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相还

慧明缓步上前，他外散的佛光照向了石武与萧广。

比起萧广满脸虔诚地迎接佛光，石武本能地驱使从圣品阶木灵火之力护住周身。

那片照来的佛光刚与石武的灵力接触，它们之间就出现了一头血色异兽的光影。

那头异兽冷冷地盯着萧广头颅，好似随时就会扑过去将他灭杀一般。

再观另一边的萧广，沐浴在佛光下的他神态祥和无悲无喜。

慧明右手轻抬，一道卍字金印从其掌心显现。

那头血色异兽难以抵抗地飞至金印上方，于转瞬之间化作一股股血气升腾。

慧明出言道：“就凭萧施主至今为止都未对你生出杀戮之心。这一点，够吗？”

石武没有回复慧明。那头原本消失的血色异兽自佛光与他的灵力之间再次生成，且这一次要比刚才大上一圈。

慧明右手五指握拳，他不解地看向石武。

石武说道：“大师可以用目色绀青相探出我对萧广施加的手段，可以用身放光明相外现我心中的杀意。但大师若不从根本去解，最终的结果注定相同。”

慧明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贫僧不愿与象施主动武。”

“那大师就该回去无求寺。”石武道。

慧明将照向石武的佛光全部移至萧广那方，为其形成一道屏障。慧明道：“贫僧亦不想萧施主命丧于此。”

石武身前的血色异兽与佛光一同消失。他感慨道：“我爷爷果然没有说错，人终究只是人而已。即便是像你这种高僧，也难逃偏私二字。”

慧明目中闪过一道精芒，他注视着石武道：“象施主是在诋毁贫僧？”

石武平静道：“大师仍没察觉自己言行上的问题？”

“贫僧所言所行皆是为了化解象施主与萧施主之间的仇怨。”慧明道。

石武沉声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你所谓的化解仇怨在我看来与解救萧广别无二样。”

慧明双手合十道：“象施主，你着相了。”

石武点头道：“我本就在凡尘之中，着相才是正途。”

“象施主当真执迷不悟？”慧明语气加重道。

石武反问道：“大师就真的悟了吗？”

“我佛慈悲怀普度众生之念，遂指引贫僧为象施主消去罪业。”慧明道。

石武神情一凛道：“在大师心中，众生可是平等？”

慧明肯定道：“是！”

“那大师现在的行为等同于诋毁众生平等一词！”石武作色道。

慧明道：“象施主此言何意？”

石武问道：“众生之中可包括萧广与我？”

“当然包括。”慧明道。

石武胸有成竹道：“那就对了。众生之中包含他萧广，亦有我象天灵。我没大师这种德高望重的朋友，所以我受他欺压时我认。但我想告诉大师，从他逼迫我断去手指的那一刻起，你所谓的众生平等就已被他践踏在脚下。是他破坏了规则，那就必须付出代价。大师当然可以用我们凡尘中人的做法凭实力定结果。不过这就需要大师把佛心中众生平等的理念永远清除。”

慧明闻言怒目圆睁。他觉得石武这番话太过恶毒。如果他保下萧广，那就是行了偏私之举，他佛心中的众生平等将荡然无存。

石武看到慧明的反应便知对方已落入自己的布局。他饶有兴致地坐去萧广的头颅旁，他问慧明道：“在佛理与旧情之间，大师要如何选呢？”

慧明刚欲辩解，他就发现体内气息变得不畅起来。那照在萧广头颅上的佛光自行回至慧明身外，且变成忽明忽暗的状态。慧明闭目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不要说石武和罗骁他们，就连那些围观修士都能感觉到慧明的心境乱了。

石武没有再说什么。比起眼前被他以佛理束缚的慧明，他更在意那迟迟未现身的第三人。他在与慧明谈论罪业之时就生出一股被人监视的感觉。尤为奇特的是，那股感觉还是来自于阳炎凌绝阵外围。要知道现今的阳炎凌绝阵已被罗骁以从圣品阶的阳灵火之力加固，石武纵是将耳力提升至极限也听不见阵外任何声响。

石武于心中自语道：“是我多虑了吗？明明体表浮络没有丝毫反应啊。”

慧明身外的佛光终于在半刻时后稳定下来。他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象道友慧根深种，若是入我佛门定有一番大成就。”

石武看到慧明清澈的双眼，他称赞道：“大师无愧‘慧明’二字！你居然跳出此局找到了一条新的路。”

慧明答道：“众生虽是平等，但贫僧身处佛途之中，所遇之人所做之事皆有先后。望象施主看在贫僧悟出此理的份上让我代萧施主拾回这份佛理。”

慧明说罢伸出右手自断食指。

此举让除石武以外的所有人都感震惊。

石武叹息道：“大师，你这又是何苦？”

慧明看着地上断指道：“贫僧甘之若饴。能以一指了却凡缘，免施主杀业，圆众生平等之佛心，此乃大功德也。”

石武起身作揖道：“大师，你可以离去了。”

“象施主同意了！”慧明面露喜色道。

石武点头道：“我可以不杀萧广，但萧广注定命不久矣。”

慧明以目色绀青相看向石武，他确定此刻的石武身上已无杀意。他不解于石武那后半句。

作为这场祸事的见证者，罗骁这种人精完全明白石武话中的意思。石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萧牧，又在萧广生畏逃遁时断其四肢囚于地底。经此一役，萧广的脸算是丢尽了。如果萧广还想留在修真界，他要么心大到承受所有人的嘲笑，要么想方设法灭了石武。

面对慧明的疑惑，石武只说了一句：“人言有时候比术法更能伤人。”

慧明旋即感受到了萧广身上散出强烈的杀意。慧明赶紧以身外佛光照向萧广，希望可以助其稳住心神。可令慧明诧异的是，萧广竟然在抗拒着他的佛光。

慧明劝萧广道：“萧施主，莫要让心中恶念占据理智。一切还来得及！”

萧广的双目变得通红，他一想到今后就连凝气期修士都能取笑他，他脑中越发混乱道：“慧明！我曾救你于危难之时，今日你要么帮我灭了这象天灵，要么就看着我死！”

“萧施主，你……”萧广的以命威胁让慧明一时难以抉择。

石武突然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萧广越发疯狂道：“慧明，他在嘲笑我们！你这都不动手吗？”

慧明未曾回答萧广，他要在不伤害萧广的情况下以身外佛光让其恢复理智。

石武止住笑意道：“萧广，我笑话的人里没有慧明大师。”

“象天灵，你在此斡旋不就是怕得罪了枯大师么！”萧广厉声道。

石武承认道：“我先前确实顾忌了枯大师的威名。但在看到慧明大师为你断去一指重拾众生平等的佛理时，我对了枯大师的忌惮全部化作了尊敬。”

萧广盯着石武道：“故弄玄虚！”

石武对萧广道：“就像慧明大师说的，所遇之人所做之事皆有先后。如果你一开始就把祝隆和慧明大师请来，事情不会发展到这副田地。”

“你怕了！你一定是怕了！慧明，动手啊！”萧广近乎是在嘶吼。

石武摇头道：“ 萧广，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慧明大师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萧广怒不可遏道：“你有何资格这么说？他欠我一条命！”

石武虚空一抓，先前留在萧广头顶的灵力标记飞至他手中。石武冷声道：“你之所以还能在这里对我吼，是因为慧明大师用一指相换。他本可以就此离去，但他不愿你被仇恨充斥内心，遂不惜消耗佛力相助于你。”

“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双目血红面容扭曲的萧广犹如地狱恶鬼一般。

见短时间内无法让萧广恢复正常，慧明向石武请求道：“象施主，我要带萧施主回无求寺。”

石武同意道：“慧明大师请。”

慧明左手掐诀口中念咒，佛家宝瓶印散着金光出现在萧广身外，将其从地下带出。

萧广抗拒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罗骁劝道：“萧道友，慧明大师是为了你好啊。”

萧广恶狠狠道：“罗骁，你别在这里装好人！要不是你手下擅自妄为，我和牧儿怎会如此！”

罗骁严肃道：“萧道友放心，我会把彭秋交由象道友处置！这里所有围观修士也将配合我把今日的记忆抹除干净！”

那些围观修士全都不敢违抗地低下了头。

慧明对罗骁道：“多谢罗施主的善意。还请开启法阵。”

罗骁惟恐再生枝节。他连忙从阳炎凌绝阵内撤回自身灵力，他示意道：“慧明大师，请自便。”

“诸位施主，有缘再会！”慧明作别道。

那些围观修士皆行礼道：“大师慢行。”

就在慧明带着萧广开启瞬移通道之时，一支黑色箭矢于西南天际破碎虚空飞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