些耀武扬威的看门人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向行人打听后,他们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呸!为官不仁!”“活该!”
百姓们脸上纷纷露出不屑的神情,向这些府门前啐了一口。
前朝风云突变,后宫也未幸免于这场风暴。
孙嫔身为一宫主位,却变卖宫中首饰,贿赂同光,短短几年间,竟送给了护国寺十座金佛。
念其本心只为求子,减免刑罚。但德不配位,降为贵人,禁足罚俸以示惩戒。
而宁嫔……皇上很是苦恼。
事实上,宁嫔并未与了空和尚有过任何越轨之行。但她的心中那份难以言说的情愫,却是明眼人都能察觉到的。
皇上本想下令赐死宁嫔,以儆效尤。
皇后言辞恳切地说:“宁嫔往日侍奉皇上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念在她往日的情分上,皇上不如放她一命吧。”
皇上还在盛怒,声音透着森然寒意:“她与外男有私!”
朕的颜面往哪里搁!
皇后轻声劝道:“皇上若真的严惩宁嫔,才是向天下人宣告她的罪行。臣妾以为,不如送她去做个姑子,让她余生与青灯古佛作伴,也算是对她的惩戒了。”
最终,皇上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皇后的提议。
一旁的大太监拟好了圣旨,交由皇上过目。
皇上扫了一眼,盖上掌印。
一切琐碎事务处理妥当之后,皇上才以漫不经心的口吻,提及了琪常在的事。
“琪常在心机深沉,多次陷害吉贵人,赐死吧。”
大太监恭敬地领命,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他微微使了个眼色,两名小太监便心领神会地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一个年轻鲜活的人就无声无息消失在了宫里。
太监回报时,说是口谕还未传到宫里,琪常在就自缢了。
皇后知道后叹息一声,“罢了,终究是一条性命,裹了尸身,去郊外葬了吧。”
“是。”
“惜文。”皇后轻声唤道。
“在呢,娘娘。”惜文姑姑忙应道。
皇后侧过头,望向窗外那明媚的阳光,“选秀之日,似乎近了吧。”
惜文心中明了,皇后娘娘这是又在感慨时光荏苒,新人旧人更替之事了。
“娘娘,正是下月。”
皇后点头。
新人只会不断地进来。而旧人去了,却不会有人记得。
这宫里的斗争啊,永远不会消停,哪怕代价是和琪常在一样,付出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