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官长恨目光深邃的看着江若云,沉声说道:“为了保护他,做到此般地步,值得吗?”
江若云冷冷回看了一眼,没有回应,但那坚定的目光已然足以说明一切。
锦官长恨又道:“你该清楚,我目前还未动杀他之心,甚至因你的缘故,还可容忍他随你一道入族,你们完全没必要走至这般地步。”
“他不会同你血族扯上半分关系的!”
江若云斩钉截铁的警告道:“别再对他起任何拉拢的心思。”
锦官长恨无奈叹息:“你还是于我们一族存着偏见,如何说你才会明白,当初青龙镇一役,害死你爷爷他们的,并非我族正统,仅是些不开眼的旁支罢了。”
王崇虎于旁帮衬着说道:“是啊,小姐,别说是如此大的一个种族了,单是那些宗派势力,也总归会出现一两个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小人,万不可以偏概全啊。”
江若云冷着脸道:“正因明白,我此刻才会如此心平气和的同你站着;但我体内毕竟流着一半人族的血,是万万不会完全向着你们这边的。”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同样的,也不会再帮着人族对付你们,除非发现你们有害人之举、不仁之径。”
锦官长恨本冰寒的脸色听得后半句话下,才得以缓和不少。
他明白,想拉拢回自己这个从小于人族环境下长大的亲妹妹的心,非朝夕之事。
也正因这份执着,才让他更为欣赏,若
仅是迫于权势便轻而易举的归顺,这同叛族无异,这样的妹妹就算得以回族,他也是轻易不敢信任的。
江若云眼中透着深邃的光芒,苦涩之余,满是决然。
锦官长恨所言不假,她确实是基于对陆风的保护,才做出此般绝情之事;
她清楚,若继续待在一起,有朝一日她有着血族血脉的身份曝光,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为人族所不容,届时,定会给陆风带去天大的麻烦,轻则伤己,重则亡宗。
唯有快刀斩乱麻,撇清关系,才可保之清白与安危。
但这还并非完全。
她心中真正顾虑的事情,远比这表面看到的要复杂得太多太多。
相较于那些,司空彤一事,于她看来都不那么重要了。
血族的伤天害理、为恶不仁之事,她看了不少;
人族的卑劣与残忍,她同样清楚。
是以,抛开自身那部分仇恨外,不管是人族还是血族,在她心中并无两异。
她自知微弱,无可撼动得了两个族群的好坏根基,她能做的便只有努力变强!
不管是人族还是血族,只要能带给她强大的实力,那便都值得她去利用去接近!
而实力二字,才是她今日之举的真正原因。
但这份对实力的渴望,却不是为了自己。
自当日于清修禅宗那神秘女子口中听闻有关陆风身世的种种消息后,她便于实力有了无比的渴望。
今日的撇清是为了保护,实力的追求,同样也是。
哪怕自己可能
会万劫不复,她也无怨无悔。
司空彤一事,只能说是激发她此般计划的导火索罢了;
体内那股气息再也隐藏不住,同样也是导火索之一;
若非如此,她决然不舍这般快的就实施心中计划。
四海游历、当歌纵马、花前月下、共话桑麻……
她可还有着无数无数想要与风哥哥一起做的事情来着。
有时想想,要是锦官长恨这个自己名义上的亲哥哥没有出现,自己没有知晓清凰墓主就是自己的生母,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那该多好啊。
可现实接踵而来的种种,容不得她再安逸下去;
甚至都没给她别的选择机会,唯有于最短的时间里变强,未来才有一线生机。
……
此时的陆风依旧浑浑噩噩的沿着河边走着,江若云这突然的转变让他很是措手不及,久久都没能反应得过来。
一路麻木的走了很久,才被戏馆外头不远的马夫所发现。
“公子?”马夫叫嚷着靠近,很是诧异的张望了一圈,“怎么就公子一人了?那姑娘不一起回去吗?”
陆风木讷转过身,脸上同样带着困惑。
是啊,怎么突然就剩他一人了?
他也很想问个明白,到底为什么啊?
马夫看着陆风那落魄失神的模样,脸上虽然表现的十分关切,但心中却满是戏谑。
想到此前听得二人于车上那你侬我侬的甜蜜架势,马夫只觉快意至极,恨不得来上一句,‘让你们招摇~招摇的就没一
个会有好下场!’
陆风被拉着赶回客栈,看着来时那熟悉的沿途风景,说不出的怆然。
砰~
似是到了什么固定的时辰,城中突然绽放起朵朵炫丽的烟花,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也将陆风的思绪从混乱之中拉了回来。
‘说好的要一起看烟花来着~’
陆风茫然轻叹,恍惚间竟有些分不清江若云话语的真假虚实。
彼时。
客栈之中。
夏仪韵再次敲响了唐元的门,“陆师兄还是未曾回来吗?”
唐元一如早前解释时那般,脸上挂着几分打趣笑意,“老陆他这有佳人相伴,怕是不到深夜是不会回来……”
正说着,眉头兀自一皱。
“回来了?”
唐元惊疑的看了眼客栈外突然停下的马车,于内感应到了陆风的气息;
按说平素断不会如此轻易,后者也会刻意掩盖隐匿一二;
但此刻,他却清晰的感应到了,还察觉出陆风的气息有些紊乱,像是懒得运转梳理一样。
“出事了?”
唐元狐疑间朝外走去。
他自车厢内仅感应到陆风一人的气息,不见江若云的存在,且此刻马车已经停下,却迟迟不见陆风露面。
这让他下意识闪过一抹不安,暗想‘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老陆被人打成重伤给送回来了?’
好在,于他踏出客栈的时候,陆风在马夫的提醒下缓缓走了下来。
只是唐元这口气刚缓和下去,见着陆风那一副丢了魂一样的黯然神态,不由又皱起了眉。
“
老陆?”唐元狐疑上前,自问这般状态的陆风他都感觉有些不敢去相认。
同自己印象之中那疏狂淡然的模样,实在差得太远了。
“出什么事了?”
唐元一把拉过陆风,来到客栈一角,压着声询问:“云妹子呢?”
陆风回过神,愕然问道:“老唐,你觉得云儿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嗯?”唐元一愣,被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见陆风认真盯着,像是自己的回答对他很重要一般。
唐元思忖了一下,边看着陆风边试探性的回应道:“天下少有的奇女子?”
见陆风依旧一脸呆愕。
唐元继续道:“集温柔美貌与霸道果敢于一身的奇女子?”
“温柔仅对你一人,暴力对旁人?”
“在你需要时,她能站出来为你分担乃至遮风挡雨;在你不需要,她又能默默陪在你左右,为你料理琐事。”
见陆风依旧没有多少反应。
唐元板了板脸,“她是你女人,该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总归清楚!”
“又何须要从我口中听得什么满意的词来才行?”
“到底发生了什么?由得你如此之失态?”
陆风失神的眼中蓦然多出一缕精光,喃喃道:
‘是啊,云儿是我的女人,她是什么样的我还不清楚吗?’
‘怎会怀疑她,冒出那些不好的歪心思!’
‘她今日种种反常,定是有着原因在的。’
当下,拉着唐元就往情墓方向赶去。
“老唐,且随我闯一下情墓,寻她去
问个明白。”
唐元满是惊愕,跟随间问道:“问个什么明白?你倒是说啊?”
夏仪韵同样跟在后头,从未见过陆风此般表现的她,吓得都不敢吱声;
不过作为女子独有的那份细腻,结合从唐元口中听闻的种种,她倒是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八九不离十是感情一途遇上了什么坎坷。
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同情还是该安慰。
待得陆风言简意赅的表述完。
不论是唐元,还是夏仪韵,都傻愣在了原地。
二人确实都有想过可能遇上的事情,但却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如此之突兀。
昨日的信笺,还深情款款的相约;
一日的游玩过后,却是突然道了别离。
实在过于违和反常了一些。
陆风陈述间死死抓着唐元的胳膊,情绪有些激动,“老唐,你说她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如此?”
“她竟说得出二心不同,难归一意这样伤人的话?”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她吗?”
“若仅是言语上的伤人也就罢了,她竟还……还对着别的男子做出那等谄媚亲密行径……”
唐元木讷的愣在原地。
他虽与乔雪儿相知相恋有着很长一段时光,可也从未经历过此般突兀之事,于这方面的经验全然没有半点,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开解和安慰,或是瞧出各中的猫腻。
夏仪韵见二人踌躇,思量着开口道:“陆师兄,你可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云姑娘的事情?”
陆风脸色一沉
,“我怎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我此一生,所行所做,皆可说与她听,交于她看,从未有过半点藏匿之事。”
夏仪韵思量着进一步道:“那会不会是你无意间做了什么,自己又没意识到,但是却被云姑娘得知,而生出了误会,才让她独自伤心难过,以至于想要别离。”
唐元有些听不下去,“夏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具体是何事情导致的如此?”
陆风困惑间,也是一脸期许的看着夏仪韵。
“我……”夏仪韵脸色一红,略显忸怩道:“我也是自话本之中看来的,一些话本之中的恩爱伴侣,时常会受到别的女子从中作梗,捏造出诸多栽赃的不雅之事来,导致另一半对此产生误解,从而被第三人趁虚而入,横刀夺爱。”
陆风脸色一寒,下意识想到了锦官长恨的存在;
若是有捏造或是污蔑的行径,想来此人背后搞鬼的可能性最大。
但想到江若云并非迂腐困顿之人,是心中有怒火怨气,往往会当场就发泄的性子。
若是真遇上了什么狐疑或是觉得自己有对不住的地方,怕是会直接将自己拎起来质问一番,甚至是拿鞭子抽上一顿好好泄气;
就算她自己不这样,情墓之人也会帮着如此。
断不会是今日此般平静地让人心寒又心疼的表现。
“可还能想到别的什么原因?”
陆风下意识排除了彼此存在误解的可能,他相信就自己与江若云过往
的感情来看,断不可能毁在区区误解之上。
夏仪韵犹豫着说道:“还有就是真的移情别恋了,这在话本之中也算是较为常见的事情,伴侣之间久别之下,一方身边倘若有新人出现,且更为优秀的话,保不准会生出变心之念。”
若是往日,陆风定会毫不迟疑的辩驳一句‘云儿不是这样的人’;
但如今,亲眼瞧见她与锦官长恨之间的那份亲昵,以及听得那些谄媚讨好的声音下……
让他有些不自信起来。
夏仪韵见陆风沉默,停顿了半晌,又道:“以上两种原因大多仅在那些感情不坚,一方心性不贞的情景下才会发生。”
“但下面的这种,却是恰恰相反,往往用情至深,彼此感情越坚定的情况下,便越会发生。”
“是什么?”陆风眼前陡然一亮。
夏仪韵缓缓道出两字:“苦衷。”
“云姑娘今日之举,许存在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且是不能说与你听的苦衷。”
唐元接话道:“老陆,你今日可有检查云妹子身上可有什么伤势?会不会是此前历练留下了什么性命之伤?不忍你忧心,才假意做出如此绝情之事?”
陆风摇头,“我感应过,云儿她气息很是强盛,不仅没有伤势,似乎还变强了很多。”
“再者,我与她之间有着鸳鸯合合阵在,若存着什么性命之忧的苦衷,我当能感应得出。”
正说着,魂海之中突然传来一股剧痛。
陆风两眼一白
,在那份恐怖的气息席卷下,险些被震慑的昏厥过去。
待得回过神,整个人不由都无力的垮了下来。
鸳鸯合合阵……
被单方面强行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