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川掏出烟盒,把玩着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却没有点燃香烟。
“是我。怎么猜到的?”
恩宁没说话。
楚黎川出差那几天,楚蔓可出国了,楚黎川回来后,楚蔓可也回来了。
可自从楚蔓可回来后,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不肯出门。
恩宁还算了解楚黎川,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郑浩。
恩宁推开面前放着餐食的矮桌,慢慢躺在床上,盖上被子。
病房里的灯光很柔和,照得人昏昏欲睡。
恩宁感觉到身后的位置塌陷下去一块,随即一条手臂搭在她身上。
她慢慢闭上眼,感受身后男人强健有力的心跳,逐渐陷入梦乡。
恩宁的手术很顺利,只是睡了一觉,连什么时候进入手术室,什么时候出来都不知道。
等她再醒过来,已是第二日下午。
腹部隐隐作痛,似在里面塞了一块冰。
病房里来了很多人,他们都很关心恩宁。
但恩宁不想说话,只想睡觉。
慕雨也来看望恩宁,带来一束红彤彤的康乃馨。
顾若妍急忙接过花束,丢到了门外。
慕雨一脸错愕,抱歉道,“不好意思,在国外康乃馨是祝福之花,忘了在国内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恩宁偏开头,眼角隐约有泪光闪烁。
慕雨见恩宁情绪不高,给恩宁讲了一个故事。
她说,有一个小女孩,从小家境优渥,但父亲重男轻女,偏爱她的弟弟。
父亲经常说,女孩子的唯一作用就是商业联姻,利用姻亲关系稳固家族企业,长大后尽可能地帮扶弟弟。
父亲从小就让女孩和权贵子弟交往,和他们做朋友,还帮她选定了未来老公人选。
父亲告诉女孩,从小的感情更坚固牢靠,等到了他们可以结婚的年纪,彼此的感情已成为密不可分的亲情,可以充分利用对方家族的资源。
女孩从小在压抑,充满心机算计的家庭中长大,唯一让她开心的是,父亲帮她选定的人选,是女孩暗恋的男孩。
可父亲不允许她将目标定的太死,担心将来情况有变,还让她选了几个备选。
慕雨说到这里,神态悠然地笑着,仿佛真的在讲别人的故事。
女孩在父亲的安排下,每天和不同的朋友左右逢源,说说笑笑,但没人知道她的心里有多苦,脸上的笑容也都是假的。
女孩不想做父亲的工具人,就算注定被利用,也要嫁给心爱的人。
她努力讨好男孩的父母,好在他们确实很喜欢女孩,也有意向让男孩和女孩订婚。
女孩高兴极了。
父亲对她的态度也有所转变,开始关心她。
女孩的生命里终于有了一束光,也终于知道自己是活着的!
可好景不长,女孩家的生意遇见困境,需要一大笔资金周转,否则便会破产。
父亲四处筹钱无果,走投无路之下,他让女孩绑架男孩,和男孩的家里要赎金。
女孩不答应,父亲便用母亲的性命威胁女孩。
那一刻,女孩很绝望。
可为了母亲,她不得不骗男孩落入陷阱。
慕雨好笑道,“豪门之中,岂有庸碌无为之辈?一个个都精明得和猴子成精似的!男孩的家里人一眼就看出来,是谁绑架了男孩,不肯交赎金。”
“在当年,经济危机之下,谁的日子都不好过,没人拿得出来那么大一笔钱。”
“女孩父亲计划落空,带着他心爱的宝贝儿子一起跳楼了。”
慕雨说到这里,眼睛略有泛红,依旧用轻快的语气说。
“女孩一直想不明白,在父亲心里,夫妻之情,骨肉亲情,到底算什么?若说他偏爱小儿子,却亲手杀死了他的小儿子!那可是他从小疼到大,当成眼珠子一样宝贝的小儿子!”
慕雨轻叹一声,“而女孩的下场也很惨,她深爱的男孩因此误会她,再也不肯原谅她。她只能和母亲出国,离开这个伤心地。”
“从此以后,女孩只能形单影只,孤零零的一个人!每每回忆起从前,被朋友们众星捧月,身边都是欢声笑语的日子,当时觉得是被操控,很想挣脱束缚,每天都觉得被压得透不过气,可现在想想,那样的日子却再也回不去了。”
恩宁静静听完这个故事,看着慕雨,缓声道,“女孩是你,那个男孩是楚黎川。”
慕雨莞尔一笑,耸耸肩,“我可没有这样说。”
慕雨看着病房里堆满的鲜花和补品,“有这么多人关心你,你可比我幸福多了!我很羡慕你。”
恩宁垂下浓密的长睫,没说话。
她也羡慕慕雨,可以陪伴楚黎川整个青春期,成为他心里一道永远抹不去的伤疤。
就在恩宁发呆时,慕雨的声音再次飘入耳中。
“恩宁,你说若是女孩没有遵照她父亲的意思,绑架男孩,她和男孩的结局会是什么?”
“会不会结婚?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
“我,我不知道。”恩宁抬起水眸,定定看着慕雨。
慕雨偏着头,认真想了想,“如果他们结婚的话,未必会长久!这个世上,最善变的就是人心!玩几年,新鲜几年,便会被别的新鲜事物吸引注意力!犹如你喜欢吃一道菜,天天吃,日日吃,总会想换换口味。”
“倒不如遗憾美更长久!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恩宁在医院住了三天便出院了。
楚黎川让她做个小月子,好好养身体。
恩宁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她还年轻,可不想落下什么病根。
也不会因为和宝宝母子缘薄,期期艾艾地兀自伤心,难以释怀。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她整日躺在床上挺尸。
时不时盯着天花板发呆,思绪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段时间,楚黎川每天都很早下班回来陪她,对她体贴入微,堪称二十四孝好老公。
但恩宁最近话很少,几乎不怎么和楚黎川说话。
楚黎川只当她难过孩子没了,需要时间修复心情。
这段时间,外面发生很多事。
安然被抓后,安伯远因身体原因,公司被谢梅接管。
而谢梅接管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公司卖给了楚连海,而不是按照安伯远的意思,继续在公司占股。
如今的安氏集团,已经成为楚连海名下的产业。
看似还是高楼耸立,实则已经千疮百孔,只剩一副空壳。
楚连海收购安氏集团,看似是壮大楚氏集团的资产,吞并对家,实则是为了巩固自己在楚氏集团的地位。
楚连海这个人,终于从幕后出谋划策外带怂恿,利用别人为刀刃,变成了幕前。
也是在为他在楚氏集团和楚黎川分庭抗礼做准备。
恩宁还听说,郑浩也被抓了。
他没有死,但受了重伤,而男人的重要部位被人一刀切。
在医院抢救很久才脱离生命危险。
听楚蔓可的意思,那一刀是她做的。
不过郑浩身上,那些差点要了他性命的伤,是孟知冬的手笔。
原来,楚黎川在渡口放走郑浩,又派了一艘船带郑浩偷渡出国,赶去国外处理郑浩时,也通知了孟知冬。
并且告诉孟知冬,孟知意的死是郑浩所为。
孟知冬为亲妹报仇,还能留郑浩一条狗命,已是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