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笑了,举起酒碗又闷了一口。
他就喜欢别人和他针锋相对,然后被自己打压下去后的景象。
“我先前就说过,赵云是强占的冀州,来路不正。”
“冀州其他各郡均未归附。”
“而赵云真正实际有效控制的郡县,不过邺城和常山两地而已。”
“袁公只需驱兵直取邺城,其他各郡必持观望态度。”
“倘若赵云败了,他们必定集体站队,投靠袁公。”
“至于常山处,袁公只需在围住邺城后,假使人遣一封书信求援。”
“却于路途中设一伏兵,常山兵马便溃了。”
“纵然赵云有万夫不当之勇,又岂能在孤立无援下独守空城呢?”
他先袁绍提出趁赵云立足未稳趁虚而入夺取冀州的计策。
逢纪听了都觉得有理。
而袁绍却犹豫了,迟疑道
“诚如奉孝所言,其他州郡持观望态度。”
“赵云败了,他们必然助我。”
“可我若败了,他们必然也会群起而上投靠赵云。”
“那届时我不就成了瓮中捉鳖了么?”
郭嘉摇头一叹。
能不能有点骨气?
还没开打,就在想打输了的后果了。
真是白瞎你手上这么多的兵粮了。
郭嘉念在袁绍奉自己为客卿的份儿上,决定最后在为他谋一策。
如若还是不用。
那就只能说对不起。
我郭奉孝要去找一个真正能够礼贤下士,言听计从的雄主了。
郭嘉扬一扬眉,道:
“如若袁公实在犹豫不决,还可许以重金贿赂并州张扬。”
“请他出兵夹击赵云。”
“彼届时首尾不能呼应,胜券已是紧紧在握矣。”
他其实一开始是不打算用张扬这一并州军阀的。
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
加之以袁绍的总体实力,对付根本还没有立足稳的赵云。
绝对是十拿九稳。
若是换作稍微果决一点儿的君主都该发兵了。
但袁绍却仍旧犹豫不决。
令郭嘉失望至极。
郭图见局势陷入僵局,又发挥了自己“贤士”的才能。
“昔年强秦连横齐国,以钳制其他诸国。”
“终能够横扫六国,一统天下。”
“如今正宜效法大秦范雎的远交近攻之策。”
“连横赵云,钳制公孙瓒。”
“此计才是袁公最佳策略也。”
郭嘉冷笑,暗想你怎么就知道你是秦国,而不是齐国呢?
现在的赵云明显更像秦国吧?
到时候等赵云立足稳了,河北之地那就是真的天下无敌了。
袁绍最终还是采纳了郭图的建议。
“好了,赵云与我乃是旧识。”
“我实在不忍与之兵刃相见。”
“此事就此罢了,无须多言。”
郭嘉听了,跌足一叹。
“妇人之仁!。”
“此等千载难逢之机会却不珍惜。”
“大失天下所望也。”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宴席。
逢纪见了,正要追赶。
却被袁绍喊住:
“由他去吧!”
“此等狂徒又何惜哉?”
逢纪闻言,只好叹了口气回到了座位上。
酒宴散席后。
逢纪找到了郭嘉,见着他收拾行囊准备离开。
忙上前劝阻。
“奉孝这就要走了么?”
“不多留两天?”
郭嘉望他一眼,淡淡道:
“你今天在宴席上也看到了。”
“袁绍这四世三公不过徒有虚名。”
“他完全就是一个好谋无断,胸无大志之人。”
“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我劝你还是早些离了他吧。”
逢纪叹了口气,劝道:
“袁公只是有些乏了,我跟随他也有些年头。”
“知他不是无用之人。”
“奉孝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郭嘉苦笑着摇了摇头。
望向天上的星空,望南而指。
旋即展颜一笑:
“夫智者,善于审时度势。”
“而袁绍却只会效仿周公礼贤下士的品德,而不懂得用人之计。”
“做事拿不定主意,表面威严心中却又担心怕事。”
“这样的人若是期望与他共济天下大事。”
“呵呵,难以哉。”
“难以哉。”
逢纪听了默然。
原本他是欣赏郭嘉的才能才将他推荐给袁绍。
没想到为闹得这么不愉快。
他正要开口再劝时。
郭嘉却罢了罢手,笑道:
“元图不用再劝了。”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大丈夫立于世,若不能遇上明主一展雄才。”
“枉自为人。”
“我方才夜观天象,见北斗星指于东南。”
“此间必有我的贵人。”
“就此告别,不必相送。”
说完,郭嘉跨身上了马。
向逢纪微一抱拳,扬鞭绝尘而去。
逢纪见了,只好无奈地叹叹。
怏怏地回了府中歇息。
而郭嘉一路朝着南方而行。
忽在半途逢着个骑驴的老者。
书生模样,约莫五十出头的年纪。
他挡在右路间,郭嘉出于礼节还是给他让了路。
那老者望他一眼,以示感谢。
“老先生去往何处啊?”
郭嘉有些无趣,便找那老者聊天。
老者因见郭嘉之前对自己礼让,便道:
“去往邺城。”
“邺城?那地最近可不太平。”
“老先生是要去那里走亲访友?”
老者抚须呵呵一笑:
“那倒不是。”
“却是要去投靠我主,以报当年知遇之恩。”
郭嘉来了兴致,忙问:
“邺城有两个主。”
“却不知老先生说的哪个。”
老者笑呵呵的看他一眼。
暗道这小子好滑头啊。
邺城只有天子和赵云两个算得上冀州之主。
天子是名义上的主。
赵云是实际上的主。
自己若答是赵云,便不等于是不将天子放在眼里么?
这个臭小子真会给自己挖坑。
老者笑了笑,回了郭嘉四个字:
“未可知也。”
郭嘉听了,哈哈大笑。
“老先生可真是有趣。”
“敢问姓名?”
老者乃朝郭嘉拱手道:
“我姓张,名居正,字叔大,江陵人士。”
“哦?”
郭嘉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虽是之前一直在隐居,但却时刻关注着天下大事。
世间的名人他也大多知晓。
但这个老者的名号他却闻所未闻。
莫非也是个隐士高人?
“小子姓郭名嘉,字奉孝,颍川人士。”
“幸会了。”
他也自报了一下家门。
老者呵呵一笑,将手中的笔杆摇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