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出了什么问题?
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孩子,皇上一急,都忘了自称“朕”。
邬情回头问:“皇上,不是您吩咐臣妾,让臣妾尽早回宫用晚膳的嘛?怎么又不让走了?”
皇上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朕疏忽了,忘了问你三皇子的情况,你先别走。”
“可贵妃娘娘已备下晚膳,正等着臣妾过去呢。”邬情面露难色地拒绝。
“不过是一顿寻常晚膳罢了。”皇上满不在乎地说,“她向来大度,定能体谅朕此刻的心情,想来也不会因此……”
【也不会因此生气?】
邬情面上笑着,心里头鄙视他,【是了,您的事情最重要。贵妃急两下算什么呀。遣一宫人传个口信,已是莫大的恩赐。】
【连贵妃,皇上的态度都如此敷衍。可想而知,宫中的常在、答应们,在皇上心中,怕都是尘埃般的存在。】
皇上只好改口道:“朕即刻吩咐下人前去通报,改日定亲自向贵妃致歉,你看如此可好?”
为了从吉贵人嘴中得知三皇子的消息,皇上也是顾不得自己的威武形象了。
皇后抿唇,已是不再生气了。
邬情还想着自己的晚饭。
她推辞道:“朱姑娘也知道三皇子的情况,且比臣妾理解得更为细致,皇上您可以问她啊。”
“朕自当是更信任你的,由你亲口讲出,朕更能放心一些。”皇上说。
邬情在心里呵呵:【我敢说实话,皇上您敢听吗?】
皇上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直接道:“你我之间,无需隐瞒。你和朕说实话,三皇子情况如何?朕承诺,绝不因此怪罪于你。”
“真的假的?”
邬情才不信皇上的口头支票。
她语气夸张:“臣妾胆子小,还望皇上能赐臣妾一枚‘免死金牌’,以安臣妾之心。”
皇上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下,“……哪有这种东西?你又看了什么话本?”
“没有?”邬情装作被吓到,“那臣妾可就不敢贸然开口了,万一触怒了龙颜可如何是好?”
皇上望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既好气又好笑。
“……朕算是彻底败给你了。”
皇上摇头苦笑,起身踱步至龙案旁,目光在置物架上细细搜寻,最终找出了一块龙牌。
龙牌上一面是字,一面尽是雕纹,足足有九条龙。
皇上将令牌递到邬情的眼前,说:“就以此物为抵。”
【……这什么牌子?皇上不会是随便拿了块铁疙瘩来敷衍我吧?】邬情狐疑地盯住皇上。
皇后帮皇上解释:“吉贵人,此乃金龙令,持有此令,你可调动宫中所有侍卫。某种意义上,这和‘免死金牌’作用相同了。”
邬情听完,一把拿过皇上手中的金牌,露出乖巧又贴心的笑容:“皇上,您问,您问哈。臣妾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令牌冰凉的触感从手中转瞬即逝,皇上有些肉痛。
“你……”皇上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提醒她,“朕虽给了你金龙令,你也莫以此为倚仗,在宫中肆意妄为。”
邬情笑嘻嘻,“皇上宽心,臣妾心中自有分寸。金龙令虽然在臣妾的手里,但侍卫们心中肯定是以您为尊的。”
“只要您还在位一天,臣妾就动用不了这块牌子,又怎么会去用呢?”
皇上点头点到一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在位时用不了……那吉贵人的意思是?
皇后适时咳了一声,“好了,你莫要再胡扯了。好处也得了,快些正经些,给皇上答疑解惑吧。”
邬情的表情迅速一变。
她压低声音,神经兮兮地说:“皇上,您还记得臣妾说得,宫里怨气太重吗?”
皇上自然记得。上回吉贵人正是以此为由,讨得了筹建南山苑的权力。
这一回她又要用这个理由做什么?
邬情睁眼说瞎话:“臣妾和朱姑娘在产房之中时,发现婴儿出生时头顶黑云,印堂发黑,尽是不祥之兆。”
“臣妾凝神细观,但见皇宫深处黑气缭绕,层层累积,竟化作一条遮天蔽日的漆黑巨龙。三皇子出生后天边出现一道金光,但其欲破云而出之时,却被那黑龙猛然一口尽数吞噬于无形之中。”
邬情身形一晃,双膝跪地,字字泣血道:“皇上,此等异象,实乃天象示警!若是任由黑龙肆虐,三皇子怕是撑不过半个月啊!”
她神情激动、言辞恳切,把她身边的朱晗菲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不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吗?!
赵常在的生产过程是十分凶险不错,但怨气化龙、头顶黑云……这又是哪里来的?
吉贵人甚至敢断言,三皇子活不过半个月,这皇上听后如何能忍?
朱晗菲念及此处,不由得为邬情揪心。
而出乎意料,皇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似乎是把邬情这番话听进了心。
皇上缓缓开口,声音发抖,“当真只有半个月?”
邬情竖起三根手指,严肃地说:“臣妾发誓,臣妾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否则臣妾下辈子还来做人。”
皇上:“……”
对天女而言,这好像是个挺恶毒的誓言?皇上勉勉强强地信了。
皇上眉头紧锁,再度发问:“这可如何是好?”
邬情温柔地牵过朱晗菲的手,将其引至皇上身前。
“皇上,朱姑娘年龄尚轻,就有如此医术,有成为医圣之姿啊。若有朱姑娘帮助,三皇子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皇上目光在朱晗菲身上稍作停留,“既然如此,那便封她为贵人之后,让三皇子移居她的宫中,共谋疗养之策。”
【……大哥你真是贼心不死。】
邬情进言道:“皇上圣明,然修行之路,无论男女,皆需清心寡欲。朱姑娘若欲攀登医道圣境,恐需斩断凡尘情丝。”
“因此,臣妾同意皇后娘娘的决议,您还是封朱姑娘为御医女官吧。”
皇上悟了。拐了这么多道弯,吉贵人原和皇后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
可吉贵人早就提及,朱晗菲将来会成为自己的妃子。
——她为何要改变既定的命运?
不……
皇上陷入深思。
吉贵人似乎……从一开始就在改变命运的轨迹了。
——她很早就救回了皇后的性命,提前揭露金莲会的阴谋,又让他避开了一次又一次的刺杀。
回头看来,吉贵人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非但未对他有丝毫的不利,反而护佑着宸国的安宁与繁荣。
或许……顺应吉贵人的心意,不将朱晗菲纳入后宫,才是最为明智之举。
皇上的念头一出,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在心头激荡,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抗拒。
他强自压抑心头的不悦,望向朱晗菲,询问她的意见:“听了这么久,朕也该问问你了,你是何想法?”
皇后与邬情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汇聚于她。
朱晗菲斟酌着话语,“臣女……”
她稍作停顿。
权衡一番,当然是贵人的权力更大,更能找到姐姐死亡的真相。
但是……若有机会,谁家女子不愿嫁与良人呢?
朱晗菲抬眼,眸光清澈。
她同皇上对视,不卑不亢地说:“臣女愿以毕生所学之医术,为皇上、皇后分忧解难,挽回三皇子的性命。亦愿借此机会,光大医术之道,造福苍生。”
她深深一跪,额头触碰在冰冷的石砖上。
“臣女自认不配服侍皇上,还请皇上另寻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