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的开诚布公,稍微打动了点崔巧月。这一次崔巧月没有打断林立的话。
林立接着道:“公主想要什么,不妨也直说,希望我们可以达成共识。”
林立自然有能给崔巧月的,但是他还是想听听崔巧月自己的想法。
果然,崔巧月冷笑了声:“侯爷不是与母后都达成一致了么?”
林立也笑了下道:“也得最后公主同意了才好。”
林立并没有对颛渠阏氏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做了暗示,表示尊重颛渠阏氏的意见。
这让颛渠阏氏生出了误解,以为林立会完全站在她这一边的。
所以,也才会在林立离开王帐的时候,立刻就着人去接崔巧月返回草原。
也是因为大夏这边有意怠慢,也才让颛渠阏氏得了机会。
颛渠阏氏软硬兼施,将草原的安危这顶大帽子落在崔巧月的头上,崔巧月才不得不随着颛渠阏氏赶来。
哪里知道一到这边,竟然就被自己的母亲留在了林立的帐篷内。
她在大夏多年,虽然是草原里土生土长的,但也熟悉了大夏的文化,对这种主动投怀送抱的做法羞耻不已,这才一时激愤之下冲动地拔出刀来。
眼下,冲动过后,她平静下来。
她认真地思索着林立的话,想要套出林立真正的想法,然而她现在不论是精神上还是体力上都有些筋疲力尽,不愿意再虚与委蛇。
因此冷冷地道:“侯爷还是直截了当得好,我不过是个国破家亡徒有虚名的公主,侯爷可还是有大好前程。”
林立近来学会了绕着圈子说话,因此虽然心里着急,面上却看不出来,只是笑道:
“公主不说,我如何知道公主的要求呢。若是再说错了话,惹得公主生气了,岂不是罪过了。”
崔巧月最恨的就是这种油嘴滑舌的话,她的性格也让她忍耐不住了。
她盯着林立,好像在审视着林立的诚意,好一会才缓缓地道:“我要做草原的王,我要草原上谁也不能再制约我,安排我!你能做到吗?”
开始几个字崔巧月说得很轻,可很快,声音就尖厉起来,眼神里也透着疯狂。
林立心里为崔巧月喝了声采,脸上却露出为难的模样道:“如今托安被大夏俘虏了去,弗雷却还在西边。
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也还有不少,这些部落就算不支持托安,也会转头支持弗雷,公主想要自立为王,有些难办。”
林立只说难办,却不说办不到,崔巧月的心里一下子生出了希望。
这个念头并非是她才生出来了。
来的路上,她的母后对她循循善诱,让她笼络了林立。
“你的大哥好高骛远,好端端地去惹斯拉夫人,又不懂得与大夏交好,白白被人俘虏了去。
你的幼弟自小就被你父王宠坏了,分辨不出是非好坏来,也不是成器的模样。
草原如今群龙无首,眼看着就分崩离析,母后好容易得了忠义侯的支持。
咱草原上没有正妻、平妻之说,你嫁给忠义侯,忠义侯就是咱草原的姑爷,你的驸马,支持咱草原天经地义。
等到借了忠义侯的力量,扶植你二哥的儿子做单于,等到咱母女俩站稳了脚跟,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咱草原女子可没有大夏那种女子要守贞洁的说法,到时候草原的汉子你随便挑。
若是你生了儿子,就立你的儿子为单于,等到权力在手了,今日的苦头,委屈,还算得了什么。”
她听了心里就忿忿不平,凭什么她牺牲了自己,单于却要二哥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做。
而一到这里,就被母后丢在林立的大帐里,这份羞辱更让她体会到权力的作用。
她不要别人做单于,她要自己做!
崔巧月冷冷地看着林立,半晌才道:“侯爷就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崔巧月的脸上隐隐浮现出曾经身为公主的骄傲,她的神情里,也终于再次出现了曾经的高贵。
林立也收起了笑容,认真地道:“公主,你是想要做草原真正的王?还是只掌握权力?”
崔巧月眉梢一立:“我不但要掌握权力,也要做王!你能办到吗?”
林立凝视着崔巧月,缓缓地道:“如果我现在就说能,未免有些自不量力了。
但我可以给公主个承诺,我会一点点将草原的势力收拢过来,交在公主的手里。”
“多久?”崔巧月追问道。
林立摇摇头:“现在就给个日期,未免草率,我只能说徐徐图之,或者三年,或者不到三年。公主能等得起吗?”
三年,才仅仅三年,崔巧月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年?”
林立缓缓点头:“是的,这三年来,需要委屈公主了,做出与我恩爱的模样。若是公主做不出,那就因爱成恨吧。
至少明日要想办法将我留下,不能让我跟李将军离开。”
崔巧月听到“恩爱”两字,脸上忍不住露出愤怒,待听到因爱成恨,怔了下。
她审视着林立,神情慢慢松缓下来。
帐篷内安静下来,林立等着崔巧月慢慢消化这些话,他也在思考着,若是李程要带走他的兵,该如何能不伤和气地拒绝。
好一会,崔巧月先开了口。
“母后要立我侄子为单于。”
林立微微一笑:“托安还活着,弗雷也还在,单于也不是说立就立的,总也要草原各个部落承认,或许还要大夏陛下的承认才好。”
或者,他可以上书给夏云泽,说让崔巧月暂时做个单于。
就说一旦等崔巧月掌握了草原,便让草原成为大夏的一个郡。
也许夏云泽会同意,也许觉得很儿戏,但只要能拖一段时间就好。
两人的心里各有各的想法,或者说各有鬼胎才更合适。
但总是初步达成了合作的协议。
这一晚林立没有出去巡视,而是在帐篷里和衣而睡――就睡在崔巧月的身边。
地下太冷了,为了掩人耳目,也不能再多要一床被褥。
再者,都同在一个帐篷过夜了,在外人的眼里,他们早就生米做成熟饭了。
规矩也好,礼仪也好,在利益和自律面前,全可以丢在脑后。
林立和衣而卧,身边虽是女人,心里却半分涟漪都没有升起。
明日一早,直接决定他的未来走向,甚至生死存亡,他得是多大的心,才能顾着儿女情长那点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