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第三批阵环星石出现,引众多修士追逐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石武所在的同和城。
彼时的石武正由同和城城主赵元以及珠光阁管事罗竖相陪,在珠光阁售卖法饰的高楼内选购好物。
不是石武想这么高调,实在是他没料到这同和城的防御法阵对修士的灵力探查如此灵敏。他进城前特意收敛了气息,谁知他刚进来赵元就率领一众城主府人员前来恭迎。
石武细问之下才知晓同和城的防御法阵乃是内隐界阵法大家阚玉子设计布下。从圣境以下修士除非身穿隔绝灵力的特制法袍或者佩戴隐匿修为的法饰,否则一进入这防御法阵就会被测出修为。而像石武这种体内灵力达到返虚中期的大能修士,赵元自然不敢怠慢。
石武想着别人都出来相迎了,自己总不能转身就走吧。于是乎他告知赵元他来同和城是准备购买一把趁手的法器。他还表示自己对赵元说的隐匿修为的法饰很感兴趣。
赵元立马会意地领着石武过去了珠光阁。
在了解到同和城与城内的珠光阁都属于返虚中期修士宋释后,石武不免有些遗憾。因为他先前打算如果这里的珠光阁归翟啸所有,那么他买好隐匿修为的法饰就会离开,然后过个三四天再用轩天灵的身份杀回来,把珠光阁里的好物抢个一件不剩。对于仇敌的帮凶,石武从不会心慈手软。
罗竖在八十丈区域的柜台里拿出一块龙形玉佩道:“石前辈,这块龙巧玉是返虚中期品阶,售价为三十枚仙玉。您购买后向内注入一缕灵力就能让其认主。接着您只要把它带在身上它便能为您遮掩返虚中期的灵力。”
石武不太喜欢这块玉佩的造型,而且他想着自己指不定很快就能把体内返虚中期的灵力提升为返虚后期。他干脆问道:“可有返虚后期或者从圣品阶的?”
罗竖闻言愣了一愣。他将龙巧玉放回手边柜台,带石武和赵元过去了最高处的那个悬空柜台前。
石武看到柜台内那块似有星云在其上流转的玉盘,他心动道:“好美。”
罗竖为石武介绍道:“石前辈,这块从圣品阶的星云盘是宋前辈的一位好友寄存在这售卖的。据说这星云盘是那位前辈于一处从圣修士的秘境遗留中所得。他开出的价格为六百枚仙玉。”
听到要六百枚仙玉,赵元不禁皱了皱眉。他认为花六百枚仙玉买下只能遮掩修为的法饰,这价格过高了。
石武虽然也是这般认为,但他细想过后还是觉得这星云盘物有所值。起码以后出入城池或者遇上强敌,他都不用担心自己的修为被人提前窥探。他拿出一只崭新的储物袋,又把装有仙玉的储物袋往里面倾倒了六百枚仙玉。他将那只新的储物袋递给罗竖道:“罗管事,这星云盘我要了。”
罗竖见石武这般爽快,他反倒有些迟疑了。他接过储物袋以灵力扫了扫,确定里面放着六百枚仙玉无误。他从腰间取下那块刻有“罗”字的令牌,他口念咒语以灵力注入之后,一道棕色光束射入柜台之内。
柜台上方笼罩的灵力随即消失。罗竖施展御物之法将星云盘送至石武身前:“石前辈,这星云盘是您的了,您将其认主后还会发现惊喜之处。”
石武右手接下星云盘。随着他的灵力注入,一道道信息涌入石武脑中:“此法饰名为星云盘,是老夫以天降陨玉打造而成。星云盘共有两大效用,一为遮掩修士灵力,道成境之下无人可窥星云盘之主的修为。二是灵力追踪,星云盘之主可自盘内分出一缕灵力标记在所要追踪的从圣境以下修士身上,除非那修士道消或者斩下那处标记的部位,否则纵其躲去别界亦能寻得。”
石武明白了罗竖话中的意思。他没去跟罗竖计较什么,在摸索发现这块手掌大小的星云盘无需束带就能自行悬浮在他腰部后,他倍感新奇道:“罗管事,你还真给了我一个惊喜。”
不知其意的赵元只当石武是觉得星云盘的佩戴方式奇特。
罗竖却是在听到石武这话后松了一口气。他原先没想过石武会花六百枚仙玉买下星云盘,所以他在说完价钱后并未详细介绍星云盘还具有灵力追踪的功效。可当石武真的拿出六百枚仙玉购买,他心里就慌了。好在他经验丰富,他迟疑了一会儿就想到了解决之法,补上了那句石武将星云盘认主后会发现惊喜之处。
如今这小误会解除,罗竖更加殷勤道:“石前辈,我听赵城主说你还想购买法器,我们过去旁边那座法器楼阁吧。”
石武应邀道:“好的。”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城主府服饰的中年男子匆忙来报:“城主,出大事了!”
赵元知晓自家管事向来沉稳,如今他这般匆忙说明这事牵扯极广。他庆幸此刻城中有石武这等返虚中期修士在,等会即便有人于同和城撒野石武也会看在他的陪同之情上出面相帮。他对那城主府管事道:“发生了何事?”
那中年男子看了看石武和罗竖,显然想单独跟赵元说。
石武与罗竖这两个人精巴不得远离是非,他们齐齐说道:“赵城主,那我们先过去法器楼阁了。”
赵元哪能让这两个助力走了,他对那城主府管事厉声道:“石前辈和罗管事都不是外人,快说吧!”
那城主府管事看懂眼色道:“据觉初城那边传来消息,北部第三批阵环星石出现在其城池上空。本该得到这批阵环星石的左魁上人被晁城主和城内千姹楼楼主紫嫣红阻拦,左魁上人气急之下分别灭了晁城主之肉身以及千姹楼内全部的宾客和侍从。这批阵环星石最后为南部过来的返虚后期修士混元子所得。更为离奇的是,这混元子亲口所述,他在数月前就得善慧地神机峰门人花径轩提点,说他会于北部得获机缘。”
赵元听到晁江肉身被灭,同为城主的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石武的关注点全在花径轩身上,他出言道:“如此说来,谁遇到花径轩便可得到九星入境阵阵环星石的机缘?”
那城主府管事回道:“很多修士在这般议论。他们得知花径轩正和混元子前辈在觉初城的灵膳阁后就都传送过去准备碰碰运气。”
“碰碰运气?”石武疑惑道。
那城主府管事解释道:“石前辈有所不知。花径轩很注重‘缘聚’二字,晁城主就是因为强行要花径轩为其测算运势才惨遭了横祸。”
“有趣。赵城主、罗管事,多谢二位的相陪之情。不知同和城的传送阵可否直接传到觉初城?”石武问道。
赵元不敢劝阻石武什么,他只是说道:“石前辈,我们同和城中行旅门的传送阵最多传去北部三十二万里外的融栽城。您到了融栽城后可以一路传过去。”
石武作揖道:“有劳赵城主派人带我过去城中的行旅门。”
赵元立即还礼道:“我亲自送您。石前辈请。”
在和罗竖作别后,赵元便领着石武过去了城中的行旅门。
此处行旅门管事王吉从赵元那里得知石武乃是返虚中期的大能修士,他甚至连费用都不想跟石武收。
石武当然不愿相欠这种人情。他想着从江陵城传到二十六万里外的玉漱城费用为一万五千块上品灵石,因此他倒了两万块上品灵石装进新的储物袋递给了王吉。
王吉哪还会在意石武给了多少,他收下后就和赵元领石武走去设置有远距离传送阵的楼阁。
石武向赵元和王吉告辞道:“赵城主,王管事,就此别过。”
赵元与王吉俯身作揖道:“石前辈慢行。”
随着传送阵的开启,石武的身子淹没在一片白光之中。
与此同时,觉初城中的罗炅看着涕泪横流的顾刚,又忆起只剩元神的晁江以及一夜灭门的千姹楼,他突然生出人活一世能安稳度日才最可贵的想法。他收敛心神取出花径轩留下的另一只赤色储物袋:“这是花前辈让我交给你的。他说里面画像上的就是那件东西真正的主人。”
顾刚以双手郑重地接过那只储物袋,犹如接住了自己的命运一般。
罗炅见已经完成了花径轩的嘱托,他放下心中大石转身就准备出去包厢。
顾刚出言拦下罗炅道:“这位前辈,花前辈没有留下别的话吗?”
罗炅摇头道:“没有。但我相信凡事皆有命数,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顾刚看了看手里的两只储物袋,又看向桌上的灵膳道:“前辈,您可否帮我一个忙?”
罗炅刚想说我答应花前辈的事情已经做完你就别拉我下水了,顾刚那边已经开口道:“其实也不算让您帮忙。只是想您顺理成章地收我吃的这些灵膳的费用。”
罗炅不明白道:“可你不是没有灵石了么?”
顾刚紫黑的脸上现出笑容道:“外面追杀我的人有。他身上不止有灵石,还有很多丹药。我要他为了那份机缘把他这些年积攒的好物全投进来,最后再眼睁睁地看着那份机缘被它真正的主人取走。”
罗炅虽然不清楚顾刚和梁严之间有何仇怨,但他认为顾刚这招太狠了。可他转念就想起花径轩对左魁上人说的解命之言。罗炅觉得这时候的他就是那张长桌上的裂痕,他要做的是让顾刚这滩水迹从他这里顺流到下一处。罗炅恍然大悟道:“好,我答应你!”
得到罗炅承诺的顾刚打开了那只赤色储物袋。在取出花径轩绘制的石武画像后,他不由得胸口一窒。他迅速记下石武的样貌赶紧把画像放回了储物袋中。
罗炅看着顾刚努力平复心绪的样子,他笑道:“花前辈作画时我就在旁边,我怕的连退了数步。”
顾刚又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那两只储物袋和装有那颗白色圆球的储物袋放在了一起,然后他双手紧紧按在那三只储物袋上:“前辈请吧。”
“受累了。”罗炅说着就扯住顾刚后颈的法袍,拖着他从包厢里走了出去。
罗炅满脸怒意地对手下道:“张连!你去帮我把外面巡逻的守卫喊来,就说我们灵膳阁进了个不知死活吃白食的。”
那名叫张连的手下立即应道:“遵命!”
在大厅焦急等待的梁严见顾刚是被罗炅拖出来的,又听到罗炅要把顾刚交给巡逻的守卫。他赶忙起身作揖道:“这位前辈,这人是我的结义兄弟!他因身中灵毒导致精神错乱,他在您这儿的吃喝都由我来支付。还望您高抬贵手不要通知城中守卫。”
梁严说着时已经走到罗炅身前,他见罗炅手里的顾刚双眼无神,好似失了魂一般。
罗炅叫住已经进去传送通道的张连,他质问梁严道:“你知道他在这里吃了多少吗就说帮他付!”
梁严看见灵膳阁的侍从总共端进去十道灵膳,他料想自己应该付得起。他仗义道:“前辈,他爹怎么说都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和他又是结义兄弟,还请前辈说个数!”
罗炅直言道:“他先吃了四道元婴品阶的解毒灵膳,价值六万块上品灵石。后又点了三盘元婴后期品阶蛮牛肉,三碗元婴后期品阶海羽翅,这六道灵膳就要十二万六千块上品灵石。合计十八万六千块上品灵石,我给你去个零头就收你十八万块上品灵石好了。”
梁严双目圆睁,他想着自己在外面就吃了三百块上品灵石一碗的金粉羹,他顾刚倒好,居然一顿就吃了价值十八万块上品灵石的灵膳。
罗炅皱眉道:“怎么?没灵石?”
梁严心中不停地在做着算计。他身上丹药、法器之类的物品加上灵石一起勉强可以抵个十六万块上品灵石。他纠结着要不要用这些去换顾刚身上那颗白色圆球。等他感应到顾刚那颗白色圆球还在左腹位置的储物袋内并且想到那颗白色圆球起码是空冥品阶的法宝后,他做定道:“前辈,我这里就一万多块上品灵石,但我还有元婴后期品阶的法刀,元婴品阶的丹药以及各种法宝,所有东西加起来可以抵十六万块上品灵石。还请您看在我义弟是神志不清才做出这种糊涂事的份上饶他一次吧。”
梁严声情并茂地说完就过去大厅内的一张桌案前,把身上法刀之类的物品主动摆在了桌上。
罗炅勉强同意道:“行吧。”
梁严看着自己的法刀,装有各种元婴品阶丹药的玉盒一样样罗列在桌上,他的心宛如刀割一样的疼。
罗炅见梁严手上的动作慢了,他催促道:“我少收你两万块上品灵石你还这般慢慢吞吞的,是不是要我派手下帮你一把?”
梁严一听这话再也不敢多想地快速把身上除了那颗白色圆球外的物品全拿了出来。
罗炅见戏演得差不多了,他松手对顾刚道:“今天算你运气好,有这么个结义大哥保你。要是你下次再敢来骗吃骗喝,我定叫你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脱离束缚的顾刚双手死死按着左腹位置走进了传送通道。
梁严不敢再放顾刚乱跑,他对罗炅行了个礼就追了下去。
罗炅看到梁严和顾刚都离开了灵膳阁,他这下是彻底放心了。
梁严刚走出灵膳阁就看见顾刚睡在了外面的大街上,更要命的是有一队城中守卫正巡逻过来。
那群守卫的队长拉起顾刚道:“觉初城不允许修士露宿街头。你要么持入城令牌去城中旅店住宿,要么即刻离开觉初城。”
顾刚双眼无神地看着那队长,如一具行尸走肉。
那队长正要发难,梁严赶紧上前为顾刚说项。
可当那队长要查看他们的入城令牌时,梁严却傻了眼。因为刚刚在灵膳阁内他把除了那颗白色圆球外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地都拿了出来,其中就包括那块入城令牌。
梁严是在罗炅宽饶了两万块上品灵石才带顾刚出来的,他不敢回去索要,他怕罗炅直接把他扣在那里。
无计可施的梁严只好说道:“我们的令牌在进来后不小心弄丢了。南城门的守卫对我们俩兄弟肯定有印象。若您不信,您可以押着我们过去对质。”
“好!我看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队长带领他小队十人押着梁严和顾刚过去了南城门那边。
还在门口守卫的徐杰等人见到那巡逻队长就恭敬作揖道:“见过沙队长。”
那沙姓队长问道:“徐杰,这两人中这个衣衫破烂的当街睡觉,他们身上还没有入城令牌。这个头脑还算清醒的说他们是在你这儿买的令牌。”
徐杰见顾刚已经彻底失了神,他如实道:“是的。”
那沙姓队长不待见顾刚和梁严道:“就算你们有入城令牌,但这人神智失常露宿街头,按照规定你们不能留在觉初城了。走吧!”
梁严心中大喜过望,他面上却装作急切道:“我这就带我贤弟回去养伤!”
梁严说着就把顾刚从那名巡逻队员身上扶了过来。梁严的右手看似是在搀扶顾刚,实则牢牢制住了顾刚的左臂。他觉得万无一失道:“诸位,告辞了。”
徐杰突然叫住梁严道:“等等。”
碍于巡逻小队还未离开,梁严沉住气道:“不知你还有何事?”
徐杰取出那块缺了一角的赤色玉佩,他塞进顾刚紧紧捂着左腹的双手中。他说道:“这是你爹的遗物,以后好好保管。”
顾刚迷茫地看着徐杰,什么话都没说。
“多谢。”梁严帮着回复后扶着顾刚瞬移离开。
那只巡逻小队见这里再无它事就返回城中继续值守。
南门外有个守卫问道:“徐哥,那人神智都不清楚了,你还把玉佩还给他干嘛?”
徐杰轻叹一声道:“别人都要死了,那是他父亲的遗物,就当是送他一程吧。”
“啊?”其余五名守卫皆吃惊道,“他那结拜大哥不是要带他回去治疗吗?”
徐杰双目微凝道:“那梁严就算真是他结拜大哥也是来抓他的。”
那些守卫更不解了。先前那名发问的守卫道:“徐哥,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徐杰回道:“梁严刚出现时看似在担心顾刚,可当我把入城令牌交给顾刚后梁严第一时间不是去把地上的顾刚扶起,而是去夺我交给顾刚的那块入城令牌。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他不想顾刚入城。我虽不清楚他们在城里发生了什么,但从顾刚出来时的情况看,他受了很大的刺激。那梁严就更奇怪了,他入城前还说要帮他义弟赎回父亲的遗物,可他在和沙队长他们出来后就一门心思想着离开。梁严这种人心里藏着鬼啊。”
就在南门外的守卫们谈话之际,梁严已经一刻不停地带着顾刚向南瞬移了三万里。来到一处密林的梁严将顾刚扔在地上,他畅快大笑道:“终于都是我的了!”
正当梁严准备上前掰开顾刚的手掌时,顾刚突然神色一凛扔出了花径轩留的那两只储物袋。
这一举动着实把梁严吓得不轻。他猛退十丈,在确定那一蓝一赤的东西非是法宝而是两只储物袋后,梁严咒骂道:“顾刚,你死到临头还有心情跟我玩这等把戏!”
顾刚的喉口已经被那灵毒侵蚀地快要发不出声音了,他嘶哑道:“这两只储物袋里是那前辈和这份机缘真正主人的画像。你若再执迷不悟,今夜必死于这处密林之中。”
梁严哈哈哈地狂笑道:“你以为你拿两只破储物袋就能吓到我?还什么必死于这处密林之中!若那术士真有本事,他就该等在灵膳阁把这两件宝贝夺走,而不是让你被我带出来。这周围没有一丝灵力波动,你别指望谁会来救你了!”
顾刚信念坚定地拿出那只存放白色圆球的储物袋,他以脸贴地双手高举那只储物袋道:“顾刚今夜应花前辈之卦象向前辈奉上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