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弃马,挤了三人乘坐的马车。
这一次左迁、柳翊和方进前来,都是代表了三个家族,寻求与阴山更大的商机。
左迁了解林立需要的是什么,这一年来没少往林立这里送人。
不仅是送到阴山,有的还直接送到王成那边。
“大将军,这次我给您送来的,都是些南边的孤儿。”左迁道,“跟着我们来的稍微大点,十几岁上下。
后边还有马车,缓缓而行,岁数就都小点。还有不少几岁大小的,太小了,规矩也没学成,水土也不服,都先养在家里,等开春再给您送来。”
林立敏锐地抓住了这话里的重点:“南边的孤儿?”
左迁道:“是啊,夏天的时候南边下了暴雨,洪水泛滥,毁掉了房屋农田不计其数,就连开封城都被洪水围困住了。洪水退去之前,城里城外就都断了粮。”
左迁叹着气道:“我左家的牙行啊,从来没这么便宜就买到人。还有不少自卖自身的,给口吃的就行。”
林立讶然道:“这么大洪水,官府就没提前准备?”
左迁道:“可江南那一块年年发水,都习以为常了。谁想到今年的雨水这么大,连着半个月。
粮食是准备了,可城里都进水了,赈粥的位置都找不到。
再说地都毁了,家也毁了,只有赈灾的一口吃的,能顶什么用啊。”
林立默然。
草原这一年风调雨顺,就下了那么一场大雨,也只是河水蔓延,没有形成有冲击力的山洪。
他前世生长在北方,北方很少有洪水,虽说视频上也见过听过南方大水,但毕竟是城市,且政府的救灾力度强大。
洪水中死三两个人就是大事了,没有亲眼所见,便也更没有想到现在这时代洪水的可怕。
“朝廷那边呢?”林立问道。
“除了送赈灾的粮食,还能怎么样?听说工部派了人下去要修河道,又要摊派赋税。”左迁摇头,“朝廷的事情咱们也不懂,让拿粮食就拿粮食,让出银子就出银子好了。”
柳翊在旁道:“我们家倒是听说了点消息,说是开封隐瞒了死伤数量,朝廷上并不知道开封洪水那么厉害。”
林立看向柳翊:“陛下也不知道?”
柳翊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也是来往的客商和客人们私下里说的,说是开封的府尹下了命令,还在路上设了关卡,只许进,不许出。”
林立诧异地看向左迁:“那你怎么带着人出来的?”
左迁笑道:“我将这些孤儿们多带出来一个,开封就少了一个乞丐,府尹求之不得。
再说我家就开牙行,没有做官的,无法上达天听,所以拦着我做什么。
我家又捐了不少粮食银两,就冲着这个,府尹也没有拦着我左家的道理。”
柳翊道:“我家就不一样了,茶馆可以开,说书都不许说了,我是指在开封。”
林立道:“你家的茶馆都开到开封了?”
柳翊笑道:“与大将军学的,柳家现在在各个城镇都开了茶馆,酒肆,所以消息还算灵通。”
林立也笑道:“恭喜啊。”
又看向方进道:“我记得你家是做布匹生意的。”
方进忙道:“是的,家父比较谨慎,只在永安城周边城镇开了几家。”
林立笑着点头:“北边比照南方,风调雨顺的时候多,冬季时间长,布匹、皮毛生意也就好做。
草原别的不多,就牛羊多,羊毛也多,你若是需要,尽管开口。”
方进忙道谢。
林立又对柳翊道:“这一阵阴山里有不少故事,你去了向我这的教育部长要去,回头给你家茶馆说书的丰富些。”
柳翊也连忙道谢。
左迁笑嘻嘻地道:“大将军,我左家呢?”
林立看着左迁道:“你家是做人口买卖的,我这边地广人稀,只要人,出不了人啊。除了人,你家还要什么?”
左迁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凭大将军赏。”
林立道:“那你可要在阴山里好好看了。”
连说带笑地走了一个时辰,马车接近了阴山住宅区,几人都改骑马,林立便给几人介绍阴山外围。
哪里是住宅区,哪里是原本的接生堂,现在的阴山第一医院,哪里是学校,学生们都学什么。
哪一块是集市、苗家洛家的落脚所在,还有随处可见的黑板,黑板上书写的大字,拼音。
左迁几人只听得目瞪口呆,心旷神怡。
待来到阴山山口,只见山口处山门大开,站岗的士兵们身上全是雪白的皮毛大衣,内里露出黑色的铠甲,笔直地站立,双目炯炯地注视着前方,不由得都肃然起敬。
又见到哨兵身后房屋竟然有大玻璃窗,诧异得很,只是不敢询问。
左迁这一行人也是带了长长的车队来的,除了人,还有不少货物。
这些货物林立安排直接运到集市的库房,卸车清点。
至于左迁带来的少年们,男男女女加起来七八百人,暂时住在集市的空房间内。
左迁、柳翊、方进和伺候他们的下人们,跟着一并进入阴山,直接安置在北冥山庄内。
三人各有自己的院落,进去之后见回廊小院并不出彩,但每一个房间都有明亮的大玻璃窗就震惊了。
这三人家里都是经商的,最是不缺钱财的,但即便是这般,家里只得了一套玻璃水杯和一面镜子。
哪里有见到这等大玻璃窗的时候。
待进了室内,便感受到阳光明亮,一个个轻轻伸手触摸着玻璃,头一个念头就是怎么有这么多的玻璃。
林立安排了接风宴,是在晚上,左迁等人已经洗漱更衣休息过了,一个个又都是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接风宴也安排在北冥山庄的饭堂内,是一个敞开窗户四面透风,关上窗户阳光灿烂所在。
欧阳若言破例也在座位上,林立一一介绍,左迁几人刚开始还很拘谨,随着酒过三巡,很快就放开了。
北冥山庄的酒具,也是玻璃制品,制作得很是精美。
这等酒具在大夏很是少见,即便是得到了,也是要把玩观赏,很少能舍得拿来待客的。
林立、欧阳若言却对之都很是随意,并不以为如何珍贵。
宴席上自然是林立待客的老几样东西了,不过又多了冬日里难得见到的蔬菜,林立自觉和以往一样随和。
然而几年高位,本能里就有了不怒自威之相,虽然仍然把酒言欢,却无之前在永安城那边随意了。
林立也发觉了左迁几人的拘谨,就将话题引到阴山内好吃的好玩的,气氛才逐渐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