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京城许多大臣都是从睡梦中被惊醒,再没有睡好。
林立却是全然不知,他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天亮,洗漱之后,在院子里打了一会拳脚。
风府陪着林立过了几招,林立绞尽脑汁也打不到风府一拳,踢不到他一脚。
“人和人就是不能比。”林立出了一身的热汗,接过手巾擦脸道,“记忆力不如你,拳脚也不如你。”
风府笑着,“但大人的官比属下大。”
林立笑了,“也就这一点超过你。”
风府道,“岂止这一点,属下除了记忆好点,拳脚好点,哪里都比不上大人的。”
林立丢下手巾进屋里换衣服,出来的时候见到风府不在院子里,也没有在意,直接进了书房。
不多时风府在书房门上敲了两下,跟着进来道:“大人,昨夜京城的大臣们都得到通知,今日恢复早朝。”
“啊?”林立惊讶了下,“这是……定下……了?”
太子两个字在林立的舌尖上滚了滚,还是没有说出来。
风府道:“属下已经着人到莫大人那里候着了。”
林立的心砰砰地跳起来。
他心中确定夏云泽能掌控大局,但是,只要一日没有听到圣旨,一日就不能真正地安心。
林立站起来,站了一会又坐下,深吸了口气道:“昨日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了,只是没听到确切消息,这心,就没法安定。”
风府想想道:“大人,咱们王爷的兵马还在城外,莫大人也在城内,并没有消息传来,圣上也并不昏庸……”
林立点头道:“道理我都懂,但是……”
林立又摇摇头,“等消息传过来之后,我就真要忙了。
风府,你说之前在府里的时候,一天天闲着,只盼着什么时候出去施展一番拳脚。
可真就要出去了,我又觉得这么一天天地宅着的日子才是最好的。是不是我矫情了?”
风府笑道:“怎么是呢,大人这是牵挂着王爷而不自知。”
林立笑了:“吃过早饭我去师父那里,不论是什么消息,大师兄下了早朝,肯定会派人回来通知一声的。”
风府也道:“那属下这就去莫大人那里。”
林立食不下咽地吃了早饭――还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自然是瞒着秀娘和爹娘的――就去给师父请安。
到师父那里,等到下人都退下了,林立道:“师父,刚听说今天大师兄去早朝了。”
欧阳少傅点头:“今天早朝,大事就该定下来了。”
林立竭力安静,但心中藏不住事,还是显露出来。
欧阳少傅端起茶杯,徐徐品了一口,放下茶杯时候才道:“勉之,你在担心镇北王?”
林立笑了下,承认道:“师父,弟子知道镇北王运筹帷幄,但是这心里,就是忍不住七上八下的。”
欧阳少傅笑了:“你年轻,经历的事少,免不得遇到事情,心思不宁。
经历了几次事之后,也就能学会波澜不惊。至少,不论心里如何忐忑,面上也不要显露出来。”
欧阳少傅的安心平静,让林立的心也跟着微微安定下来。
“你住在我这府里还无妨,等到你搬出去,就是一家之主,府里的男主人。
遇到事情你若是慌了,内宅的妇人们也会慌神而不知所措,家里的下人们就会更慌了,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谓的泰山压顶而心不乱,便是告诉我们,哪怕是事到临头,也要维持住体面。
慌乱、焦急不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让你的敌人看清你,让你的朋友觉得不堪大任。”
林立缓缓点点头。
欧阳少傅微笑了下,接着道:“其实为师现在心里也七上八下,焦急等待着呢。”
“啊?可师父,完全看不出来。”林立佩服地道。
欧阳少傅站起来:“来,陪为师手谈一局。”
林立懵了:“师父,弟子,不会……”
欧阳少傅站住,诧异地看着林立,忽的想起林立之前大病,了然道:“为师疏忽了。为师这里有个棋谱,一会给你带着,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
又想起林立在麻将上的不开窍,笑起来:“也不用十分上心,来来,为师先教教你。”
围棋,对前世今生的林立来说,都是一种高大上的智力竞技游戏。
林立对围棋的了解,仅限于棋子分作黑与白。
坐在师父的对面,听着师父介绍围棋的起源,规则,才知道黑先白后,再明白什么是“气”之后,生了兴趣。
下棋,无疑是磨练性子的,一旦沉浸其中,时间的流逝都不会觉得。
欧阳少傅教得耐心,林立学得认真,磕磕绊绊地,也能落在棋子。
虽然不多时间就会被师父将棋子围住,提了出去。
林立的性子好强,见到自己一个眼也做不活,更加专心起来,往往要思考好几步才肯落下一个棋子。
下棋的人都是有耐性的,尤其是欧阳少傅这般年纪的人,眼看这林立越发认真,也频频点头。
忽然,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立正要落子,被脚步声惊醒,和欧阳少傅一起往外望去。
是跟着欧阳若瑾的小厮,他匆匆跑进来,跪在地上:“老太爷,早朝宣圣旨,镇北王被封为太子了。”
林立的手指还捻着围棋子没有落下,闻言一下子站起来。
欧阳少傅心里也是一松,压在心头的大石一下子落了下去。
“二皇子被封为闲王。”小厮接着说道。
“闲王?”欧阳少傅重复道。
“是的,清闲的闲。”小厮重复道。
欧阳少傅和林立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全都轻松起来。
“好,知道了,去账房那里支一个月的月例,赏你的。”欧阳少傅说完,看向林立微笑道,“你这一手棋,还落不落下?”
林立点点头,将棋子落下,心中却是心潮澎湃,半刻也宁静不下来。
再看师父,刚刚的激动已经收敛了,神情又专注在棋盘上。
林立悄悄地深吸口气,也勉强自己专注眼前的棋盘。
但终究是做不到如之前一般专心。
“师父,弟子,心不宁。”林立看着落下的黑子被师父提走,终于开口道。
“哦?镇北王大事已定,你如何还心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