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于肆，我喜欢你

    “于肆！你去哪儿？！”

    姜念又急忙追上去，可跑出房间，就不见于肆的身影。

    见手臂的血越流越多，姜念连忙去附近的药店，处理一下伤口。

    手臂被缠上白纱布，姜念突然想起什么，扔下药钱就急匆匆跑了。

    她来到于肆的那座小瓦房，尝试推了一下门，门却缓缓打开。

    她一眼就看到正在大厅内找东西的于肆。

    听到动静，于肆弯曲的身体一顿，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

    姜念诧异地看着被他翻乱在地的柜子，抬步走进去：“于肆，你在找什么？”

    于肆似是反应过来，眸色躲闪地收回，双手颤抖地继续翻找。

    他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可越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却越来越慌乱。

    直到一盒东西被他微颤的手带出，掉落在地。

    他神色着急，伸手捡起，飞速打开纸盒子，努力想挤出里面的药粒子，可他越着急，越挤不出。

    姜念似是想到什么，伸手抚上他的手腕，轻轻地握住。

    “于肆，我帮你吧。”

    “你出去。”

    姜念一愣：“什么？”

    于肆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推出房间，正要上锁，姜念却比他快一步从门缝里钻进来，双手猛地抱住了他紧绷的身体。

    “于肆！”姜念忍着哭腔，压着声音，试图安抚他，“你说过不会伤害我，所以我相信你。”

    “……”

    于肆身体僵住，双手还僵直在半空。

    “你也要相信自己。”姜念眨眼，无声地挤掉眼角的泪，带着乞求再次出声，“于肆，让我帮你好吗？”

    粗粝的纱布触感不断摩擦他的手臂，让他混乱的思绪勉强拉回一点。

    他黑眸低垂，双手垂落，死灰的眸色微动，似是有了苏醒的迹象。

    他一直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感觉到他放松的身体，姜念松开手，把他牵到一旁坐下，再重新捡起地上的药，根据说明书挤出一粒，再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于肆目光停滞在她递过来的药上。良久，才缓缓伸出手，接过药，放入嘴里。

    “喝点水。”

    于肆无动于衷，而是抬起她的手，定定地盯着她受伤的手臂。

    白色的纱布被血染出一条红线，像是一条夺命绳，紧紧地缠着他的脖颈，让他呼吸开始变得异常困难。

    他喉结滚动，干涩地吞了吞口水，口腔中遗留的苦药味，让他眉头紧蹙，艰难出声：“疼吗？”

    姜念笑着摇头：“不痛。”

    他目不斜视地注视着眼前的伤口，眼底涌现歉疚，许久，才认真且专注地低头，薄凉的唇轻轻地落在她的手臂上。

    姜念身形一顿，怔在原地。

    少年沉痛的声音随之落下——

    “对不起。”

    ——

    于海岩和王月心因涉嫌杀人，被警方带走。经过审问才知道，原来这夫妻俩之所以强行把江奶奶带回去，是因为想得到家庭贫困低保钱。

    他们不知道江奶奶患有老年痴呆症，强行带回去后，没想到江奶奶短暂想起了他们。

    想起这夫妻俩的恶行，江奶奶就跟他们争执起来。江奶奶执意要走，却被那夫妻俩拉住不肯走，两人推搡争执间，不小心把江奶奶推了出去，直接从五楼掉下去死亡。

    江奶奶的葬礼，他们三个也跟于肆一起帮忙操办。

    江奶奶下葬那天，下了很大的雪。

    处理完江奶奶的后事，姜念转身去找于肆，却发现他不见了！

    “程飞，你有没有看到于肆？”

    程飞摸摸头：“他刚才说很累，回去睡了。”

    他们三个回去找于肆，却发现他并不在家。

    直到现在，他们才开始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张起：“肆哥不是无法接受江奶奶离世，想不开了吧？”

    “闭嘴！”程飞打了他一记脑袋，“能不能有句好话了？肆哥要是想不开，早就想不开了！”

    “可现在他却突然失踪了！”

    “……”

    三人分开去找，姜念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手机联系好多跟于肆有过交集的人，都没人知道他在哪儿。

    他们找了一天一夜，都准备打电话报警了，程飞才突然想起一个遗漏的点，气喘吁吁道：“我知道肆哥在哪儿了！！”

    他们根据程飞说的来到于肆生母的墓地，终于远远地看到，墓碑前全身被厚雪覆盖，那抹屹立不倒的身影。

    姜念飞奔过去：“于肆！”

    姜念跪倒在地，看着他睫毛都被雪覆盖，甚是心疼。

    她伸手为他拂去身上的雪，忍着心头的酸涩，喊他：“于肆，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跪在这里？你冷不冷啊？咱们回去好不好？”

    难道他从失踪，就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天一夜了吗？

    于肆无动于衷，全身冰冷僵硬跪在那儿，飘落的雪已经到他的半腰，可他还是没有任何直觉。

    仅剩的那一点人气，都被这刺骨的寒霜冻在这冰冷的雪天里。

    姜念一直帮他搓手和身体，想借助热度驱走他身上的寒气，一直喊他的名字：“于肆，你听到我说话没有，跟我回家，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三人过来想扶他起来，可他却不肯，就这么维持原状不愿离开。

    他像是一座永恒的冰冷雕像，在深刻地为自己的罪行忏悔和赎罪。

    “对不起，是我没能照顾好奶奶……”他低垂着头，肩膀无力地勾着，似是肩膀上那一层薄雪都能把他深深地压垮在地，“妈，我答应过你的……”

    他因几天几夜没合眼，声音沙哑的厉害，说出每一个字都能感觉到口中那铁锈般的血腥味：“您走了，我只有她了，可现在……我连她都保护不了……是我的错……”

    姜念本以为上次他慌乱找药吃，至少他情绪能平稳下来，已经逐渐接受江奶奶的离开。

    可如今的于肆，让她深刻明白。

    一个人的信念，一旦没了。

    那坚守信念的人，也会随之消逝。

    于肆不肯动，程飞和张起只能去找被子。

    姜念心痛难耐，双手紧紧抱着他：“于肆，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于肆苦笑了一下，苍白的唇已经被冻紫了。

    姜念赶紧脱下外套，盖在他的身上，一直叫他回去，可于肆还是不肯动，眼神似乎都看不到她。

    “没有了，都没有了……”他垂下头，压抑许久的眼泪终于从眼眶中夺出，“只有我一个人了……全都没了……”

    姜念捧起他的脸，双手不断搓着，努力让他的身体回暖：“于肆，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你相信我，也相信自己，好吗？”

    姜念一直柔声安慰他，跟他说话。

    经过她不懈努力，少年冷白的脸上终于回了一点血色。他思绪终于回笼，黑眸呆滞地一转，落在她那双黑眸里。

    那双眼睛很漂亮，黝黑透亮，带着潋滟的光，汇聚着他破败不堪的身影。

    “为……什么？”

    她为什么不放弃他？

    为什么一直都不肯放弃他？

    他艰难地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要放弃，可是现在……

    在被满是血淋淋充斥着双眼的世界里，那一刻，他想到了放弃。

    可他没想到，在他还没意识到的一处，有人还在坚守着他的一切。

    从不言弃有关他的一切。

    姜念额头与他相抵，嘴角弯起，似是天上所有的星星，都落进她眼里，汇聚成一束光，照进他的心里。

    “因为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现在的你，会不会喜欢我，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姜念近距离地凝视他的眉眼，再次郑重地告诉他——

    “于肆，我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你。

    所以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