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山洞内的石武全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他在收起火红灵子后就于漆黑的洞中和天劫灵体梳理这次初到内隐界的所得。
石武以《九转化灵诀》的内视之法说道:“此次虽一上来就陷入困局,但在御甲城的数月时间我了解到了许多想要知晓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我通过击杀张献找到了提升体内灵力境界的方法!当年我于高林宗外被紫影蛟和百余名元婴修士合力围杀,最后我不得不将灵气气旋达到自身极限的九千道,在身中灵毒的情况下行一转之能开启灵气气旋的自爆。这过程中我体内血肉经脉随着气旋的毁灭一次次撕裂又一次次治愈修复,身躯更是达到了千丈之巨。我人魂因这次一转进入印沁所说的魂觉世界,我之身躯则在海猿窟沉睡了三十年。等我苏醒适应全新的肉身,因一体灵力的消亡,我领悟了可能是《九转化灵诀》后面几转中才会习得的化灵状态。这也导致我无法再正常地修炼《九转化灵诀》第二转。后续我在外隐界的游历中于蓬莱城自探己身,明确那九颗血色圆球是我恢复之能的根本,我寻得了火之大道。身化火灵的我眉心处现出九瓣红莲印记,其中充盈的第一瓣红莲印记对应着凤焱大哥说过的阳灵火,他言此种火焰在这修真界只要以灵力催生便能获得,我在炼制灵膳修习火系术法时就已集满。风鸢宗一役我又得珠霜兽丹阴火,其全部进入我神藏位置的那颗血色圆球内,对应我眉间第三瓣红莲印记。此阴火可驱灵毒夺精元灭灵尸,即使只有空冥后期的程度,但只要再去吸收便能继续提升。现在我于内隐界首战杀炼神后期张献,以其炼神后期的木灵之力为引子,生出的火焰对应着我第二瓣红莲印记,而且我还因此突破原先的灵力境界达到炼神后期巅峰。这完全契合了我上来内隐界前提升修为的设想。只要我找到与眉间九瓣红莲印记对应的火焰,加上我的恢复之能以及《九转化灵诀》的行纳、化灵之法,我一定可以走上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
天劫灵体补充道:“你现在要做的是让肉身适应体内炼神后期巅峰的灵力。下次再尝试以炼神后期或者返虚初期修士的灵力为引子进行提升。只要你体内灵力境界升上去,你肉身就可以用你在忆月峰上想到的那种强化方式永远比你体内灵力高一个或者两个境界。”
“谢谢!”石武发自内心地感激天劫灵体先前将他从担忧的情绪中拉出以及现在为他做着的分析。
天劫灵体恢复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道:“我们之间还需要说什么谢啊。我们两个配合以后定能纵横这九天十地。”
“那是必然!”石武被天劫灵体逗笑道。
天劫灵体见石武笑了它也就放心了。它问石武道:“对了,你第二瓣红莲印记内的火焰叫什么?”
石武其实也想知道,可凤焱正处在凝神状态的打坐中,他暂时不便打扰。他觉得还是等自己获得炼神品阶的火系法器,凤焱传授他赋焰诀时再做询问为好。他对天劫灵体道:“要不你帮着取个名字吧。”
天劫灵体感兴趣道:“好呀。让我想想,这火焰是通过木灵之力吞噬转化过来的,要不叫噬木灵火吧,说不定是专门用来克制木灵根修士的呢。”
石武呵呵笑道:“就叫噬木灵火!至于具体的效用,等我适应炼神后期巅峰的灵力我们出去多施展几次就知道了。”
天劫灵体点头道:“嗯!”
石武说完就从转移了日常所用物品的那个储物袋里拿出一根金丹品阶的蓝色束发绳,在绑好一个高马尾后他又取了一件筑基期的赤色锦袍穿上。石武调侃道:“果然理想美好,现实却残酷得很。茵茵还希望我在内隐界不会与人争斗呢,没想到这才三个月时间就已经用掉了一根染金绳。”
天劫灵体嘿嘿笑道:“想她啦?”
石武脸上一红道:“不止想她,还想浩然、赵大哥他们。”
天劫灵体也不揭穿石武。它见他将从张献那里得到的好物都用雷隐术遮盖了起来,它按耐不住道:“石武,你都不好奇张献那些东西的作用和价值吗?”
“我好奇啊,可这些都是赃物。阿大爷爷说过,处理赃物最好的方法便是用另一个身份在一个识得这些赃物价值却又不知这些物品主人的地方销赃。在不清楚张献身后的势力掌控有哪些区域之前,我并不打算暴露这批东西。”石武回道。
天劫灵体感慨道:“阿大爷爷真的教了你很多。”
“嗯,特别是他那句人终究只是人而已,让我受益良多。”石武说着就双腿盘膝开始闭目打坐。
天劫灵体亦不再打扰石武。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两个月。
御甲城中的周雄还在想着该如何让女儿与石武更近一步,进而从石武那里套出丁珂与那颗阵环星石的消息。谁料他先听闻的却是王珣已将珠光阁传送通道的负责工作转交给了一名元婴后期修士。
正在功法楼当值的周雄着急忙慌地回去家中,他闯入周然房内时看到玉盘上代表石武的光点还在珠光阁内。
周然奇怪道:“爹,你怎么了?”
周雄脸上现出愤怒之色:“丁珂和那小子跑了!”
周然惊疑道:“什么!”
“丁珂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向王珣辞去珠光阁的职务。我回来时找御甲城内的熟人查过,丁珂连御甲城的府宅都没卖就带着风暖从西城门离开了!”周雄懊悔道。
周然不敢置信道:“可风暖明明答应过我会在回开阳郡前通知我的!”
周雄冷笑道:“要么是那小子一开始就在装傻充愣,要么就是丁珂看出你给那小子的传音玉佩有问题,他将计就计用那监视玉佩让我们以为他们一直在传送通道的屋舍内。真是可恶啊!那地方冷清地很,平时都没什么人去。我又不敢让你太过频繁地接触风暖,这就让丁珂钻了空子!”
周然见失去了改变命运的最好机会,她目露恨意道:“爹,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禀告城主,让城主去开阳郡捉拿他们二人!”
“先不说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有,我们这是知情不报,城主绝不会放过我们。而且你以为他们两个会回去开阳郡么?我看丁珂很有可能会在外面直接把风暖给杀了。那可是九星入境阵的阵环星石啊!”周雄越说越气,可他却又无可奈何。
御无溪在张献道消的一个月后被辛格召去了辛丘岭,同行的还有与御甲城阵环星石一事相关的行旅门穆深等人。
穆深在得到御无溪通知时还愣了一下,就算辛格是返虚中期前辈,但他后方有着同样是返虚中期的左魁上人为倚仗,按理说辛格是无权让他过去的。谁知御无溪告诉穆深,这次在辛丘岭的不止有左魁上人,还有巨鹿城身后的邱正以及作为中间人的燕陆。穆深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在安排好行旅门内的事宜后就和御无溪他们一同前往了辛丘岭。
五月下旬的天气已经变得燥热,可辛丘岭宽敞的待客洞府内气氛却冷得让炼神初期的张典忍不住紧了紧衣衫。
燕陆作为这次事件的中间人,坐于客座上的他举着酒杯对一旁脸有愠怒的邱正道:“邱道友,这返虚品阶的辛泉灵酿是辛道友的一番好意,我们何不品上一杯。”
邱正看了一眼身前的赤色灵酿道:“等辛道友跟我把张献这件事处理清楚我才喝得下去。”
邱正对面一灰袍冷脸的干瘦老者啧啧笑道:“我左魁和邱道友不同,越是有烦心事越要喝灵酿。燕道友,我们干!”
燕陆见左魁上人给了他一个台阶,他笑着道:“干!”
左魁上人一杯喝完又倒上一杯:“辛道友,这一杯我敬你。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掌控的这些行旅门中居然还有敢瞒我的手下。”
左魁上人没等辛格举杯又一饮而尽。
就连站在邱正身后的张典都能感觉出对面左魁上人身上散出的杀意。张典不由得庆幸自己及时上报了有关张献的事情。他还查出有人在张献对外宣称闭关后前来巨鹿城打探过消息,张典认为这件事绝非表面那么简单,于是他就把张献受御无溪相邀去往御甲城,并且是在御甲城离开后才道消身殒的事情禀告给了邱正。
邱正随即想起自己在举办灵酿酒宴时辛格突然以镜花之术找他,看似叙旧,实则很可能是为了确认他是否在洞府中。邱正自然而然地把张献的死跟御甲城以及辛格联系在了一起。他以镜花之术找上辛格,质问他那一日是不是为了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
彼时的辛格已经知晓御无溪未获得那颗阵环星石,所以他没有否认他那次以镜花之术联系邱正是为了知晓邱正的行踪。
邱正立时恼了,他讽刺说辛格闭关两百年修为涨没涨上去他不知晓,但这思想着实提升了不少,居然可以为了一颗阵环星石不顾身段地在背后偷袭一名炼神修士。
辛格别的可以认,但这莫须有的罪名他绝不会承下。于是他就把张献得到一颗阵环星石后是如何诓骗御无溪的过程说了出来,其中还牵扯到了御甲城的行旅门。
邱正根本听不进去辛格的话,他一口咬定张献就是被辛格所杀。
二人之间越演越烈,最后发展到了要一较高下的地步。
两名返虚大能要对战的消息传出后,附近区域的修士都惊诧不已。
因为境界相差不大的返虚修士除非有着死仇或者争夺天大的机缘,否则很少会出手。双方对战的结果往往都是一方惨胜。
就在众人准备看热闹之时,二人共同的好友燕陆在两边奔走,最后定下让当事人聚在一起对质的方法。
邱正与辛格本就是好友,他们一个是觉得自己吃了暗亏,一个是认为声誉被对方污蔑,所以才会闹成这样。燕陆为求公正,还特意去请了御甲城行旅门背后的左魁上人过来。
左魁上人闻知其中隐秘后也应邀来到辛丘岭。
待御无溪领着和御甲城那颗阵环星石相关的一众人等来到辛格的待客洞府,场中压抑的氛围让他们都胸口一闷。他们各自向着坐上之人行礼。
辛格对御无溪道:“你将张献在御甲城的一言一行都讲给邱道友听,并且开启炼神属地撤去元神外的守护灵力让燕道友以真魂诀加以印证。你无需担心,燕道友的真魂诀不会伤及你元神,更不会探你隐私。”
辛格都这么说了,御无溪当然不敢违逆,但他心中还是有些惧怕。
燕陆那张圆脸笑起来极为亲切,他说道:“御城主,我燕陆的真魂诀即使探寻返虚初期修士的元神都未出过差池。今日我们要为辛道友证明清白,更要给邱道友一个真相。”
“好。”御无溪自腹部开启自身炼神属地,撤去里面那个蓝色小人体外的守护灵力。
燕陆双指一并,一道棕色灵力自其指间注入了那片蓝色的炼神属地。
未有任何不适的御无溪在燕陆的示意下将张献告知他阵环星石出现,并且受他邀请来到御甲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邱正听到张献以他为由说要赶回巨鹿城时眉头一皱,因为据张典所言,张献并未回去巨鹿城。邱正又听御无溪述说了聂荣对张献的怀疑,平心而论,换做是他邱正他也会遵从聂荣的建议去找辛格。
最后御无溪说他拿着炼神品阶的探灵罗盘在御甲城方圆十万里都搜寻了一遍,在没寻到任何与张献相关的踪迹后他就放弃了对那颗阵环星石的寻找。
燕陆收回指间灵力,他对众人道:“御城主所言句句属实,他和那颗阵环星石没有任何接触,和那杀了张献之人亦没有干系。”
“张献死了?”御无溪诧异道。
外人只知辛格和邱正要进行决斗,至于决斗的原因他们并不知晓。
邱正虽在气头上,但他不会在事情未明之前就对外宣称辛格为了一颗阵环星石从背后偷袭杀了张献。如果他真这么做,那就别指望辛格会善罢甘休了。
邱正又让聂荣、年同、穆深以及那个看守行旅门传送阵的门人一一说出自己在这件事中做了什么。燕陆在他们说的时候都以真魂诀探查了过去。
左魁上人在听到穆深和那行旅门门人的话后,他心中对穆深的怨气解了很多。毕竟这是因那看守传送阵的门人瞒报才导致御无溪付出那么多好物都未得到那颗阵环星石,穆深在整件事中确实很冤。
左魁上人的杀意全部汇聚在了那名知情不报的行旅门门人身上。
邱正大体猜出了张献那时的心思,他庆幸张献已经死了,不然御甲城和辛格吃了这么个暗亏还被他兴师问罪,他这张老脸真不知该放在哪里了。
邱正盯了一眼旁边的张典:“把那块影音石拿出来,将里面的影像画面放给他们看。”
张典立即从怀里取出一块青色玉石,在以灵力注入后,张献肉身被灭前的画面展现在众人眼前。
初次看过这画面的左魁上人和燕陆都露出鄙夷之色。
左魁上人直接说道:“那人出刀的速度和力量是返虚期无疑,且他心思极为缜密,张献头颅掉下时是被一道灵力甩至一旁的。”
燕陆接上去道:“要么那人的修为在返虚中期或者更高,要么张献前面有什么东西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否则张献不可能在被那把蓝色长刀砍进左侧脖颈才生出反应。”
看过这画面多次的邱正道:“应该是张献靠着阵环星石的指引找到了另外一颗阵环星石,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也被别人盯上了。张献是带着我的巨鹿令出去的,在巨鹿城上报张献道消后我当即就以九兽盘探寻,中间只间隔了两个时辰,可我探查不到巨鹿令的任何信号。所以那修士很可能在杀人夺宝后就离开了北部区域,抑或他轰碎张献的炼神属地时巨鹿令散在了木灵空间内。”
邱正没有指名张献去找寻的阵环星石是哪一颗,事已至此,辛格也未去点破这些。
左魁上人评价道:“不管怎样,那返虚修士不要脸面地在背后偷袭一名炼神修士,还怕被人发现行踪,就行了赶尽杀绝之举。当真是返虚修士中的耻辱!”
燕陆却是说道:“不知三位道友可曾听闻最近传出的一个有关极难胜境的消息?”
邱正近来为处理与辛格的事情并没有留意别的。他问道:“燕道友,什么消息?”
燕陆谨慎道:“我也是从一名外来好友那里听得。据说一个多月前的夜晚,道灵护境阵外突现异象放出耀目白光,所有得获阵环星石之人手上的阵环星石都跟着散出极致白芒。九天十地其它区域的多名天尊人皇齐齐以投影光束前来查探。善慧皇的弟子言说此次极难胜境中会有大劫出现,而离垢皇则认为新一任的极难胜皇会在这一次的极难胜境中诞生。”
燕陆没有透露那名好友的身份,为的就是不给对方惹去麻烦。
辛格等人闻言一怔,邱正追问道:“燕道友,你这消息靠谱吗?”
燕陆确定道:“我那好友手上有九颗完整的阵环星石,而且我刚才说的那些是他所属势力的最高者告知他的,应该可以作准!”
左魁上人拿起桌上玉壶,咕噜咕噜将里面辛泉灵酿全部喝光。他痛快道:“今天还来对了!三位道友,你们的事情已经说开,老夫就不在这耽搁时间了。穆深,我们走!”
穆深和那名行旅门门人听后紧紧跟上。只是他们刚出辛丘岭就有一道惨叫声传了回来。
辛格等人皆听出这声音来自那名看到阵环星石飞入传送阵却没有上报的行旅门门人。
邱正见误会解开,他起身对辛格作揖道:“辛兄,对不住,是我鲁莽了。”
辛格举起酒杯道:“邱兄,干了这一杯就什么都过去了。”
“好!”邱正也举起酒杯和辛格对饮喝下。
辛格又唤来门口童子,让其带着御无溪、张典他们过去旁边的洞府招待。
辛格等场中就剩邱正和燕陆后问向邱正道:“邱兄,你可有想过找那人报仇?”
“我不是没想过,但人海茫茫我如何能揪他出来?”邱正无奈道。
辛格道:“我们不需要去找他,他会自己来找我们。”
“辛兄此话怎讲?”邱正问道。
辛格取出一枚阵环星石道:“这是我所控势力中尚鳞城城主于日前送来的。据他调查,北部至今为止只降下一批阵环星石,所以这一颗与张献那一颗是同批次的。如果那人要入极难胜境,这就是诱他上钩的最好饵料!”
邱正目露喜色道:“辛兄要我如何做?”
辛格提议道:“邱兄可令你掌控的九大城池高价收购阵环星石,有一颗算一颗。等我们手上都有这批阵环星石了,我就不信他不会自投罗网!”
邱正正要答应,燕陆出言劝道:“二位道友,这次的极难胜境会引来九天十地诸多修士参与。我怕到时候不止是那鼠辈修士,就是别的外来修士都会对你们这里的阵环星石产生觊觎。”
辛格不以为意道:“燕道友,你别忘了我们极难胜地有霍灸、安戌两位前辈守护,那些外来修士如何敢在内隐界造次!”
邱正也这般认为道:“燕道友,我和辛道友这次吃了那人的暗亏,怎么说都要把那人教训一顿找补回来。我知你不喜与人争斗,我们不会勉强你的。”
燕陆闻言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辛格与邱正在那讨论着针对那无名修士的计划,他则独自喝起了桌上的辛泉灵酿。他无来由地生出一种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和这两人共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