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雨了吗？”
“刚刚确实打雷了......”
“可是天上还有太阳啊。”
围观在河岸的游客都抬头看着天空。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细密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逐渐变大。
下一刻。
疾风起，薄云聚。
吧嗒......吧嗒......
豌豆大的雨点砸在船舱，砸在人们肩头......
直到串联在一起，形成水线落下。
屏幕对面。
带着李天帝昵称的人影虎躯一震。
操控天气？
离哥儿总是恰到好处的逼格。
他想学都学不来。
“雨来了......要下雨了！”
吴景手舞足蹈，他是整个船上最高兴的人。
甚至比陆离还要高兴千百倍。
李言之、徐良几人都神色感伤。
他们都清楚这是眼前老人回光返照。
陆离极力让自己心境平和......忧愁之色却更加浓烈，触景生情自语道。
“白发青丝一瞬间，年华老去向谁言。”
满船、河岸、直播间......皆愣。
看着这个等雨来却不见半分笑容的少年。
仲老和吴景心有所触，目光汇聚而去。
“春风若有怜香意......”
陆离眼帘低垂。
看着打落在湖面圈圈圆圆的波纹。
再次怅然开口。
“可否许我......再少年？”
身边都是年老体迈的老头。
生老病死却是人间常态。
可这些人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就如吴景老头。
刚迈入自己苦苦寻求一生的殿堂。
就要化作远处的一冢孤坟。
现在是吴老头......
以后可能会有仲老头、会有郑老头......
众人知晓陆离是触眼前之景。
写眼前之人，抒发对于吴老的惋惜。
纷纷被他的情绪感染。
仲老和吴景两人相视一笑。
轻拍陆离肩头，将他思绪拉回。
“正逢此间好时节......无须许我再少年！”
吴景沙哑着嗓子，仿佛和陆离两人互换般。
示意他不用为自己独自感伤。
“朝闻道，夕死可矣......是晚辈肤浅了。”
陆离微微拱手，欠身作揖道。
于仲师、吴景这种人而言。
精神层面的理解和追求超越肉体和生命。
“朝闻道......夕死可矣......”
仲老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眼中既有几分欣慰，又有几分惊讶。
他默不做声看了眼徐良。
恰逢徐良也看向他，眼中震撼之色浓烈。
成圣之路......道......的雏形！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交流了什么，又或者嘱托了什么？
“给仲师、陆师备酒，拿......笔墨纸砚！”
吴景闻言畅快一笑，向着对岸人群喊道。
这是陆离听到过吴老头最大的声音。
也是见过他最恣意飞扬的状态！
亦是最后的辉煌！
雷声依旧作响，骤雨狂风把岸边人吹跑。
只有三两身批蓑衣的人颤抖站在雨中。
他们听到船上声音，扭头就跑。
很快。
笔墨纸砚，杯中美酒都被送上船来。
“仲师、陆师、诸位，请！”
吴景挨个给众人杯中倒上酒，伸手示意道。
“请！”
陆离欠身回请。
众人一饮而尽好不畅快！
三杯烈酒下肚，骤雨已然快要停歇。
“哈哈哈......劳请陆师给老夫磨一场墨。”
吴景对着陆离再次伸手相邀。
你眼中风光......我画中之景。
让老头子来帮你永远记下这抹天青！
“好。”
陆离别无二话，将笔墨纸砚依次摊开。
骤雨过后的斜阳洒在宣纸上。
遥远的天际。
自几朵薄云缝隙透出一抹天青。
带着些许蒙蒙儿的灰。
但又好像包裹一团团微光......
仿佛被雨洗涤过后的玉石，晶莹透亮！
转瞬即逝。
风吹薄雾。
那抹天青又藏匿在云层后面，再也不见......
“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李言之和百里乡民都见过那半片天青。
可真实看到大自然赋予的颜色。
冲击比以往来的更甚。
祠堂半片天青恐是当时砸毁的残次品。
颜色风采不及天空万分之一！
“跟着陆离看世界准没错。”
“最重要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陆神发现美的眼睛！”
“庐山、泰山......你可以说风景本如此，可骤雨过后的转瞬即逝，生活中大家都看得到。
可只有陆神对此向往，流连忘返。”
“逼格一下子上来了，兄弟们有没有截图，我去发个朋友圈。”
华媒直播间数十万人都惊叹不已。
他们当中或许有人看到过。
确没有人重视过。
原来有时候抬头就可看到如诗如画的风景。
小船上吴景已经在挥笔泼墨。
旁边陆离手速飞快，调制着那抹天青。
两人旁若无人，手法却都浑如天成。
观赏效果和学习效果拉满。
让众人顷刻从天青消散的遗憾中走出。
吴景身形摇摆。
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仿佛用尽全生力气！
画的癫狂，画的洒脱，画的畅快......
一米多长的画卷很快写满了青山绿水。
山成殿堂！
水成殿堂！
只差那云层中的半抹天青。
“吴老......请！”
陆离将配制调色好的天青推了过去。
“陆师......仲师......敢问殿堂之上可还有路？”
吴景迟疑没有动笔，提出自己的疑惑。
不登高山，不知山高。
不入殿堂，不知陆离千里江山造诣之深！
以他入殿堂能力别说作出一副。
就是临摹都有些吃力。
“有！”
陆离和仲老异口同声沉声点头。
他们都在某一领域屹立过殿堂巅峰。
那种虚无缥缈，玄之又玄的感觉告诉两人。
殿堂......并非终点！
“那是怎样一种光景啊。”
吴景痴了。
他又想象不到了。
或许。
画中人儿可以跑出来了......吧？
“出神入化......画如其境！”
陆离按照自己的推测想了片刻答道。
具体他也不清楚。
毕竟未曾一见......甚至未曾听闻。
“若晚辈有幸达到，会拿与您观看的。”
“能看过千里江山，能随你一段路，能画出这张雨过天青图......老夫此生已经无憾！”
吴景宽慰一笑，摇了摇头。
用尽最后力气，笔峰横转，天青渲染其上。
“陆老弟啊......”
“您说。”
“这幅画为你而作，因你而作，便赠予你。”
“谢吴老赐画！”
“陆老弟啊......”
“您说。”
“我好像看到出神入化之境......”
“......”
“吴老哥，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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